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小妖怪喊道:“进去瞧瞧。”
只觉得身边的小妖怪涌上前,都往那屋子里涌去,贺丹青预感不好,大喊道:“快出来!”
“啊!”不知谁喊了一声,忽然一阵杂乱,咔咔两声,不知哪根木头先断了,随即,整个屋子轰然倒下。
一群动物一个叠一个地倒在贺丹青面前,一只肥鸡正摔在他脚下,晕了过去。
贺丹青心中一阵郁闷,从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他很想给这群捣乱的动物给揍一顿,可是这个念头一起,他立马想起了那几个被他一掌拍死的凡人,当即一阵后怕,转头奔向古月的洞府。
还没奔到,忽见一道红光从天而降,贺丹青停下脚步,那道红光直奔他而来,须臾,如流星般落在眼前,正是贺隐。
贺丹青大喜地扑上去,道:“你回来啦!”
高兴、激动,欢喜不已。
贺隐见到贺丹青这般想着他,早已心花怒放,搂紧贺丹青低低一笑,道:“今日难得闲暇,特来见你。”
贺丹青高兴道:“我已知晓凡人成亲要做什么啦,我要建一座大大的凡人城,造一辆巨大的花车,都是给你的,我要万山鲜花开遍,鸟兽全来给我们庆贺,我要娶你做我的娘子。”
贺隐笑意愈深,一边眉头挑了一下,道:“娶我做娘子?”
贺丹青道:“是啊,古月说成亲之后,你便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夫君,还说成亲之后要洞房,洞了房便会生出两个小娃娃。”
说到这,又有些疑惑与好奇,问道:“我展示了上次你教给我的法术,古月却说不是那两个小娃娃,我问他那我们要怎么有小娃娃?他却不肯说了,他好小气。”
贺隐在贺丹青脸颊掐了掐,语气沉了沉,道:“他便是这样教你的?”
贺丹青眉头微微一簇,道:“是啊,我正要去找他呢,我想搭凡人的房子,可是房子倒了,我好想快点迎娶你。”
贺隐道:“傻丹青,不急,房子可以慢慢建。”抚摸贺丹青脸颊的手慢慢伸到贺丹青后颈,又在贺丹青头上揉了揉,贺丹青双手扶着贺隐肩头,忽地踮起脚在贺隐唇上轻轻一吻,贺隐微微一怔,嘴角止不住上扬,道:“你怎么亲我?”
贺丹青眼睛眨了眨,眼中一片纯净,忽地一笑,如冬雪逢春,风消雪融,百花露尖,贺隐的心嘭嘭直跳,听贺丹青道:“你从前摸我的头,不都是要亲我么?”
“是。”贺隐声音略有些低压,微微低头,与贺丹青唇齿交接良久,才依依不舍地放开,道:“丹青,除了我,你还想与别人这样么?”
贺丹青摇头:“不想,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他见过的人不多,除了贺隐,便只有上次出去见到的人了,那些人他都不喜欢,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却让贺隐极是高兴,又在他脸上亲吻了许久。
等他亲够了,贺丹青才接着道:“啊,古月还说,凡人成亲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父母死了,我乃天生地养,天地便算我的父母,因此,我们只需要拜两次天地便行,或者天地不算父母的话,我们私定终身就叫私奔,私奔是什么?”
贺隐道:“私奔就是,成亲只是你我之事,无需任何人同意。”
贺丹青道:“我就这样说,为何要旁人来同意嘛。”
贺丹青被贺隐紧紧搂着腰,双手不自觉的便挂到了贺隐的脖子上,忽感双手掌心滑溜溜地,一摸,发现是贺隐身上的衣服异常丝滑,仿佛有风从指尖滑过一般,这时,他才注意到贺隐身上的这一身火红的衣服,衣服璀璨夺目、华贵无比,他原是很喜欢的,可是一想到贺隐的面容,又觉得这衣裳实在黯淡,便从贺隐怀中挣脱开,细细打量起贺隐的面容。
贺隐生得极白,身上衣服极红,衬得他更白了,却又不是单纯的白,肌肤雪白里透着淡淡的粉红,像是初春时节一朵带着露珠将开未开的花苞,凑近了瞧,皮肤上还有一层极细的小绒毛,如若东山上的盛长的蜜桃,天气渐冷,他呼出的气如同山间的云雾,一双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上翘,浓密的睫毛让眉眼更加醒目,贺丹青第一眼便是被他的眼睛吸引,仿佛那双眼里有什么奇幻的法力,令人望见便移不开眼睛,连嘴唇也是粉红色,浑身上下,还有一种极淡极淡的香甜味。
他不知什么样的人才叫美,但觉见了如此多的人,没有一个有贺隐好看,纵使是花车上那美得耀眼夺目的一男一女,也及不上贺隐半分,不,不止是人,世间千万生灵、精灵草木、山川湖海,一切一切通通不及贺隐。
贺隐初时尚有些羞涩,如今即便被贺丹青这样盯着,也怡然自得,好奇地问道:“在瞧什么?”
贺丹青如实道:“瞧你,贺隐,你当真美。”
贺隐笑道:“有多美?”
贺丹青道:“比所有人都美,比花美,比山、比水、比天下所有所有都美!”他不知自己此刻全然是一副花痴脸,只如实地道:“你当真是美极了。”
知道贺丹青绝不会撒谎,贺隐心中乐开了花,道:“小丹青,你说话这样好听,我该怎么办?”
贺丹青愣了愣,抓住贺隐的双肩,蓦地凑上,以唇贴上贺隐的唇,贴着还不够,学着贺隐的动作亲了亲,咬了咬,又伸舌头舔了舔,这才分开,分开后,见贺隐满脸涨红,又要往上贴,却被贺隐一把掐住了下巴,阻止了他的动作。
贺隐神色严峻,语气有些咬牙切齿地道:“这也是古月兄教你的?”
贺丹青道:“不是。”
贺隐眉头一松,在贺丹青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掐了掐,道:“那就是你想要亲我了。”
贺丹青道:“是你要亲我。”
贺隐道:“我是要亲你,不过,方才可是你自己要亲我的,你何时学会了耍赖?”
贺丹青道:“就是你要亲我,你每次心上的味道一变,就是要亲我,我早就知道你想做什么,所以让你亲我了。”
在他看来,虽然是他主动吻了上去,但因为这是他知道贺隐想要这样对他,他才这样做,所以还是贺隐要亲他。
贺隐好奇道:“我心里还有味道?”
贺丹青道:“世间生灵都有味道,高兴时、难过时,便是高兴的程度不同,味道也各不不同,我记得你的每一个味道。”
贺隐心情极好,越好,贺丹青闻到的味道便越香,自己便越是开心。贺隐紧紧抱着贺丹青,像是有些疲惫,倒在草地上,手臂给贺丹青枕着。
贺丹青有所察觉,道:“你累了吗?”
贺隐悄悄给贺丹青的头发编着小辫子,辫子又细又长,扎得很漂亮,到末尾时用红线绑住,将结绑成小红花,道:“我快要走了。”
贺丹青道:“去哪?”
贺隐道:“回天阁去,过些时日我再来见你。”手又快又稳地开始扎第二条小辫子,道:“丹青,听我的,不要去人间。”
贺丹青道:“我不去了,人间也没什么好玩的,我要快快地备聘礼,好迎娶你。”
贺隐声音宠溺,道:“好,我愿意嫁给你。”
贺丹青道:“我就知道你会愿意的,古月还叫我找媒人去和你说媒呢,我哪认识什么媒人?媒人又是什么人?美人?”
贺隐道:“可以听他的,但不要尽信,这老狐狸坏点子多,别叫他欺负了你,若是他欺负你,你尽可告诉我,夫君我替你出气。”
“夫君?”贺丹青敏锐地察觉到这个词:“你是夫君?那我变成娘子啦?”
贺隐道:“我叫你娘子,你答应么?”
贺丹青道:“你叫我什么都答应,我本来也觉得人很奇怪嘛,为何要那么多名字?一个人好多个名字,还要分什么名啊号的,可麻烦了,凡人都活不长,还要记那么多东西,不累么?”
贺隐道:“世间生灵各有活法,我的娘子不喜欢这样多名字,那日后便只唤我夫君吧。”
贺丹青道:“可是,这不是要成亲之后才能叫么?”
贺隐道:“那也是旁人的规矩,我们不必要事事都遵守,先这样叫了,有何不可?”
贺丹青道:“那好,夫君,我日后叫你夫君啦。”
贺隐嘴角止不住笑,欺瞒哄骗一只什么也不懂的小妖怪并未让他有任何惭愧,反而心安理得地占有,仙途漫漫三百年,他三百年都不曾见过一个性情单纯之人,从前不曾修仙,不知人心之变,为外象所惑,尚觉天地之间一片澄澈,但自修道以来,人皮之下的肮脏龌龊便都在他眼前显露无疑,凡人天性之恶,便是就连三岁小孩也藏有别样之心。
他厌倦透了那个世道,有多厌倦,就有多喜欢贺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