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蹈,在那队巡逻卫前晃晃悠悠地让开一道,而后回头,向白云鹤挑眉,双手抱胸,不用开口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得意忘形。
经此一试,霍兰便嚣张多了,故意要往人多的地方走,觉得如此刺激、爽快,白云鹤默默跟在她身后,两人在王宫中左绕右绕,到了一座僻静的偏宫,霍兰行至角落,用法术在墙面上写下一行字。
“看我眼色行事。”
霍兰疯狂朝白云鹤使眼色,白云鹤看了一眼,沉默中移开了眼神。
两人翻过墙头,只见这偏殿空空荡荡,装饰简陋,失修已久,略显破败,其中一间屋子虚掩着,里面有淡淡的烛光,走近透过门缝往里瞧,屋里只有一盏快要燃尽的烛火,烛火对面,坐了一个面容惨白的男子,正盯着烛火出神。
霍兰回头,白云鹤眼含杀意地点了点头,确认是此人,霍兰向白云鹤使了个眼神,后退一步,一脚踹向门,门框炸开,出神的男子身子一震,望向这边,忙往外走,白云鹤冲了进去,身子急的像是要跳起来,一拳砸向韩稚脑袋。
韩稚轰然倒地,本挨了重重一拳,倒地时头撞在柜角,又弹到地面,瞬间神情恍惚,身子不能动弹。
贺丹青一切痛苦皆由他起,白云鹤恨他至极,虽见他已倒在血泊之中,也完全不能解恨,一条腿跪在他胸前,一只手死死按着他,连续不断的拳头朝着他砸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
他杀红了眼,霍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拉退,他愤怒地想要甩开霍兰,霍兰施法定住他,连连向他使眼色,眼色的另一端,白云鹤望过去,不知何时,一个人早已闯了进来,悄无声息地站着。
那人正是韩渊,贺丹青模样的韩渊。
白云鹤盯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思绪万千,杀意更甚,霍兰挡在他面前,在他手心写字——他没发现我们,别动。
韩渊走向韩稚,将韩稚扶起来,施法为其疗伤,趁着这时大门敞开,霍兰带着白云鹤偷偷要跑,韩渊突然开口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霍兰加快速度,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墙角,待要翻墙,墙面早已被人施了禁制,她一爬,就被弹了下来,摔在地上,不禁叫出声:“哎呀。”
暴露了!
白云鹤下意识去捂她的嘴,想到早已晚了,收回手,就要将隐身珠吐出来,霍兰倏地爬起,又给他使了一个根本看不出什么意思的眼神,便开口道:“果然什么伎俩都瞒不过韩叔叔的眼睛。”
霍兰走上前,吐出珠子,恭敬作揖道:“霍骁之女霍兰,见过韩叔叔。”
又道:“韩叔叔,兰儿久闻韩叔叔大名,心中仰慕已久,早想来见上一面,今日途径云州,兰儿冒着被父亲重罚的风险,也要来拜会韩叔叔,但又怕父亲知晓责罚兰儿,便偷偷进来了,兰儿顽劣,失了礼数,韩叔叔不会怪罪兰儿吧?”
韩渊已将韩稚安顿好,走出屋外,道:“小小年纪胆识不俗,倒与你父亲极像。”
霍兰一听便知有戏,嫣然一笑,道:“韩叔叔过奖了,兰儿是知道韩叔叔一定不会怪罪兰儿,这才敢放肆,韩叔叔果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韩渊被她逗得轻笑一声。
她又道:“我方才不小心撞了他,好像将他撞伤了,韩叔叔,里面的是何人啊?不若,我赔他些银钱,叫他去治伤?”
韩渊道:“额头、颧骨、下巴、后脑的骨头都裂了,胸前的肋骨也断了四五根,摔得不可谓不严重。”
“这样啊……”霍兰脸色有些尴尬地红了,只好话题一转,道:“韩叔叔,我没带那么多钱。”
韩渊道:“无妨,听闻你自小长在北境苦寒之地,想必不曾来过楚国,可否留下玩耍几日?”
霍兰道:“韩叔叔留兰儿,兰儿一定是……”她想说恭敬不如从命,但她想,旁人未必想。
这次换那边的白云鹤疯狂地给她使眼色了,霍兰一顿,道:“兰儿一定是欢喜至极,不过不敢停留太久,怕被父亲知晓。”
韩渊道:“霍将军为人古板,连做了父亲也这般严厉。”
霍兰道:“那倒也不是,爹爹只是不希望我到处乱跑,我还是他手下的士兵呢,士兵总是有很多规矩要讲的。”
“也罢。”韩渊道:“不过你来了,我若什么都不招待,未免也说不过去。”未说完,便发现霍兰的眼睛一直盯着他腰间的一只乾坤袋在瞧,旋即取了下来,道:“喜欢么?”
霍兰余光瞥着白云鹤的眼神,忙点了点头,决定要助他将这乾坤袋要过来,便伸出双手去接,道:“多谢韩叔叔的礼物。”
韩渊轻笑一声,将乾坤袋放在她手心,道:“这乾坤袋并非我的,它的主人叫贺丹青,已去世了,正是我如今这具身体。”
霍兰捏着乾坤袋,面对韩渊的坦诚,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而另一边,白云鹤双拳都捏了起来。
韩渊又道:“里面有不少宝贝,我还未清理过,你取时要小心些,别伤了自己。”
“必不会。”霍兰道,又止不住好奇地问:“韩叔叔,那这贺丹青,是一定死了?”
韩渊摇了摇头:“也许是吧。”
霍兰道:“那也也许不是?”
韩渊道:“嗯。”
霍兰心花怒放,道:“韩叔叔威名远扬,心地也这么好,我听说韩叔叔当日孤身闯九江,一人挡一城,哪怕是对叛军,也颇为讲理,只有那几个死活不肯归顺的叛军首领,被韩叔叔一人一道天雷劈死,太厉害了!韩叔叔,你果真是世间第一人,这么厉害的法术,也教教兰儿嘛。”
韩渊道:“巫术并非什么好法术,乃是大黎禁术,你也敢学?”
“那算了,兰儿不敢。”霍兰道,将乾坤袋往自己怀里一塞,不想再被一旁的眼色淹没,道:“那韩叔叔兰儿要先走了,改日兰儿还来拜会您。”
韩渊撤去禁制,道:“去吧。”
霍兰带着白云鹤离开,出了云州境内,两人这才停下,白云鹤紧紧盯着她,她拿出乾坤袋,道:“这是你好友的东西?”
白云鹤不理会,在乾坤袋中翻来翻去,翻出一块皎洁的玉佩,霍兰问道:“这玉佩脏了,染了血。”
这枚玉佩是姬月留下的唯一家族信物,曾珍重地交到白云鹤手中,白云鹤又亲手将它别在贺丹青腰间。
玉佩,定情之物,即便早就知道贺丹青不会肯戴,会偷偷的取下来,他还是要送出去,强行送过去,因为他当时便有预感,当时不送,日后再无机会送了。
只不过,当时他以为是自己不能再送,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如今这般后果。
贺丹青真的死了,一切都是他的过错。
白云鹤握紧玉佩,一句话也不肯说,沉默,还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