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凡最近完全是一个头两个大，连逛街购物的心情都没了。

倒也不完全因为辛辰耕离婚官宣时间的事。她当下的精力大头，几乎都放在了对辛辰耕下一部戏的选择上，奇怪的是，每一个正在接洽中的项目都变得不太顺利。

对于辛辰耕这样极度爱惜羽毛的电影演员来说，虽然有因为一些颜值入坑的狂热死忠粉，但团队最在意的始终是大盘路人好感度，所以就算演员私生活有所变动，只要不是太离谱，那就不会影响事业根基，作品品质不行才是最要命的。

他的新项目首选当然还是电影，尤其注重导演，其次才是演员阵容。本来年前有几部资质还不错、但开机时间待定的影片找了过来，朱小凡和辛辰耕商量了一下，打算等过完春节回来，办完离婚的事再做定论。

没想到，一个春节假期过后，电影圈好像完全变天了。

2022年的国内春节档期，单从电影票房数据看来尚可乐观，可是背后隐忧不少，马太效应加剧，具有盈利能力的影片越来越少，再加上单张票价比往年上涨了近20%，这直接导致总观影人次大幅下降。随便翻翻网络上的讨论就能看到，观众对于高票价怨声载道，走进影院看电影的意愿明显下降，这也连带着让整个2月的大盘都变得更加冷清。

春节假期之后，之前在推进的几部电影项目全部停摆或者延期，朱小凡收到的理由五花八门，要么是导演转去拍剧集项目了，要么就是资方的资金链出现了问题，要么就是其他主演坐地起价。虽然北京已经有了春天的意味，但是电影行业简直比最冷的冬天还要萧瑟。

辛辰耕反应倒是很平静。“疫情之后，不就慢慢这样了吗？一直有电影院在倒闭。今年可以选择的电影项目只会更少吧。”

“天哪你怎么都完全没有着急的样子？！”朱小凡恨不得要掰着手指头一部一部给他算后边的戏了。“你本来就拍片少，作品眼瞅要断档了。现在咱的库存只有一部文艺电影吧，票房卖座基本是不可能的，下一部戏最快上映也得明年了，所以今年可以忽略不计了。我是希望你能接一部有商业品相的片子，能进明年最大的档期比如春节档或者十一档。动画片先排除掉，喜剧片你不拍，也排除掉，那么基本就剩下那几位导演和那几个圈里人都盯着的大项目了，可是你也不急不慢的，你知道圈里你同年纪那些男演员xx和xxx都是怎么跟导演成天联络感情的吗。唉……”

朱小凡这么着急，讲话这么直接，是有一些隐性原因的。

国内电影行业核心资源的话语权，几乎全部都掌握在男性导演和制片人手中。作为一个女性，朱小凡很难跟这些中年男性真正打成一片，虽然大家也算彼此熟络，但她清楚，在资源做出选择的时候，导演还是更愿意跟演员本人直接沟通，这时辛辰耕本人的态度是否积极，就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在演技、市场号召力差不多的条件下，再有艺术追求、再大的导演其实内心也会被人情因素影响，很大可能会倾向于最终选择自己更熟悉的演员，这也就逐渐形成了所谓的大导御用演员班底。

现在再回头看，在辛辰耕刚出道的那几年，接连碰见好导演好项目，不仅仅因为他外形优越、演技扎实，其实运气也是占到很大比例的因素。但是，以前运气好是以前，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一直有遇到好项目的运气。演员到了30岁的年纪，想维持住之前的地位，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前有泰斗后有新人，如果不好好经营每一步，市场环境又变得这么残酷，随时都有可能直接跑步下坡。

“不演电影就不演了吧，歇一阵子也不是什么坏事。”辛辰耕的语气竟然带着一点消极，这放在以前，简直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朱小凡听完一股火就冲了上来，她无法接受，自家如此优秀的演员身上竟然出现出了不求上进的气质。虽然她心里特别生气，但还是按捺住了这股脾气。“辛老师，你不能任性啊。是不是状态不好？要不要去海边散散心什么的，工作的事要么过一个月再说。”

“没事，我在家躺着就行。”辛辰耕还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朱小凡有点受不了了，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辛老师，你到底是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是因为离婚的事吗？如果你这么痛苦的话，为什么要离得那么干脆呢……”

辛辰耕没接她的话茬，只是突然抬头，满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声音也变得洪亮起来：“小凡，我们，拍剧吧！”

“……”朱小凡嘴张了张。这不仅是文不对题，而且是降维打击，还是毁灭性的那种。

的确，当下的长视频平台都在铆足了劲儿开发精品剧集，也有不少电影演员转去演了网剧，可是摆在眼前的实际问题也非常多。现在剧集市场竞争也激烈到白热化，就算项目进展顺利，一年内有网剧项目拍完、过审、播出，但万一播砸了呢？再回头去找好的电影资源，会难上加难。

朱小凡心里感慨，辛辰耕都快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样子了。“辛老师，你是已经有什么想法了吗？不管是因为什么，我希望你能跟我认真沟通，不要拿你的事业开玩笑啊。”

“我想试一下偶像剧。”辛辰耕的神情很认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空气都凝滞了。

“你是……缺钱了吗？”朱小凡抓破脑袋也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了。“要不，我……借你？”

辛辰耕噗嗤笑出来。“不用啦小凡，谢谢你，我不缺钱，但我缺爱。”

“……”朱小凡第一次想辞职了。“辛老师，抱歉我真的没听懂，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一下你今天所有的话。你最近的思想转变太大了，我现在还有点接受不了。”

辛辰耕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小凡，你就安心休息一阵子吧，我也需要调整一下我的状态。但是工作这方面我希望你不要顾虑太多，我并不是异想天开，我们都需要一些新的刺激，我觉得你会理解我的。”

当晚，朱小凡甚至都没怎么睡好。

其实，不光是岑骄觉得辛辰耕在短短时间内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朱小凡也无法理解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变化。但是，朱小凡和辛辰耕的合作边界感是很清晰的，她不会干涉演员的私生活，只会要求演员不要因为感情而影响工作，现在可好，辛辰耕明显就是因为离完婚脑子坏掉了！好好的电影不演，要去凑偶像剧甜宠剧的热闹，难道对前妻余情未了？那为什么还要离婚？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还是要去公司的，进了办公室，朱小凡简直对任何事都心不在焉，对着电脑先发了半天呆，堂堂大经纪人竟然也摸起了鱼。

这时，执行经纪和行政俩女孩一起敲门进来。

“小凡姐，这是新入职的经纪部实习生简历，你空了看一眼不，OK的话就通知来上班了。”

“哦……实习生的资料我就不看了。你们把关就行。”

俩姑娘回身关上门，小跑到桌子前，跟朱小凡挤挤眼睛，叽叽喳喳的，声音兴奋得有些不正常。“小凡姐！这个实习生你可必须得看一眼啊，真的太、帅、了。”

“……”朱小凡眼神嫌弃地看着她们俩，接过行政递来的一叠简历，嘴里嘟囔着：“咱们家辛老师已经是朝阳区最好看男演员之一了，一天天的，你们别整得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哎呀，辛老师都30了，这孩子不一样，年轻多了。”

“对对，男人还是小的好。”

俩人七嘴八舌。

朱小凡一边随意扫看着文字内容，一边对着简历上的男孩照片感慨，的确帅，而且很嫩，面相十分羞涩。男孩名叫黄凯霖，20岁，北京xx学院表演系大三，学习成绩也很优秀。

辛辰耕的经纪团队也跟业内大部分娱乐公司一样，阴盛阳衰，全是女孩子，如果公司有这样一个帅哥实习生，确实在很大程度上能调节办公室的气氛。

但她盯着照片，渐渐皱起了眉。为什么——越看越觉得眼熟？

朱小凡脑子里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属于某个夜晚的回忆瞬间。这男孩，不正是上次在Emma Club喝酒时遇到的帅气服务生吗？！

朱小凡刷地又把简历翻回到第一页，打工经历一栏赫然写着一行字，“Emma Club兼职服务生”。好吧，倒也诚实。

“谁面的他？”朱小凡抬头问行政。

俩姑娘叉着手，笑得毫不掩饰：“我们，所有人。”

“……”朱小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按理说，实习生纯属公司跑腿打杂的岗位，入职几天就跑路的也不是没有，朱小凡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但她就是觉得黄凯霖是个有点故事的人，而且似乎抱有什么目的性。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实习生又能掀起多大风浪，入职就入职吧，有任何问题就立刻开掉。眼下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这些小事。

“行，你们安排吧。”朱小凡把简历顺手放在一边。

“得嘞！”俩姑娘立刻转身争先恐后地跑出门去。

“哎，色迷心窍真的要不得啊。”想到最近的事，朱小凡就摇摇头，然后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起身离开了公司，并没打算跟下午入职的黄凯霖打照面。

她可不像是公司那些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对一个小帅哥的入职会如此兴奋期待。

第二天，朱小凡来得比较晚，她内心已经想好了，打算再把公司的事处理一下就去休假。飞三亚或者厦门，自闭几天。

刚进办公室，她就感受到了帅哥牌空气净化器带来的新鲜空气，公司的女生们脸上都洋溢着已经完全忘记了老板辛辰耕颜值的喜悦。

大家看见朱小凡还都纷纷主动打招呼：“小凡姐！”黄凯霖倒是满脸羞涩，一副老实皮相，只是坐在角落跟朱小凡点了一下头，看起来很紧张很不会搞事情的样子。

朱小凡皱着眉进了自己办公室，照例打开电脑，把手机放上支架，开始浏览一天的娱乐新闻，以及时不时查看群里的艺人舆情汇报。

突然，叮地一声推送，手机界面弹出一条消息：岑骄与年轻男子牵手被拍，疑似与辛辰耕婚姻生变？

光是看标题，朱小凡就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是怎么回事？！离婚的消息还没官宣呢，岑骄怎么就着急出来跟别的男人约会了？辛辰耕也好，岑骄也好，这两个人离完婚后都是疯了吗？一个比一个离谱！

点开推送，朱小凡脑子立刻嗡了一声，她差点把眼珠子瞪出去。放大狗仔拍的糊图，她一边反复确认一边忍不住站了起来，往外边办公区看去，目光死死钉在黄凯霖身上。

与此同时，公司的女生们也都看到了推送，瞬间全都炸锅了。只有黄凯霖安静地坐在角落对着电脑。

有个女孩子拿着手机对着黄凯霖问道：“我靠，小黄，这图上的男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