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假山旁的竹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增添了些许凉意,黎栀从随时携带的小花包里拿出一块鹅黄色软纸包着的糖,拉过裴煜的手,轻轻放在他的手心里。
“沉香是我的妹妹,我要回去休息了。你还跟着吗。”她淡淡道,语气变得有点陌生,她想到了自己和那个人的事情,裴煜肯定早就知晓了,看来自己对他的价值就在此了吧。
被黎栀护在身后的沉香有些哆哆嗖嗖的,眼睛里还有泪珠在打转。
明明知道是一场带着利益的游戏,她怎么开始有些真的在意了呢。
他对自己的态度和所作所为都未曾伤害自己一丝一毫,她又迷茫了。
就算他早就知道这件事。
她又能说什么呢。
“嗯。”
就一个字。
黎栀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观察他的表情变化,他的眼里含着笑意。
有什么好高兴的。
她不理解。
是演出来给她看的吗,好让她为他做事,可是他都没向自己表明态度,不是带着意图来的吗,怎么不让自己去干点什么。
难道真的是喜欢……
她眉头微微皱起。
“这样,不好看。”
裴煜的手指轻轻地落在黎栀的眉间,轻轻柔柔地,抚平她的黛眉,带着些许占有的意味,慢慢地,指尖缠绕着她的青丝。
“菀菀。”
黎栀的思绪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拉了会来,她转头往竹林缝隙地尽头看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哥哥!”
裴煜看着眼前的人儿一下子从自己面前跑开,指间的发丝快速地溜走了,他的眼神暗淡了一下,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目光转到快步靠近黎栀的人。
是黎彦。
一身戎装勒然英姿,头戴束发银冠,腰间配锦绣云纹长剑,双臂环胸,嘴里含着笑意望着黎栀。
“见过三殿下。”黎彦收敛了笑意,恭恭敬敬地向裴煜行礼。
裴煜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他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了妹妹的行踪,本来可以早些时间来见她的,想着还是上下打点妥当再来寻她为好,再加上皇宫里处处皆是危险,他不能莽撞行事。
黎彦方才远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身形娇小,背影看着很像他家菀菀。
走近一看,发现裴煜也在。
是黎栀无疑了。
这怎么还上手了...
他一时间没忍住,喊出了声。
“哥哥,我好想你。”黎栀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想哭的,自己已经决定要坚强了。
她抿着唇,强忍着泪水,可还是没忍住,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宛如破碎零落的珍珠,肩膀颤抖着,有些无法自拔。
“菀菀,不哭了。”黎彦温柔地揉了揉黎栀的脑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越发得单薄了,他的妹妹瘦了。
听宫里人说多了,如今看着黎栀,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在他心里,她家妹妹是独一无二的,才不是什么代替品。
黎彦不由得鼻子一酸,抱着黎栀的手加重了力度,紧紧的。
“哥哥,你怎么不...你...还习惯吗。”黎栀本想控诉黎彦为什么不早点来见他,一时间的舒心和放松让她忘记了,现在不是在自己家里,身不由己的感觉真是令人发指。
“你放心。”他又摸了摸黎栀的脑袋,嘴角扬起微笑。
黎彦走到裴煜面前,又行了个礼,说道:“多谢三殿下对家妹...不是玥妃娘娘的照顾。”他抬眸看向裴煜那双好似淬了冰的眼睛,寒得很。
“无妨,以我和菀菀的交情,应该的。”裴煜大掌搭在黎彦作揖的手上,带着他的手轻轻拿起,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黎栀站着黎彦的身后,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张小脸哭得红扑扑的,那眼眸像是蒙上了江南水乡的烟雨,视线有点迷迷蒙蒙的。
她擦了一下眼睛,快步走到黎彦的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柔声道:“哥哥,你快去好好站岗,有机会我们再聊。”
“黎侍卫,我想你的巡视范围也确实不在此处吧。要是被有心之人会错了意,就不好了。”裴煜走过黎彦身边,用余光瞥了一眼他,眼里划过一道冰意。
说罢,便带着卫行离开了。
“多谢殿下提点。”黎彦道。
“菀菀,你好好的,哥哥再找时间来看你,你赶快回去吧,哥哥先走了。”黎彦微微颔首,环视了一圈周围,声如温玉。
黎彦离开后,星云立马上前扶着黎栀,她身子有些沉沉的。
“星云,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她的语气冷冷的,目光幽幽地看着身旁的星云,眼底带着点点忧伤。
“娘娘,回去说吧。”星云看她站稳了脚步,示意一旁已经傻了的沉香替自己扶好她,星云后退了几步,跪在黎栀面前。
那刚好是个隐蔽的死角,没什么人可以注意到。
“好。”
关于那个“玥”,她总该知道了吧。
*
临渊府
夜里很安静,他立于高处,深沉的眼眸中是远处城楼上漂浮的点点星光,那是人们在燃放孔明灯,月华格外的清冷,千盏明灯如漂浮浩瀚星河上的繁星,璀璨夺目,是世人皆向往的光。
灯火阑珊,火树银花。
一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出现在裴煜的身后,身材高大威猛,腰后别着两把短刀,是那日和裴煜一同出现在巷子里的人。
“殿下。”
“兆封,回来了。”裴煜的目光还是盯着远处的热闹风景,这样看,这世间还是很美好的,殊不知有多少暗流在背地里涌动着。
“殿下,林国已经打算派他们太子和公主来琰国,意在和亲,与琰国结秦晋之好 ,不日就可以到达国都。”兆封道。
“和亲。”
“殿下,顾祁已经再开始着手南方行宫的事情了,属下已经让暗影卫那边派人盯着了,还有他已经查到了地下赌场所在。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阿封啊,我们殿下肯定有办法的噶。”卫行从屋檐下轻功飞到兆封身边,将手随意地搭在他身上,自信满满地说道。
“卫行,手拿开。”兆封不耐烦地说着,将他的手臂甩到一边去,还冲着他摸了摸腰后的短剑,他的剑可不是吃素的。
“潜龙勿用,才能泛泛而谋。”
裴煜玩弄着手里的簪子,想着黎栀今日是生气了吧,已经知道了吗,还是有点晚呢。
“今日的画呢。”他说道。
“这呢。”卫行将一卷画纸递给了裴煜,他还是不明白自家殿下为何对黎栀另眼相看。
看着画,他愣了一下,随即微微歪过头低笑了几声。
那清澈爽朗的笑声,吓得兆封一哆嗦。
这是咋回事,他不就出个差回来,他家那个行事果断,冷漠无情的殿下去哪里了...
兆封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