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三个人,默契地没再回忆那段荒唐往事。
阿力猛然发觉除去一场露水情缘他同小鸽子几乎毫无交集可言,哪怕他被占米调来身边帮手,他鲜少看见她。
理应避嫌,毕竟他们同居过。
但某天占米突然让阿力帮送东西给小鸽子。
一盒巧克力,拎在手里似有若无。
阿力循着地址找去,敲门。
“占米哥叫我拿这个给你。”
半开门,小鸽子倚在门框,一只脚横过来,为阻挡嚷个不停的毛绒小狗乱跑出去。
“谢谢。”小鸽子接过巧克力,没多问什么,心领神会。
“好可爱。”阿力低头看小狗,“什么名?”
“乖仔。”小鸽子移开腿,允准乖仔扑到阿力身上玩。
“乖仔啊。”阿力抱起乖仔,“不要咬我哦,我都是乖仔。”
“傻瓜。”小鸽子笑着从阿力手里抱过乖仔,“要进来吗?”
“不了。”阿力摇头,“我该走了。”
“拜拜。”小鸽子举起乖仔的前爪,朝阿力摇摇,“拜拜。”
“拜拜。”阿力模仿乖仔的动作,“拜拜。”
阿力转身,身后是小鸽子的笑声。
当晚阿力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小鸽子。
梦醒后用冷水洗衣服。
倘若抱着这份美梦过下去,阿力想他可以再也不见小鸽子。
只是有天他接到她的电话。
“占米的电话打不通。”小鸽子在哭,“我脚扭伤了,动不了,好痛。”
“我马上到。”
买了药酒和绷带,匆忙赶去她住所。
“还好没伤到骨头。”阿力扶小鸽子坐到沙发上,“怎么搞的?”
“我去找东西。”
“佣人呢?”
“她今天休假。”
“吃东西了没?”
“没。欸,你。”小鸽子握住阿力的手,“我不想吃东西,我想你陪我。”
“我先拿枕头把你的脚垫高。”阿力想了想,“我还是抱你到床上。”
小鸽子的卧室,阿力一次没见过,但他的注意力全在小鸽子身上了。摆好枕头让她倚靠,垒高被子放在她脚下,阿力忙前忙后,又听见隐约的铃声。
“是我手机在响。”小鸽子说,“好像放在吧台。”
“我去拿。”
乖仔咬球围着阿力脚边打转,阿力本想陪它玩玩,但看到来电人是谁,他丧尽兴趣。
占米。
阿力将手机交给小鸽子,他守在她身边,没离开。
“喂,”小鸽子接通电话,“占米。”
“你打给我,什么事?”
“我脚扭伤了。”
“有谁在你身边吗?”
“阿力在。”思考几秒,小鸽子谨慎措辞,“我打给你,没人听,所以我打给阿力了。”
电话那边没声音了。咚咚,咚咚,格外清晰的是小鸽子的心跳声。
“你想阿力听电话吗?”小鸽子问,“或者,你想阿力去你那边吗?”
依旧没回应。小鸽子咬着嘴唇,眼泪差点流下来。
“不用,让阿力陪着你。”占米终于开口,“我忙完手上的事就回去看你。”
“好。”小鸽子吞回哭腔,“我等你。”
挂断电话,触电般丢向一边。乖仔察觉主人情绪慌张,跳上床来陪她。
另一个乖仔,另一个乖仔呆坐在床边,数次看向小鸽子,欲言又止。
“占米哥跟我说,两个男人,可以共食一支烟,但不可以共享一个女人。”阿力抱过乖仔,丢球给它玩 “他说他最近才明白这个道理,我一早就晓得了,我想……”
“你可不可以不要摆出一副什么事都尽在掌握的样子?”
“阿安?”阿力一时惊诧,喊了小鸽子本名。
“你可不可以不要什么都同占米比?”小鸽子用靠枕丢阿力,“你明明什么事都处理不好,你明明什么都比占米不过。不然为什么混了这么久你不上位?不然为什么我现在是跟占米不是跟你?”
阿力捡起靠枕,沉默扑打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他想将靠枕还给她,递出一半,还是收回手。
“对不起。”阿力站起身,“我出去等占米哥。”
“我喜欢你。”小鸽子用话拦住阿力,“我想给你知道,你不用做得那么好,我都喜欢你。”
小鸽子捂着脸哭了,“我们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别哭。”阿力轻轻拿开小鸽子的手。他顶替乖仔的位置,使她摸摸他的头,“是我不好。”
“都是你不好。”
“嗯。”阿力的鼻尖蹭蹭小鸽子的脸,“你也开始学我说话。”
小鸽子低头吻了他。
阔别已久的吻,是这般滋味,酸的酸,咸的咸,苦的苦,甜的甜。
分开时有万般不舍。
“占米要回来了。”小鸽子舔舔嘴唇,“我们不要让他知道,好吗?”
“任何伤害你的事,我都不会做。”阿力说,“我出去陪乖仔玩,有事喊我。”
“嗯。”小鸽子的回答中有颤音。
她静静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占米进卧室时小鸽子听见阿力关上大门的声音。
“这么不小心。”站在床边,占米眉头紧锁,“要不要去医院?”
“占米。”小鸽子伸手抱住占米,呜咽着,眼泪打湿他的衬衫,“占米。”
“是不是好痛呢?嗯?”占米抚摸小鸽子的头发,语气疼惜,“我请医生来家里。”
小鸽子没说话,占米坐到她身边。
“我最近太忙了,生意上的事。”占米说,“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多陪你。”
“我没关系……”
“不要找别人。”占米继续说,“不要找阿力。”
“我打给你,你没接,我才打给阿力的。”小鸽子眼泪汪汪,“我不是故意打给他。”
占米盯着小鸽子。他的表情不很好看,像在生气。即便如此,占米还是温柔擦去小鸽子的眼泪,“我喊佣人回来照顾你。”
“那你呢?”
占米躺下,一只胳膊垫在小鸽子脑后。
“我没说要走。”
小鸽子向占米怀里缩了缩,占米说她动作好像小狗。
“乖仔很怕我。”占米又说,“但它和阿力玩得很开心。”
小鸽子忙做解释,“它们只见过两次,一次阿力来送巧克力,一次今天……”却突然噤声,因她发觉她说错了话。
“只见过两次。”占米哼笑,“是我把它买回家。”
不等小鸽子说什么,占米问:“你爱阿力吗?”
此刻说爱未免太危险,小鸽子没说爱。
但也像在说爱。
占米抽回手臂。
“你休息吧,”占米语气平静,“我不打扰你。”
最怕是他语气平静。
“公寓记在你名下了,佣人的工资我会付。”占米看着小鸽子,“生活费按月打进你卡里,直到你死,或者我死。”
“你不来了?”
“可能来,可能不来。”占米说,“你不用等我了。”
她变成一只金丝雀他才肯放她离开,是不是很可恶?
是他将她养成金丝雀的,他很可恶。
是他将她养成金丝雀的,他不可恶。
他不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