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每当夜幕降临、梦境的农场自动上线时,我总会有种特别奇妙的感觉。
人类的快乐,果然还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啊。
每天晚上,当我闭上眼睛进入那个诡异又奇妙的农场梦境时,内心就会涌现出一种无比美妙的快感。这种快感,并非来自于田园的宁静、瓜果的芬芳,也不是因为有一群奇奇怪怪的员工陪着我。
没错,这种快感,纯粹来自于——
折磨森鸥外。
要说为什么偏偏选他,那当然是因为白天这个西装革履、表面温柔儒雅的男人,每天都在和我明争暗斗,用各种匪夷所思的促销手段抢我的生意,让我几乎每天都要经历一次人生滑铁卢。所以晚上,他的处境就彻底反转过来:在我的农场里,我的言灵能力堪称无敌,这位横滨的医学精英就变成了我农场里任劳任怨的免费劳动力。
今晚,我坐在农场入口处,特意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睡袍,手里拿着杯香喷喷的柠檬茶,微笑着等待他的出现。
今晚我给森先生准备的任务,可谓充满挑战:
森先生必须独自完成农场里所有家禽家畜的清洁工作,以及一整片农田的施肥。
果然没多久,那个熟悉而痛苦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农场的入口。
森鸥外今天穿着依旧整齐,但眼底透出一丝藏不住的疲惫。他那张平时从容自信的脸,现在已经略显憔悴。我微微一笑,用甜美到令人发指的声音招呼他:
“呀,森先生,晚上好呀。”
森鸥外停下脚步,微笑着回应:“晚上好,老板……今天,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十分自然地开口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森先生,今天只不过是稍微整理一下农场的动物们而已。”
森鸥外的脸色微变,但还是认真答复道:“动物们……是指哪些?”
我一脸愉悦地眨眨眼睛,声音轻快地宣布:
“就是农场里的鸡、鸭、猪和牛啊。放心,只有几十只鸡、几十只鸭、两头猪和一头牛而已,很快就搞定啦!”
森鸥外的脸瞬间从苦瓜色变成了死灰色。他瞳孔放大,唇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显然正在做心理建设:“只有……几十只鸡、几十只鸭、两头猪和一头牛……”
我故意忽略他的绝望,语气轻松得像让他去给几朵花浇浇水似的继续说道:“对啊,你只要把鸡鸭圈全部清洗干净,鸭子有点调皮,小心点哦。再把猪舍里的粪便清理一下,对了,猪舍的管道昨天堵了,可能稍微难处理一点,不过你肯定没问题啦。”
森鸥外张了张嘴,显然想说些什么,但我的言灵之力让他无法抗拒,最后只能僵硬地点点头:“明白了……那牛舍呢?”
“牛舍倒是比较简单,”我轻描淡写地挥挥手,“今天农场的牛舍需要彻底清扫,牛们吃得太好了,产量非常惊人,你懂的吧?而且,牛有点敏感,你刷的时候小心点,否则被踢到可能有生命危险,但我相信森先生的医疗技术一定没问题啦。”
森鸥外那张原本还勉强算帅气的脸,此时笑的确实不太好看。他微微颤抖地挤出一句话:“老板,您真的……对我寄予了太大的期望啊。”
我装作惊讶的样子,十分真诚地说道:“哪里哪里,这都是看重森先生您卓越的工作能力嘛。毕竟您在白天那么能干,晚上自然也是顶级劳动力,对吧?”
森鸥外的眼神逐渐失去光泽:“好吧……我会去处理的。”
看着他转身走向鸡鸭舍的背影,我内心涌起一种奇妙的快感。谁叫你白天那么嚣张呢?果然报复是一件如此治愈的事情啊。
然而,森鸥外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先是鸡鸭舍。
几分钟后,农场的寂静瞬间被打破了,传来了一阵阵扑翅膀和森先生含蓄的哀嚎声。我站在不远处,悠闲地看着森鸥外被几十只惊慌失措的鸡鸭围攻。他满身羽毛,神情狼狈,西装上全是鸡屎鸭粪的痕迹,脸上还带着几道明显的抓痕。
我忍不住在心里冷笑:看你白天那副优雅风度全跑哪里去了,现在还不是被鸡鸭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
接下来是猪圈。
我故意走到猪圈旁边观看森鸥外的工作情况。他正穿着长筒雨靴,站在满是臭气和泥浆的猪圈中央,手里握着一把铲子,整个人就像风中飘摇的落叶,脸色灰暗得几乎要融入背景。
森鸥外的脸上浮现出绝望的悲壮,但只能咬着牙继续艰难地疏通那条充满粪便的管道。
猪圈刚清理完,接着就是牛舍。
森鸥外走进牛舍,拿起刷子准备给牛清洗。可能是他刚刚经历过鸡鸭和猪的折磨,动作显得极其缓慢而僵硬。就在他犹豫地抬起手准备刷牛背时,一头脾气暴躁的大黑牛忽然狠狠一甩尾巴,森鸥外猝不及防地被抽中,整个人瞬间摔倒在地上。
我在门外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一阵幸灾乐祸,心中暗爽地想着:哈哈哈,没想到森先生也有今天啊!
森鸥外慢慢爬起来,抹去脸上的泥污,重新拿起刷子,小心翼翼地靠近牛,但那头黑牛显然对他充满敌意,立刻抬起蹄子发出危险的哞叫。
森鸥外顿时僵在原地,整个人一动不动,似乎在跟黑牛进行着某种灵魂的博弈。
最终,森先生不得不以一种近乎谦卑的姿态,缓缓靠近大牛。
等到凌晨时分,森鸥外终于完成了所有任务。他满身泥污,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满是疲惫。我悠闲地坐在农场门口,端着热茶。
森鸥外绝望地闭上眼睛,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我则满足地靠在椅背上,感受着深夜的微风,内心无比畅快:
果然,世界上最治愈的事,就是看着白天欺负你的人,晚上却只能任由你欺负。
嗯,今晚的农场真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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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的生活已经进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双线节奏——
白天与森鸥外殊死竞争,晚上我则在农场里疯狂报复。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和森鸥外和平共处,各卖各的菜,互不干涉,毕竟我这个人一贯秉持“能躺着绝不站着,能和解绝不争斗”的佛系人生观。然而,森鸥外偏偏不肯放过我,每天一大早都用他那极富侵略性的“森川鲜蔬直营店”的招牌和满减活动,戳穿我的美梦,让我彻底放弃和平共处的幻想。
既然白天现实世界里的我无能为力,那晚上到了农场,我也只好充分发挥自己的特权了——没错,在农场世界里,我拥有无敌的言灵能力。只要我开口,对方就得听令,根本没得选择。于是乎,森鸥外自然成了我夜间报复行动的头号牺牲品。
今天,我终于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
和森鸥外这种每天都在推出花里胡哨活动的精英人才打擂台,真是毫无胜算。毕竟,人家不仅颜值高、头脑好、商业手段又多,就算我每天晚上在梦里疯狂折磨他,白天他依然可以穿着笔挺的西装,微笑着拉拢我的顾客。
这种人,谁要是再继续和他对抗,谁就是真正的傻子。
而我,自然是不可能继续做傻子的。毕竟,“傻子”这两个字虽然听起来呆萌,但放在老板的名片上,还是有些不太体面。
所以,我决定了,不能再亲自上阵跟森鸥外打擂台。我必须另辟蹊径。
可问题是,我店里除了太宰治、中原中也和乱步这些各有各问题的员工,基本上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够安心给我看店卖菜的正常人了——毕竟,我自己都不能算个正常老板。
就在我为此发愁的时候,店门口的风铃突然发出一阵叮叮的响声。我抬头一看,一个熟悉的、戴着白色绒帽子、看起来随时会被风吹走的俄罗斯饭团头男子,缓缓地走了进来。
他还是那样苍白,目光温柔,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说真的,他这串名字我到现在都没完全记住。只能简称他为饭团头或者费佳。
饭团头今天依旧保持他特有的微笑,缓缓来到柜台前,礼貌地说道:“老板,今天的土豆很新鲜啊。”
我心中暗暗吐槽:每次你都只买土豆,我甚至都怀疑你是不是穷的买不起别的菜了……
但我嘴上还是客气地说:“谢谢夸奖,我们的土豆一直很受欢迎呢。”
他笑了笑,忽然语气一转,神秘兮兮地说道:“不过老板,今天我来并不是为了买土豆的。”
我一下子警觉起来,心脏猛然提速。
怎么回事?难道他终于要摊牌了?这个整天神神秘秘的俄罗斯饭团,终于要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了吗?
费奥多尔继续轻声说道:“老板,听说你最近在招员工。”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他微笑着:“店门口不是贴着招聘启事吗?”
我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才想起自己为了摆脱每天被森先生打得鸡飞狗跳的日常,的确随手贴了一张招聘告示,而且因为懒,内容只写了简单的一句话:
【本店急招员工一名,会卖菜即可,薪资面议,非诚勿扰。】
我的脸瞬间微微发烫,这也太草率了吧?这种简陋得像诈骗启事的招聘,居然也有人来应聘?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深不可测、可能背负着某种神秘使命的费佳,居然主动要给我打工?
等等,这怎么听起来这么像诈骗的开头?
“费奥多尔先生,”我谨慎地看着他,“你确定你是来应聘卖菜的吗?”
他微微低头,遮住眼睛,似乎在掩盖某种情绪:“当然,卖菜也很好,不是吗?”
我心跳加速,这句回答简直可疑到了极点。他这样一个看起来仿佛随时要改变世界格局的大人物,居然告诉我“卖菜也很好”?!
别开玩笑了,朋友!
但眼看着隔壁森鸥外的店又开始搞新一轮活动,顾客一个个地被吸引过去,我顿时有种兵临城下的紧迫感。此刻再不找个能干的员工,我恐怕真的就要提前破产了!
所以,虽然内心警铃大作,我还是用一种慈祥到我自己都觉得虚伪的声音试探道:“你确定没问题吗?你要知道我们这里工资低、工作苦、老板穷,店里还总是缺货,而且你的同事可能每天都在琢磨着辞职跑路……”
费奥多尔不为所动,仍旧温柔地说:“没关系,我对卖菜其实挺有热情的。”
热情?你确定不是对我的异能或者我的秘密有什么企图吗?
我内心吐槽着,但脸上还是强行挤出欣慰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卖菜呢,真是个好青年啊!”
费奥多尔又微微一笑:“那么工资方面,老板准备给多少呢?”
果然,这才是正题来了!我就说这个人来卖菜肯定另有所图,要么是盯着我的异能,要么就是想诈骗高薪!
我顿时警觉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工资方面嘛……你知道的,卖菜的利润其实很低,我现在只能付得起基础工资……额……就是大概……”
费奥多尔静静看着我,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最终咬牙报出了一个数字:“一个月10万日元,你看如何?”
费奥多尔沉默了一下,我以为他嫌少,刚准备讨价还价,没想到他居然愉快地答应了:“好的,就这么定了。”
……什么?他居然答应了?
我立刻又警惕起来,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确定没问题?工资不高哦,而且你的主要竞争对手是森鸥外那个家伙,那个男人又精明又狡猾,天天会想办法抢我们的生意……”
费奥多尔淡定地微笑:“那不是更有意思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背后一凉——这个人的笑容,怎么这么像一个危险人物啊?
但下一秒,我又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算了,不管怎样,反正森鸥外已经够可怕了,再多一个也没啥区别吧?
于是,我强装镇定地站起身,热情地握住费奥多尔苍白而冰凉的手:“那么,欢迎你正式加入白沢5A级农业株式会社!”
费奥多尔眯着眼,笑容莫测:“老板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
回头看着店门口简陋得像诈骗启事一样的招聘纸条,我默默地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搞了半天,原来最大的诈骗犯竟然是我自己吗?
不过无论如何,这一波雇佣,总算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