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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同榻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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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晴回屋换衣服,手机扔在沙发,铃声响了,他喊叶空雨:“帮我接下。”

对方打的是微信视频。

接通后,画面漆黑不见人影,只听一道轻柔慈爱的女声询问:“朝朝,下班了吗?”

糟糕。

万里晴动作微顿,赶忙找裤子穿,他忘了,每周一的晚上他妈必定要和他视频,这个习惯从大学延续至今。

叶空雨已明白状况,礼貌叫人:“阿姨好。”

那头安静片秒,画面抖了下,说话的人这才出镜,圆脸,柳叶眉,一双盈盈笑眼,哪怕眼角带了皱纹依旧不减风姿,她笑着看叶空雨,“你是?朝朝呢?”

万里晴扑过来,夺去手机:“妈,他是我老板。”说着就要转身回屋。

主卧门快合上时,叶空雨听到那句:“你老板挺帅啊。”

万里晴趴在床上,撇撇嘴,“有你儿子帅?”

“那自是我儿子最帅,我当是你男朋友呢,白高兴一场,不过老板也行嘛,可以发展发展。”

“秦舒女士,我刚分手。”万里晴提醒他妈。

“那咋了?就是刚分手才要赶紧谈呀,只要你谈得够快,失恋就追不上你。”

万里晴:“......”聊这么久,母上都没发现他辞职换老板了。

还是他爸在边上问:“朝朝,你没在设计院了?”

“嗯,刚辞没多久。”

万里晴显得心虚,他父母都是园林景观设计师,虽说从小到大,他们没给过他压力,可贸然跨行,也没跟家里人打招呼,他还是怕被怪罪的。

熟料,他爸说:“辞了也好,前天和你妈去参加个座谈会,一道去的有个建筑师,啤酒肚,光明顶,我当四十来岁了,一问,才二十九不到,说是熬夜画图把头发给画没了。”

万里晴噗嗤笑了。

他怀疑他爸在内涵陈奇。

“那你现在做什么?”万爸爸关心问。

“摄影师助理,刚才那个是我老板也是房东,他家漏水,先在我这住几天,他......”万里晴出于想让父母放心的心理,将叶空雨大肆夸赞一番,什么年少成名啊,拿奖拿到手软啊。

他夸自己都没这么卖力过。

万爸爸拍拍夫人的手,欣慰笑说:“年轻人勇于尝试是好的,就是这......夸父逐日步子都没你跨行迈的大。”

一家三口哈哈大笑。

外头沙发,叶空雨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小九落在他手背歇息,一门之隔,若隐若现的笑声断断续续飘出。

活生生两个世界。

“爸妈你们在家注意身体,等我国庆回去,咱们去水街玩儿。”万里晴恋恋不舍挂断视频,感觉畅快不少,无论长到多大,父母永远是他的港湾,每回聊天就是一次心灵疗愈。

但也不是谁都这样。

沈家就在江城,沈炎一年内却不见回家几次。

有回万里晴在宿舍和他妈打视频,沈炎过来找,靠在桌边听了会,等结束,不客气打趣:万万,你多大了,还没断奶啊。

你这是嫉妒!

万里晴记得自己当时这么回。

沈炎的脸色变了又变,自嘲说:是,我嫉妒你,谁叫我没妈呢。

后来万里晴才知道,沈炎的母亲生他时遇上羊水堵塞丢了命,他还没过百天,沈父就迫不及待将外面养的接回了家,私生子竟比他这个婚生子还要大两岁,在那样复杂的家庭长大,难怪沈炎熬到羽翼丰满后,先是不回家,之后干脆出国,只当沈家从没有过他这个孩子。

如今再看,骄傲如沈大公子离开他,早就有迹可循。

叮铃哐啷。

屋外一阵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万里晴开门去看,厨房的灶台有些凌乱,锅具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始作俑者叶空雨手握乳白色的小煎锅,另一只手拿着个鸡蛋,看上去挺忙的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你干嘛呢?”万里晴目光检索着锅碗瓢盆。

他爱好收集厨具,里面好些都是旅行时人肉背回来的,太漂亮了也舍不得用,只当观赏品供着,比如那把砍骨刀,是他们全家去姑苏的古镇玩,从一个艺术家摊位淘的,刀把镌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刀锋泛着凌光,仿佛战场上拥有魂魄的兵器。

他把它放在厨房最显眼的地方,用来镇宅。

还好叶空雨没有动它。

“煎鸡蛋。”叶空雨说。

“煎鸡蛋有煎鸡蛋的锅,那个黑的就是,这个是煎牛排的。”

“不都一样?”除了颜色,叶空雨看不出两个锅有什么区别。

“这怎么能一样?同样是拍照,你用哈苏拍和用手机拍,质感能一样?”

要问这个,叶空雨可有的说了:“别人我不清楚,对我来说,器材从来都不是关键,技术才是王道。”

万里晴:“......”挺想反击的,但理论知识不够。

“你吃吗?”叶空雨客气问。

中午那顿饭太清淡,万里晴这会也饿了,以为叶空雨会做什么大餐,谁知,人家就准备做个煎鸡蛋。

“算了,我做吧。”万里晴开冰箱看了看食材,“你吃冷面吗?”

“没吃过。”

“啊?”

“我一般都吃盒饭。”

万里晴无言以对,叶空雨在专业上的天赋和生活上的愚钝,让他不能够理解,这人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你吃酸甜苦还是咸口?”万里晴找出酱料包,拿出黄瓜和西红柿当配菜,想到叶空雨不吃西红柿,又放了回去,冰箱下层还有块卤牛腱,是他奶奶邮寄过来的,扎扎实实两斤肉,还剩这么点让叶空雨沾沾光。

“你吃什么?”叶空雨挺感兴趣。

“我吃酸甜。”

“那我也酸甜。”

“哦。”万里晴心道,学人精。

叶空雨挺想帮忙的,万里晴说那你把黄瓜洗了切成丝,等他把面煮好去冰镇,瞟了眼案板,头都大了一圈。

黄瓜死状惨烈。

丝不像丝,条不是条,当配菜都可惜了,应该送去奇妙艺术馆被人瞻仰。

可怕的是,叶空雨还一脸求表扬的神态,万里晴只好言不由衷说:“刀工不错啊。”

“嗯。”叶空雨还点点头。

万里晴:“......”人总有些无助的时刻,需要独自消化。

他们坐在餐厅,面对面吃饭,万里晴问味道怎么样,叶空雨说很好吃,以后还想吃,万里晴心说可拉倒吧,你脸真大,谁天天给你做饭吃。

饭后,叶空雨去洗碗,万里晴沏一壶清茶,找了部纪录片看,这部片子有些年头了,还是用DV刻的,因此清晰度不怎么高,但也更具浓厚的文化色彩。

影片讲的是战乱年代古建筑遭遇炮火洗劫,建筑师们历经艰难,对受损的古建进行修缮的故事,没有煽情,叙事手法也不见得多高明,可真实往往最打动人。

万里晴记不清自己看过多少遍,影片最后有总建筑师的采访,每每看这一段,他都饱含热泪。

“建筑是地域色彩的象征,你到一个地方旅游,通过屋顶式样,像歇山顶、悬山顶、硬山顶......去感受当地的文化,是很有意义的,人只活几十年,可一所书院、一座楼阁、一方观星台,它们是永恒的,我没有太大的信仰,就想自个在世的时候尽我所能,守护好这片土地上的一砖一瓦,让后辈子孙知道,我们国家拥有着怎样悠久的建筑文明史。”

总建筑师殷时章的身影定格在荧屏,两鬓斑白,精神矍铄。

他已故去十多年,但这段发言被收录在西大建筑系的教材中,激励着无数心怀建筑梦的莘莘学子。

叶空雨坐在旁边,见万里晴低头抹眼泪,觉得稀奇:“这么无聊的纪录片你都能看哭?”

“你不懂。”万里晴红着眼圈,“殷老是位非常纯粹的学者,他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古建筑,你拍的那座木塔,就是他带队修复的。”

叶空雨心想,我怎么不懂了?

那是我外公。

万里晴是想趁机和叶空雨聊聊古建的,他憋了一肚子话,没人可以分享,但叶空雨看纪录片的时候,中间几次都睡着了,这让万里晴非常苦闷。

哎,他安慰自己,追梦的人都是孤独的。

夜里。

万里晴被一声哀鸣吵醒,他以为是小九,客厅昏暗,叶空雨躺在沙发,像是糟了梦魇,发出痛苦的呜咽。

“叶空雨。”万里晴拍着他的脸,摸了一手的湿凉冷汗,叫了好阵子,才把人喊醒,“你怎么睡在这儿,做噩梦了?”

叶空雨茫然看着他,有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低低道:“我、我梦到了......”

“梦到什么?”

“面包虫。”

万里晴倒是没想到这个答案,心里涌起愧疚,叶空雨的眼睛湿漉漉的,想必在梦里受到了大惊吓。

所以当叶空雨小心翼翼问:“你能陪我在这儿睡吗?”

万里晴心软答应了。

这间公寓的沙发足够大,容纳两个成年男性绰绰有余,他当初一眼相中就是看上了这点。

叶空雨个子高,睡在外面,万里晴被他紧紧搂着腰,很是不习惯,抬起胳膊肘顶了顶,碰到的却是硬邦邦的胸肌。

“别乱动。”叶空雨还要指责他。

万里晴无奈:“那你别抱啊。”

叶空雨不说话,只将下巴贴在他头顶,不一会儿,就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万里晴困极,也跟着沉沉睡去。

过了许久,叶空雨才睁开眼睛,低眸借着月色微光望着怀里的人。

他撒了谎。

他梦到外公勘测时从塔顶摔下,脊骨断裂,不治而亡。

他跑啊跑,怎么都跑不出那一地的血。

他听到有人在唤他,努力辨认,是渴望了很久的人。

叶空雨感到胸腔溢满汹涌的情绪,他走了很远的路,似乎只是为了这一刻与他同榻而眠,他将吻轻轻印在万里晴的额头,宛若对待易碎品那般珍惜。

他想……

朝朝,

是雨后天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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