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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第 1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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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玉甯愣怔几息,不可置信地仰起头町着赫连熵。

他的腿脚使不上力,还没站稳就几欲软着向下滑去,被赫连熵固上腰肢,贴在身前。

青年被男人的话擒得不由滞紧,浓密长睫几番轻颤,双手推在男人的胸口婉拒着他的借力,再度自个儿站直了。

“陛下不必如此。”他说,“帝后各有其职,臣不能僭越。”

“你与朕为一体,何来僭越。”赫连熵低声回应。

“大尚国的皇族内宫还算清净,父王之辈只剩醉心风流韵事的北亲王,朕同辈中更无兄弟觊觎龙位,近时无权党纷争,玉甯不必弃贤位于空置。”

他挽住景玉甯的手让人坐到椅子上,把凤玺往近移了移。

青年的手上被帝王塞入一支毛笔,笔尖连根尽染朱色。

这是许他朱批之意。

景玉甯手腕抬起,迟迟未有落笔,他上下细读起卷纸上的文字,是关乎襄国介于邻国经贸,以商利拨款作为媒介涉进他国政堂得以一席之位之事。

指尖几不可见地捏紧笔杆,润木在指间释放出浓墨与枝苦相近的味道。

自沉风铭御极襄王,动作便不再间断,且有针对尚国愈发棘手之势。

襄国领土虽小但胜在金银优渥,他们以金钱与各国进行交易,达取而今之通贯,更是脉络遍满天下。

例有其一,甲国缺粮缺钱,乙国缺武且库银微浅,襄国便向乙国购进粮草与甲国,做成两国主干商路,再向甲国购入武器军兵与乙国,构成军兵商路。

由此两国出力出物,襄国作为第三国便是中枢纽带把握着两国所需,不多几年就足以拢进他国国权之内。

大尚国地势外隔河山,故大陆沿海皆邻国不少。土路与水路来往延拓,这些国家现在朝中到底有多少自己人与多少虎视眈眈的外人,恐怕都已分不清了。

其实若能身处事外冷眼旁观,将这几笔账细算下来,便也不难发现,襄国为其二国所花银两与之获取的利益跟地位相比,可谓以少得多,赚成如金。

即是素来不齿行商市侩的赫连熵也不得不在此摆上一道,他曾派说客前去阻断相近邻国与襄国间贸易往来,甚至还命其看准形式亦可提及互利合作。

可那些稍微国富民强一些的国家皆不以为意,只戏言一句道:此小国欲战之不过千兵足矣,大尚国列至天下最强,不过弹指间罢。

之后无论说客如何苦口婆心,终是说干了喉也没能唤起那些邻国的帝王起出几分顾忌。

最终使臣回朝皆不由感慨:襄国当真是用尽一切作为小国的优势,不经意便能在得利中全然保身。

赫连熵听完当堂沉忿地冷笑一声。

怕是只有在这小国一发惊人时,那些愚蠢的大国才能彻底幡然醒悟——他们小看的怎会是一只乖巧的家猫,这分明是一只蓄势极发、阴险吞贪的恶虎!

只是那时大尚国的说客与赫连熵都还不知晓,各国帝王之所以对其不进言辞,并非只有小觑于襄国之因,更有先前襄国国师黄荆络亲赴面圣之口舌。

那些被派去的使臣虽然一个个被喻作闻名才子出口成章,无一不出师名门或为当朝大学士岳黎之徒,但即便是此又如何抵得过黄荆络那如神人一番的角逐阔论?

赫连熵命人搬来把椅子坐到景玉甯的身边,延着襄国之事说道:“昨日湘容与朕说了不少襄国皇族的隐幕,真是不免大开眼界。”

景玉甯运笔倾斜,轻轻搭在桌面上只徐徐地握着,侧耳倾听。

赫连熵瞅着人低首时清秀的鼻梁,一手托上腮骨,说起道。

“老襄王多情,嬖宠如云,致使无数嫔妃搅得后宫杂乱,高至世家贵女邻国公主,低達青楼娼妓战俘人妻无一不揽,生下皇子十几个。自先王后故去,嫔妃皇子夺嫡之心盛绝,而当时最为得宠的要数湘容之母明妃,襄国官户家出身的独女。”

陆齐为帝后沏上香茗,摆上桌再后退出去,赫连熵指沿茶口,热烟潮浸而上。

“明妃生有一子一女,儿子便是湘容的胞兄,也是沉风铭之前的先太子,名叫沉风昭。原在龚元一百四十三至一百五十四年间,父王讨伐襄国约达十一年,打得他们尽丢城池一路溃败,襄王恐自命危矣,在中期便动起了册立太子的念头。

据湘容所述,襄王望眼众多皇子总是摇摆不定,后有一日突然到明妃处言说,劝她只要肯同意让女儿沉云容到尚国为质,就许儿子沉风昭为当朝太子。明妃面上悲喜参半,但很快就同意了襄王的要求。

湘容作为质子抵达大尚国后同年,襄王如约封立沉风昭为太子,入住东宫即随圣驾。”

景玉甯听到这,皱起了眉,旋即冷评道:“前襄王把亲生女儿当成交易,明妃身为生母却也以女儿命运换取儿子仕途,父母如此,何其悲凉。”

赫连熵抚上他的手背,拍着宽慰道:“玉甯不必为此打抱不平,听朕再同你说。”

男人承下讲道:“后来几年,沉风昭都是襄王身侧无可质疑的下任国君,即使做错过不少事也被襄王执力袒护着。可不及料湘容通敌叛国,主动向大尚呈交出襄王落逃的关塞要道,致使被大尚国军兵重创,差点一命呜呼。

以当时的兵将禀报,他们本该让襄王就地身首异处,可在千钧一发之际沉风铭率军营救,以兵阵之差使襄王逃出围困。”

赫连熵说着,以乌黑的眼瞳凝住青年优美的眉间。

“襄王脱险后得知到自己是被湘容出卖所害,由此迁怒于沉风昭与明妃,之前对沉风昭的容忍也在此刻彻底破限,当即废除了他太子之位,也把明妃降成选侍。相较之下,沉风铭救父有功就成了鲜明对比。”

说到沉风铭,赫连熵目色极冷,带有明显的敌意,阴鸷记述:“沉风铭原本是个不讨喜的皇子,他生母是花街里一名舞姬,因容貌美艳被襄王一眼相中。后因难产死去,留沉风铭一子于宫内。在襄国王族一众皇子中,娼妓舞姬所出之子当属最低贱之辈,襄王莺燕繁盛,很快也再想不起这个儿子了。”

从先前湘容的诉言下,赫连熵知晓了沉风铭自幼到少年期一直被其他皇子与后妃欺辱排挤,不到十岁被嫔妃与皇子上告偷盗,襄王因此罚他迁居冷宫,这一住就是整整八年。

后来在其十七岁时,景怀桑到访襄国,于宴中提及此子才被襄王想起,次日就给放了出来。这才有之后的蛟龙得水,一举成名。

赫连熵当然不会把沉风铭受过的那些苦楚告诉景玉甯,免得妻子本就轻少的心思再被别的男人牵扯。

再说,生于帝王家,又有哪个皇子真能活得容易?不过低贱有低贱的苦,亲贵有亲贵的险罢了。

“襄王在废除沉风昭不久后立沉风铭为新太子,自此明妃失势,沉风昭自缢,诸皇子也在此之前该疯的疯该死的死,而那些戕害手足的罪名最后并一律算在了沉风昭的头上。

若说东宫前太子庸碌无能,故此草木皆兵也不无道理。但结果却是给沉风铭做了嫁衣,助其平步青云,自此得权监国。”赫连熵幽深地说完,把起盏饮了口茶。

景玉甯默默地听着,之后只道出一句:“前太子虽可惜,但也败在自身无才无德,前襄王与明妃若无愧为人父母,也不会惹来这番祸端。”

赫连熵见他不解其意,便更挑明些道:“玉甯难道没有品出这里许多事的怪异之处?先太子沉风昭初有一腔鸿志,然策不及民,屡屡失意。后又涉进残害兄弟等不义之举,被老襄王疑心与亲妹串通一气弑君夺位。这种种行径,到底是他自己作死,还是另有隐情?”

他指上卷宗处一行墨字,只见上面记叙着襄国以二国购进融通的货物再相互卖予对方之法,用此垄进其二国相应官道,在各朝中争得席位。

“这极似牙侩的作为,在朕看来与沉风昭从成至败如出一辙。皇权夺嫡之争多少人在背后用尽了手段,而他们所要的不就是君王轻飘飘的一句无才无德,就彻底断送了太子的后路。”

景玉甯自是听得懂他暗指着谁,于是回道:“湘贵妃谋害亲父是心生仇恨,无人胁迫,她的话语几分属实几分夸大,臣心中有数。陛下多此揣测不错,但也不该妄下评断。”

“说到底,你还是信他。”赫连熵眸中现戾,声色阴翳凉寒。

景玉甯闻之,“啪”地一声把笔彻底按到桌面,赤色的墨水撒溅出一寸短促的红色犹如血迹。

“相比陛下毁田引蝗,至百姓于不顾,”青年盯着帝王,冷言道:“臣不信您,亦不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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