府尹命人衙役去医馆探查。
四皇子眸中蕴着一丝似笑非笑,也很是配合的等着衙役探查的结果。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胖大姐抬起头看向身旁,她要被气疯了,那个贱人叫她左一句胖妇右一句胖妇,她真想要拿刀剐了她!要不是……要不是师爷在场,她岂能还能让她活着在她身侧?
她又抬头看了眼师爷,又看了眼府尹,他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她双眸再次转向师爷,他为什么不为她说话了?看上她了就得争取她的心,不是吗?难道就因为刚刚那个贱人叫她胖妇?难道他也觉得她胖?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喜欢她的一切吗?她觉得她的心好痛,泪水瞬间涌出,迷蒙住了双眼……
看了眼跪在下方的陈昀,四皇子觉得这女子虽刁蛮,但也确实有她嚣张跋扈的资本。又顺带看了眼跪在她身侧的胖妇人,结果她竟然双眸含泪的看着他,而当见到自己看向她,她居然向他露出一个心如刀割的微笑……
四皇子:“?”
正在此时,派去查看的衙役回来了,抱拳行礼道:“大人,下官已查明,医馆已被人砸坏,医师脸部被人打伤,医案被人撕碎,医师正在拼凑。”
陈昀觉得这衙役可以去讲评书了。
惊堂木一拍,府尹说道:“判妇人赔偿医馆打砸损失,以及医师的医药钱。并罚这妇人抄写医案百份,以示警戒!”他说着询问似的看向四殿下景宇淳。
景宇淳不置可否。
“大人,大人,这不公平,民女也被打了,而且……而且民女不会写字。”胖大姐气愤道。
“哦?不会写字就学着写。”府尹道,“你被打可不是因为你先打人?”
“不是,她昨日先打的我!”胖大姐道。
府尹道:“哦?可有证据?”
“……”胖大姐一屁股瘫坐在地,她上哪弄证据去?昨日那贱人拿扫帚打她,可是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印痕!此时她恨不得昨日那贱人将她打狠点,好在身上留下淤青印痕也好,但是此时……她今天本想来出口恶气的,结果恶气没出成,却是成了他们读书人口中的赔了什么夫人又什么兵。
她转眸看向师爷,即便受到奇耻大辱,但她好歹不算空手而归,起码遇到个喜欢她的人,虽说他对她的喜欢可能还没到全心全意,但是她……她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胖大姐见师爷与府尹说了几句话就向外走来,她娇羞地低下头,他会不会和她说话?他会和她说什么?
结果……
他,错身而过……
不,他一定是因为害羞才没与她搭话,他定是在难为情,但她可以容忍她这一回,她站起身,这般模样,风度气质,还对她有意的人,她今生错过,可就再不可能遇到了。
胖大姐鼓起勇气几步快走,伸手拦在了男人面前:“师爷,小女子……小女子家住城南安康街七号,家中父母健在,有几亩薄田,如若……如若……师爷也有意,可向奴家家中提……提亲。”她声音越说越小,羞答答地低下头,手中捋着一缕头发,期盼听到心上人应答她的话。
可却忽闻“噗”地一声从旁边传来,胖大姐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处。
……又是那个贱人,那贱人此时正扶着墙,脸被长发遮掩住,身体不停颤抖。
胖大姐觉得她不出这口恶气,就会憋死,她边撸袖子边向那贱人走去,然而就在她刚撸起袖子时,就看到那贱人快速向外跑去,等她想起她还在等师爷的回答时,却为时已晚,师爷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向外走去。
他居然没有回答她!
一定是因为那个贱人刚刚的嘲笑,让他更害羞了。
她觉得她现在不能再去问师爷,还是先回家告诉父母是否先找个媒婆……结果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外面传来哈哈大笑声。
刚刚一幕实在将陈昀憋够呛,她听到胖大姐那句“师爷”后就想笑,结果越听到后面越想笑,后来她实在没憋住才“噗”了出来,要不还能看一会好戏。
唉!当真是可惜!
陈昀知道她那声“噗”打断了两人,定会惹得胖大姐生气,为了避免自己再忍不住惹怒了皇子就不妙了,所以她赶忙跑了出来,也痛痛快快的笑一场……
四皇子面色阴沉,他今日是为了办私事,所以衣着和马车都普通人家的样式,他刚刚还很奇怪,为何胖妇会双眼含泪看着他,又对他好似很心痛的微笑,他结合了她刚刚对他的表白,以及思考了下前因后果,顿时明白了这个胖妇的意思,刚刚那一幕定是被那医馆女子笑话了。
看到站在街对面的那个医馆女子捧腹大笑的样子,他脸色愈发阴沉,他一言不发地坐进了马车,闭上双眼不想再理会那医馆女子。
然而那笑声却如有魔性似的向他大脑里钻……
陈昀心情无比畅快,大笑一场让她整个人神采飞扬,她脚步轻快地沿街走着,看到一条小狗坐在道边,她走过去蹲在狗面前,“汪汪汪”地学着狗叫,小狗跑上来汪汪汪地要咬她,她起身飞奔,小狗在后面狂追,她回身,佯装扔东西向小狗打去,小狗被吓走,她回身刚要再次向前走,小狗再次追来咬她,她匆忙捡了颗石子,向小狗打去,啪地一声打在小狗屁股上,小狗嘤嘤嘤地跑开。
然而也就在此时,一辆马车停在路边,帘子被人掀开,一人嘴角上扬,看着刚才的一幕说道:“周姑娘,可真是让在下大饱眼福!”
陈昀扭头一看,又是他!
那个四皇子。
还真是冤家路窄,他既然自称在下,那就是不打算表明身份,正好,陈昀省得还得对他下跪行礼。
“我的事就不需‘师爷’操心了!‘师爷’还是好好管管自家的事!”陈昀在“师爷”以及“自家”字上加重读音。
这个“师爷”以及“自家”四字,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胖大姐。
“在下不似周姑娘心胸宽广,连一条狗也不放过!”景宇淳道。
明里暗里讽刺陈昀心胸狭窄,连条狗都不放过。
陈昀笑了笑:“‘师爷’可真是吃海水长大的!”管的真宽。
俩人都是微笑看着对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老友重逢,想要互诉衷肠,奈何见面后近乡情怯,竟是都不肯再向前一步……
一个路人从俩人中间走过,抖了几抖,他怎么感觉好像被闪电劈中一样,向前迈出一步,感觉消失,再退后一步,又抖了几抖,他左右看看,左边是马车里的男子,右边是站着的女子,都没问题啊!他又向前迈出一步,感觉消失,又退回一步,又抖了几抖,难道这俩人中间有闪电?他又向前迈了一步,感觉消失,又退回一步……
男子和女子转眸,同时看向他,霎时,他怎么感觉闪电消失了?方才似被闪电击中的感觉怎么突然消失了呢?
他左看看男子,右看看女子,“你俩看我干啥?真是有病!”一甩袖子,提步而去。
陈昀和景宇淳:“……”
旁边有个孩童的声音传过来:“娘,你可真是吃海水长大的!”
“你个小崽子,你知道什么意思你就瞎说?”
“什么意思啊?娘,你小时候不就住在海边吗。”
“那也不能那么说。吃海水长大的——管的宽!”
“所以娘就管的宽?”
……
俩人被路人这么一搅和,都再次互看了一眼,然后不再言语,各自离去。
陈昀去自家酒楼买了三份红烧肉,小二当然不认识此模样的她,收了她银子后,便乐呵呵的用荷叶把红烧肉包起来递给她:“客官接好!慢走。”
她对自家小二的态度满意极了,接过小二手里的红烧肉,拍了拍小二的肩,说道:“好好干!”
小二挠挠头很奇怪,这话的语气怎么这么像老板娘和他说的?
……
陈昀哼着曲,手提着红烧肉向自己医馆走去。到了医馆,看到满地狼藉,而江行正伏在桌上拼凑医案,就连掌柜的回来了都没注意到。
她没管江行,在桌上放了份红烧肉,然后唤道:“明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吃的来了?”
趴在榻下她的太监服上的明珠,听闻她的脚步声,早就开始摇尾巴了,此时听到唤它,便迫不及待地跑出开始嘤嘤叫,她打开一份红烧肉,捏出一块红彤彤肉块,一扔,明珠跑过去,张嘴,接住,将肉块吞入腹中,然后盯着她手中剩余红烧肉。
她将荷叶包着的红烧肉摊放到地上,明珠忙冲过去大口吞了起来。
“江行,来吃饭吧!”陈昀道。
江行并未理会她,看他仍然在拼凑医案,陈昀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要去将他手中捏着的碎纸片拿下来,结果他好像受惊了似的,啪地一下将她的手打开,然后赶忙护住桌案上的医案碎片,然后才抬头看了一下,当他看到是她时,他双眼一下子红了,然后猛地站起,扑到她怀中,哭了起来……
陈昀愣了愣,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江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掌柜的,你可回来了,她凭什么把我医案撕了,打我就打我,凭什么撕医案?还有后来来的一帮穿了一身官服的人,说要检查我的医案,把我刚拼好的又弄乱了……”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啊,我们拼好了重新抄写两遍,一本平时看,一本备用着……”陈昀安慰道。
“掌柜的这个方法好……”江行破涕为笑,一个鼻涕泡啵地吹出。
空气瞬间凝固了,俩人都愣了愣,江行不好意思从陈昀怀里退出几步,低着头,脸色发红。
陈昀却是用拳头打了下他的肩,微笑道:“快去吃饭吧,吃完饭好干活。”
江行看陈昀大大方方的,自己一个男人反倒扭扭捏捏的,不禁也大方了起来,坐在桌边吃起饭来。
明珠早就吃完那一份红烧肉了,此时正一瞬不瞬盯着桌上的那两份红烧肉,看江行也坐下吃饭了,它急的团团转,又冲陈昀嘤嘤叫,陈昀看它馋猫样子,就将另外一份本来留给自己的摊到地上……明珠高兴的嗷一声,接着吞肉。
“掌柜的,你不吃吗?”江行问道。
然而话音刚落,就有个雄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谁是掌柜的?”
陈昀转过身,见是一络腮胡子黑大汉,她确定没见过此人,她道:“我是。”
见黑大汉来此不善,江行站起身,将陈昀拦在身后,说道:“我……我是!”
黑大汉皱眉表情不耐地说道:“到底谁是?”
“我是,我是。”江行赶忙说道。
闻言,黑大汉伸手向怀里掏去……
陈昀双眼微眯,一枚暗器从袖中滑落到指尖……
江行额上冒出虚汗,但他仍然直挺挺地站在陈昀前面。
黑大汉掏了半天,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随手向江行扔来。
江行没有看清大汉从怀里掏出的是什么,只看到大汉将一个东西向他扔来,他想躲开,但是一想到掌柜就站在他身后,他没躲,反而脊背挺得更加笔直,只是紧紧闭上了双眼。
陈昀在看到大汉掏出的是一锭银子后,原来在指尖的暗器被轻轻一弹,重新隐入袖中,她唇边勾出一抹坏笑……她都能想象出江行此时一定是紧闭双眼。
在银子打到江行身上时,陈昀突然跑到他面前,惊呼:“哎呀,你受伤了,好多血!”
黑大汉见此,轻蔑地哼了一声:“我家小姐赏你们的,那个什么破医案,你们自己找人写。”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江行一直没敢睁开双眼,就连掌柜说他受伤出血他也没敢睁开,她说他受伤了,他就觉得被打到的那里很痛,此时听到黑大汉的话,他才明白过来,睁开眼看到的是掌柜一副奸计得逞的坏笑……
*
这几日陈昀和江行都在收拾医馆,将被砸坏的扔出去,然后买新的重新装上,等完全弄好已经过了小半个月。
为了庆贺医馆重新开张,陈昀买了小菜和酒回来,在后院中支了张小桌,两人面对面而坐。
她提杯道:“来,江行,你来我这已经有一年了吧?”
江行也提起酒杯,与她碰了下,一饮而尽:“一年了,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见他话未尽,陈昀并未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便又听江行说道:“我父母是江南扶风人,和祖母生活在一起,有一年一个富商去扶风游玩,看中了我母亲,将我母亲抢走了,我们投告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