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后薨后，按文皇帝终制，以皇后礼葬在首阳陵西。

满朝举哀，辍朝三日。

治丧过后，天子下令重开嘉福殿，将从武皇帝开国以来的三位皇后都迁入到了前殿的享殿之中。

世人本就猜疑甄夫人死于后宫争斗。郭太后如今依制治丧，未见得半点恩怨导致的迁怒。流言依旧沸腾，未见平息。

曹叡为了图个清静，躲到了母亲生前的宫里。外面吵吵闹闹，他独对着母亲的画像饮酒。

“陛下。”

他有些恼火的扭回头，“我都躲到这儿来了，还有什么事非得来烦我？”

向宠又行礼道：“陛下恕罪，但有两件事，奴婢思来想去，还是应该来向陛下通禀。”

“第一件事是陛下派到辽东两位使者回来了，想要面见陛下。”

曹叡疲惫的长长一叹。

“你去跟他们说：行文把在辽东的事情写下来，然后去中书交给毌丘俭。朕先不见他们了，辍朝之后再说吧。”

“第二件事是什么？”

向宠脸色掠过慌张，语气变得极为小心翼翼，甚至忍不住举手保持着加礼的姿势，说道：“陛下……”

他看了一眼曹叡的神色，“李夫人来了，她……求见陛下。”

大殿之中光线晦暗不明，也隔绝了他能够看明白陛下反应的机会。

李夫人，就是当年说出“皇帝儿娶皇后女”，也是在甄宓被赐死之后，对曹叡信誓旦旦说一切元凶皆是郭女王所为的先帝妃嫔。

先帝曹丕在当五官中郎将的时候，郭照还叫做郭女王。后来曹丕成了魏王世子，就改了避开称讳的名字。

须臾。

曹叡缓缓开口问：“她现在不该在邺宫替先帝守灵吗？”

“李夫人，像是跟着郭太后的治丧队伍回来的。”

“陛下可要传见？”向宠问道。

“她说没说她是来干什么的？”

向宠的表情似是颇为难做，“……为了甄太后和郭太后的事。”

曹叡闻言，将酒杯放回案前，不耐烦的下令：

“拖走，就地斩杀。”

哪知向宠立刻低首领命，“是。”

他转头就要去传令的时候，被曹叡叫了回来。

“你这次不拦了？”

向宠闻言，逐渐正色，随后跪在地上，朝陛下缓缓伏拜。

“李夫人不过是唯恐天下不乱，一直借着陛下生事。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故而搅闹了陛下与先帝和甄太后、郭太后几十年恩怨生死。更是让陛下受了太多苦。在奴婢眼里，这个人。”

他缓缓抬头，目光坚定，“罪恶山积，死不足惜，当伏重诛。”

“起来吧。”曹叡走上前去，亲自将向宠拉了起来，“你先去从她嘴里问出来，是谁把她弄进治丧队伍，一路无阻的来到洛阳的。然后在杀。”

向宠应命。

曹叡笑了笑，“这件事不算，你再给朕重想第二件事。”

向宠原本正在眼红热泪，心念一转，立马拿衣袖把脸擦干净，禀报道：

“当然还有第二件事。”

“韦夫人醒了，医官说：夫人怀孕最少有两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