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童疏疏愕然。
姜木郴收回冷漠的视线，站在路边，打电话叫了车，没多久他便独自抱着纸箱上了车，回头朝童疏疏道：“我还有试卷没写，先走了，你自己回去吧。”
随后，汽车扬长而去，只给童疏疏留下一串尾气。
姜木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前前后后不超过五分钟，根本没给童疏疏反应的时间。
“搞什么？我得罪他了？！”童疏疏嘴角抽搐，表情茫然，待意识到自己真的莫名其妙被姜木郴丢在这后，顿时恼怒道，“怎么会有这样阴晴不定的人，他要是情绪失调就去医院行不行？真是有够莫名其妙的。”
童疏疏原地转了两圈越想越气，郁气在胸口来回冲撞，急于寻找一个出口，“所以他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帮我，是见我过得太好，存心来找事的？”
“……不是这样的。”
沉默了好几天，姜沉第一次主动开口。
童疏疏本就对姜沉不满，这会儿他还主动往枪口上撞，她的语气变得越发冷冽：“怎么？难道还有别的原因，他莫名其妙找事，反倒是我的错了？”
姜沉：“……他是气你不够坦诚。”
“我不坦诚？”童疏疏冷冷道，“凭什么要我坦诚，每天被这个破系统逼着做着做哪已经够烦了，还非要我坦诚？难不成要我告诉他，他只是纸片人，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攻略他，完成系统的任务？！”
姜沉：“那你想摆脱系统的控制吗？”
闻言，童疏疏顿在原地，神情一滞。
过了好半天，姜沉都没有听到童疏疏的声音，他刚想开口再问。
童疏疏却缓缓叹出一口气，说出的话越发刻薄：“跟你有关系？你和系统都一样，很烦，很恶心。”
下一刻，童疏疏的手机滴滴一响。
童疏疏划开最新消息的界面。
夜色黯淡，童疏疏正站在街边郁郁葱葱的香樟树下，冷白色的光打在她的脸上，镜片折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姜木郴坐在车上，透过玻璃，看见不远处童疏疏紧抿着的惨白的唇。
童疏疏低头看着手机，冰冷的字词似沉重的铁锤，敲得童疏疏头皮发麻：“经判定，宿主存在反抗意识，为督促宿主高效完成任务，系统会采取惩罚措施，惩罚将在今夜十二点准时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
路边一辆辆汽车快速驶过，吵得童疏疏头痛，胃也跟着一阵翻腾，童疏疏难受得皱着眉，隐约听见远处似乎传来姜沉的声音，像隔着一堵墙，朦胧又模糊。
“……你说什么？”
童疏疏想要找回意识，腿却莫名发软，手一松，手机啪嗒摔在地上，屏幕裂开一条缝。
手腕跟着往下坠，却蓦然被人握住。
童疏疏终于听清了那道声音，冲破迷雾，低沉的男声清晰落入她的耳中，原来说话的不是姜沉而是姜木郴。
男生呼吸急促，慌乱道：“童疏疏，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的，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童疏疏抬眼看过去，男生眼底满是懊恼与担忧。
为什么呢？
既然他知道自己在骗他，为什么还要这样。
像是终于冲破海面的鲸鱼，童疏疏找回呼吸，回过神来，将手腕从姜木郴手里抽出：“我没事。”
童疏疏转身想走，却再度被姜木郴拦下。
“你真的没事？”
童疏疏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男生。
抬眸间，目光交汇。
童疏疏像受惊的猫，瞬间炸毛，一把甩开姜木郴的手，厌烦道：“你烦不烦，听不懂人话？”
“我……”姜木郴怔了怔，想说什么却被童疏疏打断。
童疏疏问：“猫呢？”
姜木郴：“在车上。”
“那你把猫送回去吧，我不去学校了。”说完，童疏疏弯腰捡起手机，转身离去。
姜木郴站在原地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女孩身形瘦削高挑，黑色长发披在脑后，蓝白的校服校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衬得女孩的背影越发冷寂，像暗夜里的精灵。
她说——
她不去学校了。
姜木郴眸光一沉，忽而迈出步子。
他看到女孩身后细长的黑色影子，在经过一盏盏路灯后，不停地拉长、缩短，从身后移到身前。
姜木郴加快步伐，跑了起来，跟着那道影子从童疏疏身后跑到了她的面前。
“童疏疏。”姜木郴看着面前的女孩抬起头，愕然地看着自己，他听到自己说话时尾音轻颤，“……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紧张了，姜木郴总觉得童疏疏的声音也在发抖。
“对不起，我之前不该那样说你的。”
“说什么？”
“说你……连专科都考不上，说你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说着，姜木郴低下头，耳根发热，慌不择言道，“对不起，只要你能别生气，无论让我怎样都可以。”
“你能不能原谅我……”
姜木郴说着抬头看向女孩，女孩脸庞白净清冷，镜片后的眸子深沉似墨，似酝酿着一场巨大风暴的大海。
“说完了？”童疏疏轻声道，“我没什么好生气的，毕竟你说得都是实话，我的成绩确实连专科都考不上，每天只知道围着你转的我，看起来也的确像个脑子有问题的傻子。”
姜木郴来不及反驳。
“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所以我情愿围着你转，情愿听你的话，退出选秀，即使不出道，不参加高考，即使失去未来失去前途，也没关系。”童疏疏往前靠近一步，近到能清晰听到姜木郴紧张的呼吸声，她抬眸认真注视着姜木郴，嘴上诉说着喜欢，神情却异常冰冷，“可惜这样都感动不了你，你究竟是有多讨厌我？”
姜木郴：“我、我没有讨厌你。”
“可是你也不喜欢我。”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不是真心……”
“所以你喜欢我？”
“……”
“你不承认喜欢我，是因为你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
姜木郴胸口微微起伏，表情凝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开口道：“童疏疏，如果高考后，你愿意的话，那我们……”
“我等不了那么久。”童疏疏没给他说完的机会，“过几天我就要走了，你知道的，以后你高考读书，我选秀出道，我们恐怕很难有机会再见了。”
之后，童疏疏没再说话，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地等待着。
她就要成功了。
她知道，只要姜木郴主动向她说出那四个字，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完成了任务不仅可以得到奖金，晚上的惩罚也可以跟着一起取消。
夏日的风吹得头顶的枝叶飒飒作响。
童疏疏还没收到姜木郴的告白，却先听到了姜沉的声音。
“为什么你明明很讨厌被系统控制，却一直老老实实地完成系统派发的任务？”姜沉问，“只是因为害怕惩罚吗？”
童疏疏：“是啊，不然呢？”
姜沉：“这不像你。”
童疏疏：“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话音刚落，那边别扭青涩的男生像是终于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他表情严肃，眼眸清澈如海，将心思暴露无遗。
终于——
童疏疏嘴角勾起。
“童疏疏，我喜……”
下一刻，尖利的来电铃声打破了这场告白。
童疏疏眸底划过一丝不耐，刚要抬手挂断电话，待看清来点人是谁后，心中顿时深感不妙，忙朝姜木郴说了句等我一下，背过身接起电话。
“童峰，你还敢给我打电话？”童疏疏语调森然。
男人声音尖细，语无伦次道：“童、童姐……其他的我们今天暂时先不提行不行，门口保安跟我说，说家里出事了！”
童疏疏眉头拧起：“什么？”
“保安说刚才有三个又瘦又高的男的去我家了，领头的剃着寸头，脖子上有道刀疤，手臂上纹了一只鹤！”童峰的语速越来越快，“好像……好像是法哥，你、你快回去看看吧！我怕我妈出事！”
童峰说的话颠三倒四，童疏疏来不及细想，忙转头朝姜木郴道：“你家车还在吗？麻烦送我去个地方行！”
“什么。”正巧姜木郴也在看手机，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看着童疏疏，眸色变得有些黯淡。
“我真的很急！”童疏疏道：“我可以付你钱！”
车速在童疏疏不停地催促下变得越来越快，不到二十分钟便停在了童疏疏小区楼下，童疏疏没来得及跟姜木郴说话，便急匆匆地冲上了楼，没有注意到身后姜木郴越发惨白的脸。
童疏疏包里的手机振动着，发出新的讯息。
“警告！警告！姜木郴对您的好感出现断崖式下跌，今夜十二点，若宿主未能成功攻略男主，惩罚将加重，宿主可能会遭到生命威胁。”
童疏疏刚推开门，就看到门口被人暴力摔在地上的木制鞋柜，里面的杂物和鞋子散落一地，不远处是被摔成碎片的瓷花瓶，兰花草耷拉着脑袋，土壤散落一地。
再往里面，桌椅板凳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童疏疏抬脚往里走去，听到电视机里传出的综艺节目嘉宾们欢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