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待北斗离回过神,就见那几根银针已经被尽数振飞,一柄长剑横在自己身前,剑身还在微微颤动。
剑是流光剑,那人自然是墨长明。
墨长明冷冷看了一眼北斗离,厌弃的眼神下,涌动着难以察觉的担心。
只对视了一眼,墨长明便将北斗离护在身后,提剑刺向和黑衣人面门。
黑衣人脚步腾挪,堪堪躲开墨长明的攻击,但还未站定,墨长明的剑就又到了近前,黑衣人不得不凌空而起,立在桥栏之上,但还没站稳,墨长明的第三剑就过来了。
那黑衣人其实轻功不差,但不知是有所顾忌还是力有不逮,狼狈的躲过墨长明的第三剑就不敢恋战,对着北斗离射出十数跟银针,趁着墨长明挡格的空挡,脚尖快速掠过水面,向着天枢宫的方向逃去。
饶是这样,黑衣人的腰间还是被流光剑豁开了一条口子,几滴血滴在了栏杆上。
北斗离捡起掉落的玉佩,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损坏,毫不犹豫的吹响了哨子。
墨长明却死死盯着那人逃走的身影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追上去,只因为刚刚那招“游龙举”也是墨门的招式。
北斗离走到墨长明身后:“阿长,谢谢你。”
墨长明回过头,深深看了墨长明一眼,眼中难掩愠色,动了动嘴角,还未说话,就见丹参也跑了过来,拉着北斗离的衣袖上下打量:“小姐,还好耶律少侠来的及时……”
北斗离又看向墨长明,对上墨长明戴着些许冷意的眼眸,没来由的有些心虚:“我……”
“不用说了。”墨长明冷漠的扫过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耶律少侠!”
听到这变得疏离的称呼,墨长明语脚步一顿。
“耶律少侠,可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忽然与我生疏至此?”
“你莫要装傻。”墨长明回过头:“我真心待你,可你是否与我有过一句真话?”
北斗离一怔:“你……何出此言?”
墨长明冷笑:“何出此言?如果不是你同我说你不会武功,我也不会同你趟这浑水,可你就是如此对真心对你之人的么?”
北斗离想要解释,但自己也不知个中缘由,自然无法说起,而陈鹤年之事更是错宗复杂,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辩解。
墨长明又是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会哑口无言。怪也只怪我过于天真,竟然会信你真的视我为知己。”
这时,远处已经出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应该是护卫闻声向着这边赶来。
墨长明也不愿再留,丝毫不理会北斗离有些纠结的表情,又加快了脚步,任凭北斗离在后面又叫了几声,都没有再停下。
北斗离哀戚的叹口气,拍了拍丹参的手:“耶律少侠是你找来的?”
丹参有些心虚的点点头:“奴婢不放心小姐,就偷偷跟在后面,不想小姐竟然真的遇险,就想着去找护卫,结果在那边遇到了耶律少侠,耶律少侠听说小姐遇险很是担心,直接就过来了……”
说完看了看所有所思的北斗离,又慌乱行礼:“小姐恕罪,奴婢……”
而北斗离听到墨长明知道自己遇险马上过来后,本有些难受的心却骤然一松,她拍了拍丹参的手背:“你也是救了我,此事我就不怪你了,你来应付这些护卫,我去雅园看看耶律少侠。”
“小姐刚刚遇险,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丹参忍不住又劝道,可北斗离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无妨,就因为刚刚遇险,想来也不会再有人行刺我。”
北斗离说完,就拎起裙摆处,快步向着雅园走去。
不想刚刚走到雅园门口,就到了密集的刀兵之声。
赶紧跑进去,却见墨长明已经与一红衣人斗在一处。
红衣人身段窈窕,应该是个女子,女子手中一柄软剑宛若游龙,不住的袭向墨长明的要害。
如果使用墨家功法自然可以避开,可墨长明又怎能犯这种错误,只能用养母所教招式与红衣人缠斗。
可养母教习的都是比较刚猛的功法,即使一力降十会,但那软剑格外滑不留手,让墨长明刚猛的掌风也无处施展。
而那红衣人也越战越心惊,眼前的墨长明看着年轻,但武功却是不弱,即使是她抵挡起来也颇为吃力,更何况这套掌法竟然隐隐于夜隐的烈焰掌有着几分相似,却比烈焰掌更加刚猛,让她一时看不透墨长明的来历。
本来她是想趁着墨长明开门一击必杀,却不想墨长明看似心事重重,却还是十分警觉,让自己的第一记软剑落空,后面再斗竟然不能落上乘。
更可怕的是,墨长明攻击角度刁钻,这小院也格外逼仄,让她想要逃脱却也一时难以脱身,可她双腿不能吃力,只凭着一口气吊着,如果再不想办法跳出战团,不仅可能让墨长明看出端倪,更有可能命殒于此。
红衣人只好一面招架,一面心下急转想着办法。
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来人虽然脚步轻盈,却似乎是个并不会武功的,而墨长明似也听到了脚步声,有些许的分神。
红衣人趁这个机会后退一步,刚想借力翻墙出去,墨长明的掌风就到了近前。
红衣人无法,只好硬硬挨了墨长明一掌,只觉气血翻腾,眼前发黑,咬紧牙关才没让那口血喷了出来,但眼前却已经有些模糊。
她隐约看到似乎有一角白色的衣裙进入院内,单手捂胸佯装要袭击那衣裙的主人,却又被墨长明拦住,被剑刃划破了胳膊。
而白裙的主人北斗离也被吓了一跳,与墨长明短暂的眼神交汇后,又吹响了自己的玉佩,墨长明微微一怔,那红衣人也看清来人是北斗离,趁着墨长明发愣的那一瞬,又对着虚晃一剑,生生又挨了墨长明一掌,才趁墨长明招式用老,忍痛一拍墙垛,堪堪避开随后的一剑,飞身逃走。
饶是这样,还是被北斗离削下了一角衣袍。
墨长明有些遗憾,弯腰拿起那角衣袍,默不作声。
北斗离却走上前,轻声询问:“阿长,你可有受伤?”
“这种程度,还伤不了我。”墨长明冷淡的应付了一句,将那角衣袍塞进袖子里,又看了一眼北斗离:“这你也算你帮了我,你我也是扯平了,后面还是不要再见了。”
“阿长,我……”
“我同北斗小姐很熟悉么?”墨长明毫不留情:“我出身草莽,可当不起北斗小姐叫我一声阿长。”
北斗离眼神闪了闪:“你为何忽然……我们是否有什么误会?”
“误会?”墨长明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何德何能,能让小姐误会于我?”
北斗离一时讷讷不能语。
墨长明却依然不尽兴,继续讥讽道:“北斗小姐身份高贵,以后还是不要贵步临贱地,如果受了伤,我可担待不起。”
北斗离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过来向你表示下感谢。”
“感谢可不敢当。”墨长明语气更冷:“北斗小姐武艺高强,轻功更是一绝,即使没有在下,一样可以轻松应付。”
说完这句话,墨长明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重重关上了门。
北斗离呆呆的看着墨长明又是一声长叹,眼眶也微微发酸。
“小姐,可是又遇到了危险?”祁非白竟然赶在护卫之前赶来,看到站在院内发呆的北斗离,忍不住快步跑到北斗离跟前,猛的拉住北斗离的手上下打量。
北斗离将手抽了回来,后退一步:“我无事,刚刚有个红衣刺客行刺耶律少侠,我一吹哨就向着那边逃走了,她受了伤,衣服也被耶律少侠割下了一块,现在去查还来得及。”
祁非白却没有动,而是又上前了一步,将手伸向北斗离的头顶,北斗离偏头躲了一下,不想祁非白取下的确实一枚银针。
这样的举动,落在墨长明眼里更是成了亲昵,他更加嘲笑自己所作所为不过是个笑话,竟然天真的以为可以通过以女人查到什么消息。
如今耽误了时间不说,还被人如此戏耍,真是丢人。
懊恼的锤了下床板,墨长明又将流光拔了出来,细细擦拭。
刚刚的打斗让流光剑粘上了别人的气息,这是他最难忍受的。
“这是?”祁非白拿着银针看了看,只觉这银针有些眼熟。
“是墨门的松叶针。”北斗离却先认了出来。
祁非白似乎很是诧异北斗离竟然认识这暗器,但北斗离却懒得与祁非白解释,更是对他的举动有些厌恶:“这等事又不要紧,你还不快让人去追那刺客。”
祁非白却不为所动:“刺客自然有下面的人去追,为今之计,属下有事想同耶律少侠聊聊。”
“是聊还是审问?”北斗离冷然问道。
屋内,墨长明擦剑的手一顿,忍不住又挑开窗户看去。
只见北斗离背对着自己拦住祁非白,祁非白虽然神色不耐,但看向北斗离的眼神却带着几分温和:“少阁主,此事怕与耶律少侠逃不开关系,我只是寻常问一句,不会失了分寸的。”
“你都说了逃不开干系,还不会失了分寸?”北斗离想了想,还是软了语气:“我知道你是为了七星阁好,可耶律少侠无辜遇刺,又被这样询问,怕是对七星阁名声有碍啊。”
祁非白却不为所动:“少阁主,你还是不知人心险恶,即使此人救了你,也不一定与那刺客没有干系,万一是与刺客串通好的怎么办?还是让我询问一二吧。”
话音未落,墨长明便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七星阁真是有趣,我在七星阁遇刺不仅不给个说法,还要审我,真不知道这是哪里的道理?”
“那我敢问耶律少侠,你可曾有过什么仇家?那刺客为何要行刺于你?”
墨长明笑了:“此事不应该尔七星阁去查么?如今竟然来我一受害者,我如果知道,还需要你做什么?”
祁非白又被噎了一下,却不得不保持着温润谦和的人设:“耶律少侠说笑了,刺客我自然也要查,只是也得问问耶律少侠,万一有什么收获,不也查的快些么?”
“够了!”墨长明还未说话,北斗离就忽然发声:“祁护法,你失礼了。”
祁非白带着怨毒看了墨长明一眼,才又温和对北斗离躬了躬身:“属下……谨遵少阁主吩咐。”
北斗离深吸一口气,别开脸刻意不与墨长明对视,只是淡淡道:“今晚七星阁就出了两个刺客,你如今负责七星阁的内防,我谅你刚刚接手难免手忙脚乱,可这等事我不允许再有第三次,你可明白?”
祁非白咬了咬牙:“我知道了。”
“如此,走吧。”北斗离也不再停留,迈步就出了墨长明的院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墨长明。
祁非白瞪了墨长明一眼,也追了出去。
墨长明只觉胸口一空,忍下叫住北斗离的冲动,又回了屋内,关上房门,抬头看着窗外西坠的月亮,舒了口气,又拿起流光剑,细细擦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