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魔宫倒也挺繁华的,真是便宜安喻一个无名之卒了。也就是莫名奇妙走了狗屎运,得到了魔骨,从一个平平无奇毫无灵根的废物,一跃而成雄踞一方的魔君。”
人未进殿门,但心声先至,一路上魔族的繁华程度,倒也让楼笙念念不忘,虽不如归一宗天材地宝,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若是安喻,有此机缘,必定好好利用魔骨吞并六界,扬魔界之威,何必龟缩一隅畏葸不前呢?”楼笙自恃此间并不是归一宗地盘,并无人可以听到他的心声,不由放松心神、肆无忌惮起来。
殿内的安喻:“……”
他让茱萸带着这家伙在魔族转悠转悠冷静冷静脑子,这就是结果?关于仙魔大战一事,安喻自有自己的打算主张,还需要拖延一些日子,便刻意利用楼笙在魔族停留。
今日,观看情形,是时候了。
楼笙进门,边走边想:“可惜了,若是安喻不是魔君,或许也能利用控制一番,但仙魔两立,攻略他耗费心力,得不偿失。”楼笙脚步微顿,被安喻清冷的容颜惊艳地慌神了片刻,王座上的那人不像是嗜血的魔君,反而如玉树清风、沁人心脾。
安喻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睑,俯视着楼笙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来,一股天横贵胄的气质铺面而来,属于他自身的威压脱离他的实力之外,令人呼吸急促,压力倍增。
“这安喻,如此不凡吗?”这怎么会是一个普通人?在归一宗的日常莫非都是这人为潜伏而故意藏拙?楼笙察觉自己好像低估了这位魔君,收起心中轻慢,开始慎重起来。
“魔君大人,我仙界喜闻您登基一事,特意派在下前来恭贺,略备薄礼,还请您笑纳。”楼笙掌心轻挥,一瓶极品丹药和法器显现在他掌心之上,足显诚意。
楼笙眼见着这珍贵灵物朝安喻缓缓飘过,却被那人不置可否地弃置一旁,艳羡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觉得被轻视侮辱,心中憋闷,一时气愤难言。
他代表的可是归一宗的颜面,这人果真是穷人乍富,一点修养、格局也无。
“魔君,我奉掌门之命而来,还请魔君释放我仙门弟子,否则,我仙界不介意兵戎相见。”楼笙脸露怒容,言辞铿锵。
“哈,掌门,哪个掌门?释放什么弟子?什么时候我魔界之事,还需要听从仙门掌门命令才能行事?兵戎相见?仙界的联合大军不是已经欺压到我魔族境内了吗?”安喻拨弄着自己的右手食指,漫不经心地道。
两人一怒一静,截然相反。
“这魔君果然是给脸不要脸,真当以为自己以个人一己之力便能对抗数百万仙界大军,安然无恙吗?”楼笙自觉露怯,更加羞恼气愤。
“哦,对了,既然你来了,也请你告知你们掌门,若仙界之人胆敢伤害一个我魔界子民,我安喻必当血债血偿。谁杀的,我就用谁的血,一点一滴祭奠我魔界百姓。”安喻语气轻飘,但谁也不能忽视其中的重量。
他所言,必当说到做到。
“你,你,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我归一宗掌门已经出关,正在赶来的路上,到时候你的小命能不能保还得看我掌门心情!”楼笙被安喻阴冷的语气吓到,却又不肯承认自己的胆怯,依仗掌门之威出言威胁,更加色荏力茬。
话音一落,楼笙察觉到殿内熟悉的气息波动,大师姐?
“哎,也不知道大师姐怎么样了?如此邪魔外道,大师姐必定吝啬与他为伍,一定是他胁迫威逼大师姐的,大师姐好生可怜,这一路上必定遭受诸多委屈。大师姐为了仙界忍辱负重,我定要带大师姐平安回去,不计一切代价。”
担忧、挑拨、心疼、崇敬、表衷心,一步一步,言辞恳切,楼笙利用自己的心声在归一宗向来无往不利,世尊那几个长老不就对他喜爱有加,他相信,大师姐也定能感怀。
可是楼笙心中话音一落,大师姐的衣袍却连半分挪动都未,莫非这个心声外挂出了什么问题吗?在归一宗的时候也是,不管他的心声如何,大师姐面上表情都不曾变动过半分。
安喻一看楼笙面上表情,以及他视线所及方向,便洞悉其内心想法,却没有拆穿,就让他自己自以为有所依仗,自食其果吧。
人的语言会花言巧语,人的行为神态会故意伪装,甚至人的心声都会被视作一种得到利益的手段,蓄意编排,可只有这个人他的眼神永远会在不经意间泄露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贪婪、冷漠、绝情、欺诈,都蕴藏其中,只需一缕,便会无所遁形。
“二师兄,”这句话在安喻唇齿间流动,他冷漠的眼神看着这个跳梁小丑,“掌门还在等着你回去呢,恕不远送。”
楼笙气急,但观安喻形态,无论如何今日他也带不走大师姐。而大师姐,楼笙看着那截衣裙,大师姐也没有想要和他一起离开的想法。
“你想见你的师傅吗?”安喻看着谢祁的双眼,明白他对师傅的感情,并不会故意阻拦。
事实上,他带回谢祁,也并不是用谢祁来威胁仙界,他比那些人更加珍惜谢祁的生命。他在每个世界停留的时间有限,希望尽己所能的陪伴谢祁。
谢祁也明白安喻所想,他对安喻下不了手,也知道安喻并不会让他夹在师门和他之间为难。左不过那一日来临的时候,他会代替安喻牺牲自己的性命,只要他平安就好。
两人对望,心中都已做好自己的打算。不过在那之前,谢祁思索片刻:“我想回去见见师傅。”
“你和我一起。”他不想离开安喻,也想让师傅见见自己的恋人,他相信,师傅一定会支持他的选择的。
“好。”
旷野星空,整个仙门联军正在河边安营扎寨,篝火已经熄灭,夜色寂静,只留下几个值夜的弟子在昏昏的打着盹。谢祁知晓自己师傅的营帐所在,带着安喻一路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看来那日果真没对我下死手。”谢祁的脸颊在黑夜中瞬间爆红。
“祁儿,是你吗?”一道沉稳的声音在营帐中响起,空旷而有力。对方修为不俗,这是安喻的第一想法,这是谢祁的师傅,安喻瞬间反应过来。
烛火倏然亮起,昏暗的灯火下,面前老人面容慈爱,蓄满胡须,一派德高望重的样子。明明是记忆中的样子,谢祁却顿下脚步,所有喜悦兴奋消失的无影无踪:“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