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青出嫁的时候是大好的晴天。
沈慕青穿着凤冠霞帔,王氏一直陪在了沈慕青旁边。
“青儿,注意嫁过去了不要太过张扬。”
此事的王氏就像是平常的母亲一样。
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安稳嫁人。
沈慕青看见王氏哭了便也红了眼眶。
“娘,您放心吧,我肯定会经常来看您的。”
外面炮竹声响起。
到了新郎来接新娘的时辰了。
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
姜恪正在被人堵着。
旁边有人笑着,今日可是沈不言这个状元郎考校姜恪,姜恪是必然进不了国公府的门的。
沈不言的朋友也是大才子,就姜恪这种不学无术的德行,恐怕第一关就被难住了。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姜恪在军师朋友的帮助下依旧没能答对几个题目,对上几首诗,众人哄堂大笑。
好不容易熬到沈不言这一关,沈不言只是问了几句简单的诗,姜恪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对上。
终于熬到了见新娘子这个环节,姜恪的后背早已汗湿了。
沈慕青被谢昭宁搀扶着走了出来。
姜恪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这是姜恪能想到的最好的形容沈慕青现在的样子。
沈慕青就像现在那天上的雁一样,地上的花儿一样。
旁边还有人笑姜恪是个痴的。
看见漂亮的人儿都走不动。
姜恪上前,一把抱起咯咯笑的沈慕青,众人都起哄着往前走去。
沈慕青则含笑着看他们离开。
沈不言刚开始的目光还停留在沈慕青的身上,后来就渐渐移到了谢昭宁的身上。
看着谢昭宁似乎是一脸羡慕的样子,沈不言心中泛起一种无名的酸涩。
姜恪是抱着沈慕青离开的。
当时在谢府,沈不言只是牵着谢昭宁离开的,从始至终,沈不言的目光都没有在谢昭宁的身上停留许久。
像是完成任务一样。
现在的姜恪满心满眼都是沈慕青。
可那时候的沈不言心中想的只有三皇子刺杀的案子,看见谢昭宁的脸。沈不言便在分析皇后为什么想让谢昭宁嫁给自己。
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
沈不言自然对谢昭宁没有什么好脸色。
无论是那日的接亲,还是洞房花烛夜,对沈不言来说,都是自己应当完成的一个任务。
谢昭宁是否漂亮、是否聪慧与自己无关。
他只需要谢昭宁温顺,能够持家就可以。
如今再次看见谢昭宁的脸,沈不言心中泛起难以言说的愧疚。
当日的谢昭宁是否也期望着自己能够如姜恪一般满心满眼看着自己呢。
当日的谢昭宁是否会因为自己第二日起床时发现身边空无一人而感觉悲痛呢。
当日的谢昭宁是否会因为被自己拒绝同房而感觉到恼怒呢。
当日的情形不断回现在自己眼前。
但沈不言已经不记得当日的谢昭宁是如何表现的。
总归不会与今日一样表现的这么平静。
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国公府的宴席很快开始。
沈不言被自己同窗拉去喝酒。
当夜的沈不言似乎是喝了不少酒。
床榻上面一直喊着“宁宁”,“宁宁。”
上京的天气越来越寒冷,自从初雪后几乎没有下过雪。
每日干冷干冷的,总让人怀疑一件大氅是否足够。
这几日的谢昭宁与二夫人一起盘着账目。
二夫人自从生完孩子后,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谢昭宁的面前。
面色苍白不少,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
看起来弱不禁风。
谢昭宁提意要自己去梅花苑,这样不用让二夫人来海棠苑麻烦。
二夫人拒绝了,说现在的账目都存在谢昭宁这里。
她过来就可以了。
谢昭宁便每次都命人将炭火烧的暖暖的。
这样二夫人过来便不会风寒。
“昭宁,我如今月子坐的也差不多了,你也赶紧生个孩子吧。”
谢昭宁没有说话。
二夫人将正在整理的册子递到谢昭宁面前。
“你如今都来了一年多了,都没有怀上孩子,不是我骗你,而是这种情况恐怕国公府是忍不了的。”
谢昭宁点头,“夫人,我知道的。但是孩子这件事情不可强求。前段时间姜府传来喜讯,说慕青已经有了孩子了。”
谢昭宁执笔的手一顿。
二夫人接着说道,“恐怕如今是你天天操劳这些事情太累了,操劳了身体,如今我回来了,你便是可以放下这些,安安心心与言哥儿去生孩子。”
谢昭宁这才明白。
二夫人自觉生了个女儿,不是儿子,心思便重新起来了,想要执掌中馈。
二老爷距离一年前被关进牢里,如今便整日窝在梨院里,也不出门了。
“婆母是一直想要言哥儿有个孩子的,婆母很喜欢孩子的。”
二夫人这才如此执着于想要生个孩子。
海棠苑里,二夫人说完这些便也不说话了。
谢昭宁依旧安静翻着账册。
梅花苑。
二夫人回到梅花苑,看见正在玩着拨浪鼓的小婴儿,劈手过去拿掉了拨浪鼓。
“玩玩玩,天天玩这个有什么用?”
小婴孩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奶娘怎么哄都止不住。
“乖宝别哭呀,乖宝别哭呀。”
奶娘摇晃着拨浪鼓总算是吸引了小婴孩的注意力,慢慢止住了哭声。
二老爷却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你又干什么去了?整日里不知道哪里了?”
二夫人如今再也绷不住平静的面色,发怒道,“你有什么作用,你除了在外面去青楼喝花酒就是干一些破事,如今老宁国公就要死了,再不争取爵位就要落在大房了!你每日都在干些什么。”
二夫人说着声音染上了哭腔。
“如今我才结束了月子,就要跟黄毛丫头去抢夺执掌中馈的位置,你倒好,天天在家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等着,我定要让这个爵位给我继承,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方法,用不了你这个妇人的意见。”
两人大吵大闹一番后,这才都离去。
小婴孩本来快要被哄好了,但刚刚大声的吵闹似乎是吓到她了,让她又哭了起来。
沈灵缩在墙角,等二夫人和二老爷都离去之后,这才悄悄走到了小婴孩的旁边。
小婴孩一看见沈灵过来,便提溜着眼睛看着沈灵,慢慢的竟也不哭了。
沈灵仔仔细细盯着面前的小婴孩。
粉嫩的脸蛋,还在嗦着自己的手指头,很是可爱。
她知道父亲和母亲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小婴孩。
就像父亲母亲不喜欢自己一样。
想让自己嫁给能为他们创造价值的人。
然而她和妹妹无论怎么与妹妹创造价值,可能都比不及生个儿子。
母亲常常在自己耳边说,“要不是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嫁出去,不至于自己拼了命还想要再生一个儿子,往常这样的年纪都当上祖母了。”
沈灵只能应和母亲的话。
盯着奶娘怀抱里面的小婴孩。
沈灵忍不住想,难道这个小婴孩会和自己一样吗。
在慕青姐姐各种相看的时候,母亲也带着自己相看。
只不过都是和国公府相当的人家。
“高的你高攀不起,不过绝对不能低嫁。”
沈灵时常怀疑,母亲到底是对自己好还是对自己。
如若对自己好,为什么总要贬低自己。
如若对自己不好,为什么要把谢安介绍给自己。
谢安是沈灵见过最端方的公子。
比世家贵公子们好得多。
他不会肆意盯着自己看,也不卑不亢,隔着屏风沈灵也羞红了脸。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现在还没有决定到底要将她嫁给谁。
沈灵真的不喜欢那日见到的齐公子。
年龄比自己大很多,且总是色迷迷盯着她看。
沈灵不明白母亲为何拒绝。
——
自从沈慕青出嫁后,王氏找谢昭宁的日子变多了。
不是让谢昭宁过去给她侍奉茶,就是让教诲一番谢昭宁。
“你要多去老太太那里,如今老宁国公已然病入膏肓,二夫人一有时间就去了那边,前段时间二老爷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个神龟,说是神仙龟,身上还刻着长寿二字,二老爷将这个神龟大张旗鼓送进了国公府,老宁国公有多不高兴你又不知道。”
说着,王氏有些愤恨。
“如今,我身体不适,不适合劳累。你作为大房的长媳,要多给大房操心。执掌中馈一事,权力快要被二夫人给抢了过去,我看你也没做些什么。去侍奉老太太和老宁国公,你也没做什么。你看看你如今能做些什么。”
王氏越说越生气,竟对着谢昭宁指责起谢昭宁的母亲来。
“我就知道你们谢府没有什么好东西,如今言哥儿是栽在你们手里了。你如今定然是没被你的母亲教好!一个女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都不知道。”
谢昭宁看着王氏嘴唇上因为上火长起来的泡。
说道,“婆母如今呢?”
王氏起初没有反应过来,一会儿才得知原来谢昭宁在讽刺自己,更加生气。
便说道,“你懂些什么,我把言哥儿养大,我已经做好我应当坐的,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言哥儿,给言哥儿生孩子,你这国公府长媳的地位没人护的了。”
一语成谶。
老夫人院子传来消息。
杨婉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