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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小说网 > [恋与深空]梦与英雄 > 第88章 088

第88章 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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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时期的傅秋语是什么样子的呢?

小语给自己的记忆加了太多的美化,事实上,她的内心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平静。

傅秋语对自身的存在迷茫,而对这个世界,她始终抱着满腔愤怒。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愤怒,明明自己的心是冷的,像一片毫无生机的冰湖,但愤怒却像冰湖上的火焰,持之以恒地燃烧。

它是那么炽热,令这个冰冷的心时刻感觉到刺痛,让她想要蒙上自己的眼睛假装不听、不看、不想都做不到。

于是她茫然地愤怒着,用并不理性的方式反抗。

傅秋语的少女时期有过一段疯狂的岁月,她那刚刚长大的身体中似乎埋藏着似乎不是青春与活力,而是火药,凡是遇上个火星子,她不把所有人炸上天她就不满意。

在这段时间里,她的数学考过6分,英语考过鸭蛋,她还在试卷上画画,在房间里安置了一个画架天天练素描,还不写家庭作业把老师家长气得七窍生烟。

她和学习不好的学渣混在一起上课讲话偷吃零食,还和同年级的打架甚至是打群架一挑四在年级里一战出名,她甚至感叹过自己的青春还是不够完整,因为她没逃过课,逃课了她就看不懂同学的课堂笔记了。

后来她是怎么正常了呢?

没有什么奇怪的青春疼痛作为教训,只是因为她有一天忽然觉得:卧槽好累啊。

叛逆并没有给她带来报复性的爽感,内心反而更加迷茫,可以说她除了同学们那点崇拜的眼神,什么都没得到。

一具行尸走肉散发着攻击性不代表她变成活人了,而只是因为尸变了。

她还得跟上学习进度,回家写完作业还得画画,因为有同学找她买画,她忙死了,累死了,把她累坏了找谁赔?她又不当校霸,又不需要小弟供着。

于是她摆烂了,大摆特摆,行尸走肉躺回自己的棺材里,觉得还是这里舒服。

外人看起来,她好像忽然成熟了,忽然性格就温和了。毕竟一下课就进入睡眠模式不是跟个炮仗似的炸来炸去,任谁也觉得她脾气变好了。

那她停止愤怒了吗?

——没有。

她从未有一刻停止用愤怒的目光看向世人。

高中的一个同学在班里以一种得意洋洋的嘴脸嘲讽自己的母亲,所有人低头不语,傅秋语让他滚,有本事回家别吃他妈做的饭。

她觉得这样很正常,结果同桌对她说:你太激动了,没必要这么上头。

傅秋语觉得不可置信,因为她认为无论自己的母亲的职业多么不体面,自己作为被供养的一方都不应该在别人面前贬低她。

她质问同桌,质问身边的同学,难你们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是的,他们没有感觉。他们以一种麻木的态度告诉她:这些和他们都没关系。

——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和一群麻木不仁的傻逼。

大学用着苹果手机浑身名牌的同学抢占贫困生补助金名额,没有人提出质疑,她是全班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当傅秋语拿到班长给她的签字同意书时,直接给它扔进了垃圾桶里,这玩意给她当厕纸都不配。

傅秋语去找了班里的贫困生,告诉她,如果她去申请,自己不但会爽快签字,还会拉动别人一起签。

但那个贫困生只是懦弱地说了声谢谢,她没有勇气去对抗群体,她不要那个补助金了,即使她寒冬都不敢为自己添一件暖和漂亮的新衣,即使她去食堂只敢点最便宜的饭菜。

——两个在她面前屁都不敢放的贱人,一个不懂得争夺自己利益的废物,还有一群只知道盲从的混账。

愤怒灼烧着她的心脏,她很痛苦,她永远都不理解自己只是在追求最朴素的正义,为什么环境却把她凸显得像个异类?

她总觉得这世上的很多人都没有心,面对那些不义之事麻木得好像原地飞升了一样,直接灵魂就不被俗事所扰了,比起那些只配吃她拳头挨她臭骂的贱人,这些人更让她痛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傅秋语没法再拿起画笔了。

她在学校和家里,都遇到了太多太多的恶心事。

愤怒与迷茫侵蚀了她的精神和健康,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偏头痛症状越来越严重,傅秋语渐渐意识到自己终究是这腐朽的世界的一员,有太多的事情无能为力。

画中的世界太纯粹,她的理想——那个追求纯粹的自我的傅秋语,已经被现实污浊,再也无法追寻纯粹的美。

她最后一次认真画画,是大三寒假前画了一幅送给昭昭的人物印象图。

她们因彼此的文章结识,傅秋语觉得她的文字很有意思,有意想结交她,就给昭昭笔下的角色画了一幅画,用小牛皮纸画的,很耐保存。

多年后傅秋语去昭昭家里玩,发现那幅画还被友人好好地存放着。

友人说,那幅画倾注了她的思想和属于角色的蓬勃的生命力,无论再看多少年也还是觉得好看。

傅秋语当时其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自己的画册,早就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最古早的那一本。

再那之后她去读研,家里因为有点关系,想让她往学术方面发展。她自己没什么想干的事,又对学术研究抱有一种朝圣者的心态,认为只要拥有了更多知识,就能从中得到更多智慧。

她属实想多了。

科研的本质就是互相抄,看到有人抱团、造假,她甚至已经麻木了。不是岁月让这个火药桶哑火了,而是因为她自己的论文也是一坨狗屎,没资格说别人。

她端出一坨,然后让导师品屎,被打回去改了再端出一坨雕了花的狗屎,几番折腾后宣布阶段性胜利。

傅秋语:哈哈,累了,毁灭吧,这个世界。

再之后,也是机缘巧合,她原本的导师忽然得了重病,她不得不重新选择导师,然后就遇到了陈革教授。

再之后的岁月……她就像在独自在漫长的黑夜中行走,走了很久很久……

她经常在想,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曾经的她不是这样的,是会看到不平事就会拍桌子站起来,不和别人撕出个一二三出来决不罢休的。

她到底是怎么变成了这个端着红酒杯在名利场尬笑,为了某个结果可以顺利完成而不惜牺牲其他人事物的虚伪之人?

为了达成理想,必须先服从现实,而现实给予理想的,是毁灭。

傅秋语疯了。

她可能早就疯了,在自己不得不与厌恶之人虚与委蛇的时候,在扭曲自我付出一切只为完成他人那个不可能实现的理想的时候,在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创作出满意的作品的时候。

只是在她拿到诀别信时、在老师的灵堂为他守灵时、被基地里的人拿刀逼着她的时候,她才强烈地意识到——她是该疯了,如果她再不疯,她就要被折磨得死掉了!!

——没有清醒的必要。

噩梦傅秋语如是想。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需要一点疯狂。不想当人了,做鬼也挺好的,人只要放弃某些东西,就可以活得很快乐。

至少疯掉的她,内心可以得到确定的、疯狂的平静。

*

有这个持续不断散发冷气的噩梦在,这一船的人都不敢大喘气。

齐格乖乖划船,全程安静如鸡。

祁煜和昭昭坐在小语和噩梦中间,把她们一个隔在船头,一个隔在船尾,她俩气氛僵得要死,他们怕她们打起来。

这海可不比外面,掉进去就浮不上来了,这要是船翻了他们找谁说理去?

德雷克垂头丧气的。

他低头不语,只是一味划船。祁煜想把他换下来自己划船,结果在他耳边叫他半天他都没反应。

走之前,德雷克把安迪安葬了。

其实也就是用沙子给他埋了埋,时间紧迫,也就只能这样了。

安迪已经没有家人了,朋友也没多少,就队里的三两个关系要好的,德雷克只带走了他的计时器和一只钢笔作为遗物。

……如果可能,他想找到那个安迪找了二十多年的师妹。如果他的师妹还活着……知道有个人找了她二十多年,她会记得他更久一点吗?

他不着边际地想着这些,直到耳朵被人狠狠拧住——

德雷克:“好痛!!”

昭昭拧着他的耳朵,给他拧得整个身子都歪到一边,昭昭:“你耳朵聋啦?别人叫你你听不到吗?”

被德雷克无视了好久的祁煜劝她:“倒也不用这么……”

昭昭吼他:“没让你说话!”

祁煜:“……”

德雷克一脸委屈:“小祖宗哎,我在划船好不好,你这样拧着我怎么划?快放开,很疼哎!”

昭昭:“我拧你耳朵你知道喊疼,你身上都是血怎么不知道喊疼?”

德雷克:“血?”他低头一看,之前包扎好的伤不知道怎么又崩开了,可能是因为又干活又划船的,总之他的血已经濡湿了大片的衣服,鼻腔中除了海水腥咸的气味,还有一股浓浓的铁锈味。

德雷克当场扑街:“啊痛痛痛痛痛我要死了!止血药!纱布!纱布!快帮我拿一下,Help!”

昭昭:“……你的反射弧到底有多长啊?”她费劲地拖动德雷克的身体:“你要倒也别倒在这里,让出位置啊!”

这货牛高马大一只,昭昭根本搬不动,祁煜拎着他就给他挪到一边,自己坐过去划船,还顺便给了他一个嫌弃眼神,补刀:“好吵闹的男人。”

德雷克狗狗头流泪。

小语和昭昭帮德雷克换药,正换到一半,天空上忽然划过六道拖拽着彩色轨迹的流星。

六道流星坠向大地,小语和噩梦听到了某种类似于拆快递盒时刀片划过塑封带的声音。

她们同时抬头。

浮空岛的碎片失败了……有人闯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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