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喝药。”
裴颂再度抱起她,端着药碗抵在她的唇边几乎没什么耐性。
沈清然将头别过去,他便只能看到女子流畅消瘦的侧脸。男人感受着她的冷漠和厌恶,今日她的恶语相向让他几乎觉得委屈,是的,委屈。
太子声音低了低,鸦羽般的睫低垂:“算我求你喝药吧,你身子会受不住的。”
沈清然将头扭过来,打量着他:“如若我先前的所作所为损害到了你,你心里有气便将我这条命拿走,若是你对我有些情义的不舍得杀我,我求你你放我走。”
“就这两条路可以选吗?”
“对。”
他气恼,几近质问:“将你放了然后与纪衍双宿双飞吗?”
“我与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会再去找他的。”
那日她与他悲痛的削发断恩,因为爱的深沉,因为她不想再将他牵连免于难,她还真是天真啊,以为这样便能护得住他,护得住纪家。
“沈清然,本宫同你说过可以不计较之前种种,我们重新开始,你宁愿死都不愿意同本宫在一起是不是?......纪衍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
“本就没什么,何来的重新开始?”
“你皇家中人如此行事,阴险狡诈。”沈清然推开他手支撑在床耸着肩望着他,“皇上太后因为权利相互仇视,皇子间满是心机算计,三皇子裴骁惦记你这个位置多时恨不得马上弄死你,在诛州他派人行刺你.我不信你不知道。”
“裴颂你睚眦必报,心机深沉,玩弄权谋,我原也对你有些敬仰之心,可你就是个卑鄙无耻小人。”
“你说你要与我在一起,那我且问你,江山和我你选一个。”沈清然逼问。
“你自己都在犹豫,你自己都不舍得放弃江山。”
裴颂转身将药碗放回托盘,然后将他们赶了出去,她们手脚麻利的带上殿门。
“为君为民,倘若本宫真舍弃他们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帐,这条路本就不是我自己选择的,是被迫坐上的,少时我曾问过你父亲什么是为君之道怎样做好一位储君,他说君应以民为本,上达天听,修身立德,没有家何来的国。”
“为何爱世人便不能爱你?”
“江山于我何其重,你于我更是重中之重。你若非要逼迫我选择,我且问你若是让你在放弃报仇和纪衍之中选择一个,你会怎么选?”
沈清然一时沉默。
她就盘算着为难他的心思,裴颂定会难以抉择的,定会被她逼问的无所适从答不上来话,但她没想到裴颂会说错这样的一番话。此刻她真的有种邵临口中的祸水之感,倒是她的错了。
他倒是真的会说,竟让她不知怎么开口了。
“你在犹豫,看来在你心里纪衍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裴颂倾身紧紧的抱住她,鹣鲽情深绕颈而交,他含住她的耳垂与她说:“清然我有时觉得我们才是一种人,你没有输是我输了,我不介意你心里有过别的男人,你们先前的过往或是亲密也好,你同我在一起我们好好过日子”
“你放开我.....”沈清然推搡着他。
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不顾怀中人的挣扎,太子殿下低垂着眸贴着她:“其实我们小时候是见过的,我还抱过小时候的你,只是那时候你还小的很。”
沈家二女/生在京城,当年沈长清门生、徒弟颇多,又是朝堂举足轻重的人物。沈长清除了公务,因得了圣旨特意教导皇子公主,长女和皇室子弟走的也近。
那时她尚小,不记事,可他已是十来岁的少年郎。
赵昭和谢泠在闺阁中便是相好的姐妹。
沈清然随了母亲的长相,旁的便是随父亲多,小时便独有一份老成,小娃娃生的漂亮可爱,聪慧惹人喜爱。
皇子、公主同她说话,她总是爱搭不理的,扬着一张小脸臭着脸。
不知道是哪位公主说要重打她大板,她私下里将其一顿揍。
回家还要和父亲告状,翌日沈长清便鸡蛋骨头里挑刺罚公主抄写诗书。
因赵昭和皇后的关系,沈清然随母亲时常进宫,两人是见过的。
第一次见时,两人彼此不说话,只是瞪着眼睛盯着双方看,后来见过几次面才逐渐说了话。
他尤记得小时她打翻他的东西,凶巴巴的说下次一定要揍他一顿。
像个恶小鬼。
“你母亲与我母后还是要好的姐妹,你定不知。”
闻言沈清然停了下来竖着耳朵听他说。
裴颂有些高兴直接说:“小时她们还说要给我俩定娃娃亲,你还同意了。”
事实上的确有这回事,但是没等沈清然开口他就给拒了,表面在长辈面前夸她,但在私底下同她说,若是娶了她,以后家宅不宁,他就是当和尚也不会娶她,除非哪天海水干涸被抽干了。
总结两个字:没戏。
三个字:别做梦。
四个字:痴心妄想。
“清然我俩的缘分是早就注定了的......”
“你蒙蒙三岁小孩尚可。”
“清然,将药喝了。”裴颂端起药碗来,沈清然将脑袋别过去。
“我还是那句话,要么你放了我,要么你将我杀了,我绝不会与你如此假情假意,令人作呕。”
“沈清然你最好不要惹恼我,我对你已经......”他未说完的话吞入腹中,极度不平静的将碗凑过去,“喝。”
“拿走——”
裴颂气得不行。
仰头将药灌入口中然后摁着她的后颈送了进去,一口接着一口让她气得几度晕厥过去。
托盘上放着一罐蜜饯他知她定会抗拒吃的,拿起自己咬上一颗贴上她的唇往里推移。她抗拒的往外推,他便帮她省了咀嚼的功夫,咬碎了往里送,顺便还能品尝一番滋味,舔掉她唇角的蜜糖轻咬着她的下唇:“这蜜饯着实甜,清然可还要吃?......孤觉得甚好。”
此甜非彼甜,配上他方才的下流行径让她有些呼吸不上来,伸手狠狠的擦拭着嘴唇气得眼睛发红:
“堂堂太子,如此下流。”
“下流?”裴颂哂笑,“孤又不是第一次亲你了。”
“清然可还记得那夜我俩亲密之时。”裴颂搂着她将手探入她衣摆抚摸着她纤细滑溜的腰肢,十分暧昧的同她咬着耳朵,吐气如兰,“孤也是这般拥着你,吻着你。”
沈清然伸手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裴颂拉下她的手提:“你已经几日未曾进食了,孤让她们做了些清淡的小粥、小菜你吃些好吗?”
裴颂盯着她被他欺负的通红的眼,没等来她的回答直接走了出去吩咐宫人端来放在桌案上。
他这人什么都有条有理,按部就章。
像在床上吃饭绝对没有的,即使旁边有桌也不行。
裴颂端正的坐于寝殿内的三扇松柏刺绣屏风前的案几前,手指在上轻点。
沈清然掀开被下地穿上鞋,披上衣系上腰带朝着外面走。脚腕那处疼得不得了,那时被邵临逼下屋檐时落脚点偏移了,他几乎步步紧逼让她不能喘气。
裴颂看出她的异样站起来拦腰抱起坐在他怀中,然后轻捏着她的小腿便看见左脚腕骨有些红了。
“先吃饭~”
“你将我放下来”她在他怀中扭动着涨红了脸。
“孤抱着你,你脚受伤了,你要再动孤可以像刚才那般喂你吃饭。”
沈清然停止了扭动去拿粥碗,裴颂揽着她的腰将她往怀里送了送,她小口的用膳,他则是看着她吃,闲暇之余圈着她的一缕青发在指尖把玩。
寝殿静悄悄的,外面月夜漆黑。
精美的宫灯伫立亮着光,偌大的寝殿只有一男一女独坐案几前,安静的氛围里裴颂沉浸于此,岁月静好,他觉得这样挺好。
对她更是势在必得,他现在对她更是有着一种执念。
用完膳后,裴颂抱着她往屏风后走。
裴颂将她放在床榻上顺势躺下,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抱着她,沈清然伸手推搡他,脚也踹过去不让他赖在这里:“你滚~”
男人握住她一只乱踹的小脚,躺在他的手心刚好够握住,她挣了挣也没挣脱。
修长的指节顺着她小腿往上爬将裙裾往上推移,带来一片痒意她汗毛都竖了起来,随之他手掌握着她的腿整个人都压了上来,定定的瞧着她惊的都慌乱的一双眸子。
她眼并不是纯粹的黑色,介于黑色和茶色之间,如雀舌含露,眼尾微微上翘,状似含情的眼对他却只有冷意。
“你确定还要对孤如此粗暴,嗯?”他上挑的尾音像是带了威胁,往上探了探捏着她腿上的肉。
沈清然用尽气力推开他,抬手胡乱挥打在他的脸上,生气的骂道:“你下流。”
将枕头、被子通通的砸在了他身上用脚踢着男人:“你给我出去。”
裴颂将身上的被子拽下来,看着近乎癫狂的她无计可施,只能瞪大了眼睛,随后转身砰的一声甩上殿门,寝殿才安静下来。
沈清然重重的喘着气拉上被躺下,气的久久不能入睡。
-
谢氏之人抵达京城。
直奔东宫而去,门外的侍卫通传太子请他们进去,但是手底下的人不能进去只能在门口等着,侍卫将几人放进去。
一路引进到泊华殿,正殿。
偌大的正殿透着一份庄严,设施整齐,瓷瓶都反射出洁净的光芒,下首案几同太师椅整齐摆放。
宫婢依次奉上茶点,然后端着托盘退离。
裴颂坐于上首宝座上,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一一扫视着几人气势威严,面带亲和的笑意来:“谢家人神色匆匆来我东宫何事?”
谢闵站起身,慌不迭作揖开口:“先前跟在殿下身边的女子近来也才得知竟是我小妹之女,我那流落在外的外甥女,这些年一直在外吃苦受罪误入歧途,父亲要我们跟殿下请罪,她的不是谢家一力承担。但您宽宏大量千万别跟小辈计较,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希望外甥女归家......”
裴颂听着谢闵口中的小辈,希望他不要计较。瞬间就将两人拉开了辈分,还不是一星半点,他长她五岁而已,瞬间有了种苍老之感。
谢家人诚恳,姿态放的很低。
“此事太过突然,本宫尚未得知真假,她是我东宫之人如何能让你谢家人带走?”裴颂说,“再说,我东宫先前与谢家多有矛盾,外人皆知,今日你谢家前来向孤要人说带走就带走,外人不知如何想。”
“那太子殿下就是不放人了,扣着我谢家人?”
他姿态闲适轻松,神色轻佻带着一份倨傲:“恐怕是不行,此女身份可疑,潜伏在我东宫,心思若昭。孤尚未查证清楚,如何能让谢家带走?”
“谢家如何得知她的身份,会不会弄错了?”
谢昀着急的上前来,解释清楚这过程。闻言裴颂则是一笑,“仅仅是长得像和虚无缥缈的东西认定,沈氏出事已过去数十年,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逃脱生天的女儿,如若要认亲也没法认,沈大人夫妇早已去世这么多年,莫不是,有心之人拿谢家当靶子?”
谢家老大谢寘上前来拽着弟弟谢闵压低声音,讨论:“太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万一真的弄错了.......”
谢昀:“大伯父就不可能认错。”他相信人与人之间的那种亲缘感应,虽然他没有见过小姑,但平日在谢家总听家里人说。他虽与她没见面几面,但他确信自己的直觉,更何况她对祖父、谢家人的那种敌意,还有那日为何她会去了小姑从前的闺房,这种种证据证明绝对错不了。
太子摆明了不想放人。
谢闵一肘子捅了回去,上前一步盯着裴颂:“太子殿下不必过于忧虑,她是不是小妹女儿谢家自会定论,还请太子殿下-放人,我们得了父亲的令将外甥女带回。”
“请太子殿下明言如何才肯放人?”
裴颂缓缓起身走下台阶,槛窗倾泄进来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扬着下巴满是不近人情:“本宫不掺和你们谢家的事,向来不被他人支配,更是没怕过任何人。今日本宫便放话,我东宫之人你们休想带走.......”
谢闵父子脸色一变,两人面面相觑。
一枚令牌亮了出来。
东宫宫人连忙跪了下去一个个低头伏着。
“太子殿下为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