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把兰德拎出门：“他身上的血怎么回事？”
兰德摇头：“与我无关，是西里洛干的。”
想起从屋里搬出来的亚雌尸体，斯特皱眉：“他不是已经死了？说清楚。”
“他本身就不是正常出生的雄虫，应该是实验副作用，本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西里洛使用过度了。”
斯特冷静下来，提出最关键的问题：“继续发展会怎么样？”
兰德却笑吟吟看着他，突然要求：“我可以看看您的后背吗？”
后背？
他后背有什么可看……斯特念头一转，想起了背后那个突然出现的虫纹：“虫纹怎么了？”
但兰德没回答，态度很坚决：“我看了才会告诉您。”
斯特眼神示意卡斯帕，随便找了个房间把兰德丢进去，利落脱下衣服，卡斯帕迅速关门。
他抱臂转身：“赶紧看。”
兰德的眼立刻黏在他背上，平时斯特用精神力覆盖，虫纹都处于隐匿状态，等他撤下后，它才能够展示自己妖异的漂亮，藤蔓纠缠，开出花朵，细看能发现，每朵小花的花蕊都像眼睛，而最为明显的就是最中间的花，它几乎不能称得上是花，而像一个硕大的眼睛，在斯特的皮肤上舒展，活了过来般与兰德对视。
兰德伸手，指尖触碰到黑色的纹路，冰凉的触感瞬间爬过斯特的后背，窜上脑海，他一个激灵：“干什么？看就看你还要摸？”
兰德勾唇，意犹未尽收回手：“您的虫纹很完美。”
在斯特炸毛前他转移话题：“您听过创世神话吗？”
斯特穿好衣服，嗯了声。
就虫族这教育普及程度，他如果没在圣殿资料室里翻过，还真找不到。
虫族最开始都是虫形，生活在欧黑什那星，从最开始的本能驱动着生存到慢慢有了一点智慧，但这点智慧只能支撑他们分辨危险。
直到有一天，一只眼睛出现在了天上。
原本明亮湛蓝的天空突然裂开，从裂缝开始倾斜，靠近裂缝的向上升起，远离裂缝的向裂缝延伸，像是天空在被裂缝吞噬一般，裂缝越来越大，黑暗逐渐占据整个世界，所有虫都在奔跑，想要找到安全的地方，但一切都昏暗下来，世界走到了末日。
突然，一只巨大眼睛出现在黑暗的天空中央，那只眼睛比欧黑什那星上最大的古树还要巨大，眼里倒映着地上的一切，被看到的瞬间，一部分虫仿佛脑海中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它们仿佛被赋予思考能力般，突然理解了何为死亡，于是上前跪拜那只眼睛，用自己的语言称祂为神。
神于是降下恩泽，跪拜的虫的种族都拥有了进化的资格，与其他虫切割开来，于是，千万年后，“它们”变为了“他们”，而且永不停止进化的脚步，直到现在，虫族已经发展到媲美“神”的程度。
而跪拜的虫都是雄性，所以神赐予了他们精神力和恩宠——虫纹，神允许他们从出生就背负神的意志。
“有虫说，虫纹就是编织故事的来源，因为有虫纹，所以创世的神是眼睛，因为神话总是源自于生活，可是斯特老师，您没发现，有另一个生物，也有这种被奉为神的代表物吗？”
斯特眼神凌厉：“这和拉斐尔有什么关系？”
兰德轻笑一声：“请听我说完。”
“您也知道那种生物是什么，只是感到难以置信吧？让我来说——”
雄虫语气轻盈，像是在随意聊天，而并非是这种令人不快的话题，但他还是念出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名字——
“异兽。”
斯特脸色慢慢沉下去：“拉斐尔会变成异兽？”
兰德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变得十分脆弱，他语气很轻：“不会，但会变得与异兽很像，他会保留自我意识，然后看着所有虫都远离他，恐惧他，对他举起武器，称他为怪物。”
斯特脸快黑成锅底了：“拉斐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兰德摇头，收起不知道哪里来的感伤：“我不知道，我是推测出的，其他失败的试验品基因不稳定，都变成了和异兽一样浑身长眼睛的东西，拉斐尔他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刚刚突然出现前兆，但没有继续发展，我会关注他的情况。”
斯特看向卡斯帕，他也没听说过这些，替斯特询问：“兰德阁下知道如何解决后患吗？”
他知道斯特对拉斐尔看得很重，总不能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我不知道，”兰德眼神飘到斯特脖颈上，似乎在想他的虫纹，“但或许我可以重启研究。”
斯特毫不犹豫：“那就赶紧开始，现在立刻去。”
“……哈哈，您真的很在乎他，斯特老师，”兰德眼睛微弯，却并不像在笑，而是有些悲伤，“我也很想得到您的关心。”
斯特嫌弃：“那你倒是正常点儿。”
“哈哈。”
……
“哥。”拉斐尔坐在床上，眼神湿漉漉看他，像个不安的小狗，他洗漱后一直在等斯特，见他进来就笑。
斯特走过去，揉揉他脑袋：“受苦了，你很勇敢。”
雄虫眼睛一亮，嘿嘿笑着：“我知道。”
还是不告诉他了，斯特想，毕竟这件事冲击力太大了，拉斐尔还是活得开开心心就好。
“对了，利奥波德来了，你想见他吗？”
拉斐尔一僵，手指攥紧了被子，眼神闪烁。
他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利奥波德了。
斯特突然抱住他，狠狠揉了下他脑袋，他一懵，就听到头顶的声音：“怂什么？你平时可是特别自信的啊。”
拉斐尔哼唧两声，也顾不得会不会露馅儿了：“我……我就是有点害怕……”
斯特了然，估计拉斐尔也对自己的情况有所了解：“你在怕什么？怕他嫌弃你？”
他捏着拉斐尔的脸往两边拉：“谁敢嫌弃我们圣殿小霸王·甜食毁灭者·红发王子·拉斐尔？”
拉斐尔嗷一声，脸迅速变红：“哥你说什么呢！”他把脸埋进被子里，又忍不住发笑：“你哪儿想的这词？”
斯特没有回答，轻轻揉揉他头发：“怕什么？反正我一直都在。”
身边凹陷，斯特坐在床边，挨住他，给予他力量：“你看，就算你被带走，我还是会找到你，拉斐尔，你不用不安，相信我就好了。”
拉斐尔慢慢咬紧牙。
斯特笑着道：“你不是还说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吗？”
许久，拉斐尔闷闷地嗯了声：“那你结婚后，我可以住在你家吗？”
斯特实在没忍住笑，又揉揉他：“哎呦喂，你怎么就想这种事了？怎么可能拒绝你啊？”
拉斐尔抽抽鼻子：“那我要在哥家预定一个房间。”
斯特无奈：“行行行，谁让你是圣殿小霸王·甜食毁灭者·红发王子·拉斐尔呢？”
拉斐尔听得有些恼，直起身扑向斯特：“不要说了！”
斯特坏心眼：“不要说什么？圣殿小——”
拉斐尔张牙舞爪按住他嘴：“哥讨厌！”
斯特大笑。
门突然被推开，伏恩和金尼急匆匆进来，金尼跑得浑身虚脱，几步趴到床上：“拉斐尔你、你没事啊。”
伏恩掐起拉斐尔看了看，没受伤，精神看着也挺好，他点头：“没事就好。”
斯特在拉斐尔醒后就通知了他们，顺便带上圣殿，当然，重点通知了伏尔珀斯，也不用他们派虫来找拉斐尔了。
伏恩转身，郑重对斯特鞠躬：“谢谢你，斯温德勒，要是拉斐尔出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谢谢你。”
拉斐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对斯特道谢，惊讶张嘴，慌张又小声：“啊，哥，我也谢谢你。”
斯特哭笑不得：“行了，谢什么？咱们都是一家虫。”
他别住拉斐尔脖子拉近：“刚刚不还很疯，现在有虫来了就生分了。”
金尼疑惑举起脑袋：“刚刚怎么了？”
伏恩也奇怪：“刚刚听到你们笑声了，笑什么呢？”
拉斐尔脸更红了，捂住斯特嘴：“没、没什么，就是……想起好笑的事。”
金尼才不信，去问斯特：“哥，是什么是什么？”
斯特摸着下巴，在拉斐尔忐忑又害羞的眼神里嘿嘿一笑，突然起身远离床铺：“当然是关于我们圣殿小霸王·甜食毁灭者·红发王子·拉斐尔的事。”
拉斐尔哀嚎一声，没能抓住他，把脑袋往床上一锤，不敢抬头看他们的反应，只有耳朵从头发中露出来，红得能跟头发融为一体。
室内静默几秒，金尼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伏恩也跟着直笑。
“哈哈哈哈圣殿小霸王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拉斐尔恶狠狠扑向金尼，掐他脸：“不准笑！”金尼笑得直蹬腿，起也起不来，伏恩笑得肚子疼，扶住桌子：“斯温德勒，你怎么想出来的哈哈哈……”
拉斐尔瞪罪魁祸首：“哥！”
斯特哎呦一声：“我想起还有事，你们继续玩，玩好。”
拉斐尔见他真要走，眼睛瞪得更大了：“哥！”别丢下我啊！
奈何门无情关闭，独留拉斐尔一虫面对金尼和伏恩的嘲笑。
他抓起被子蒙在头上，啊啊啊他不要和哥住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