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群寻着生气，很快聚集在活人最多的地方。除了寒山弟子外，附近收到信号弹的散修也都前来帮助。

他们赶到激战中心时，发现楚曜身染鲜血，正在源源不断输出灵力保护众人。

江时宁心里一沉，到底是什么样的走尸，居然能伤到楚曜？

话音刚落，她便看见生平以来最恶心的怪物。

那走尸速度极快，脸上是密密麻麻的小孔，皮肤下冒出鲜笋般的白芽，血盆大口见人就扑。

她的符压制不住那么多走尸，忽然发现这些东西唯独不攻击沈墨颠。察觉到这一点后，江时宁很快联想到沈墨颠身上的邪气。或许是同宗同源，尸群把沈墨颠认成了同类。

沈墨颠轻车熟路，佩剑夺鞘而出，将那些走尸的脸搅烂，血肉模糊才停下。他怕江时宁不适，把一群即将倒下的尸体踹远了些。

另一边，楚曜终于察觉出了用普通办法对付不了尸群，游走在他麾下的神兵宝剑，像点燃夜幕的火把，顿时将整个天空照得通明，寒山弟子们配合着走位，才终于有了点成效。

沈墨颠冷冷地看着一切，挽了个剑花负在身后，等待着伺机而动。

“寒山的剑阵还是有点东西。”旁边的少女忽然发出一声感慨。

沈墨颠睨了一眼身影惨淡的楚曜，过了片刻悠悠开口：“他们杀不死尸群。”

江时宁好奇地转头，总觉得他的话带有私人情绪。她还未回应，沈墨颠又问了她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是不是有楚曜在，你才会安心？”

“是啊，他不是楚天君吗？战斗力肯定强。”江时宁很客官地说出来，毕竟系统给她的资料是这样。如果有一个人能与她手里的M26抗衡，她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楚曜。

沈墨颠不悦地勾起一抹邪气，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推波助澜。

原本平息下来的走尸突然像发疯的野狗，先前还能困住它们的阵法摇摇欲坠，像盛满水的碗随时要溢出来。

楚曜双手掐诀，紧闭的眉目抖落许多汗珠。

维持阵法与尸群之间的平衡忽然倾倒向另一方。一名弟子守不住，被破阵而出的走尸活生生咬断了鼻梁。

周围修士见状，续在指尖的灵气骤然断开，阵法不攻自破。

沈墨颠嘴角含着三分笑，忍不住问江时宁：“现在，你还会觉得他厉害吗？”

谁知江时宁冲上去就想帮忙，幸好被他拉住，狠狠撞在他裂开的伤口，他却不在意，更关心她的眼神在看谁。

“楚曜如果出事，九洲会大乱！”楚曜是这个世界的中流砥柱。要是死这了，对她的任务没有任何好处。

沈墨颠的力气很大，掐得她手腕都有些痛，她不知道沈墨颠在生什么气。

“你就那么在乎他们。”

沈墨颠脸色冷如冰霜，看到江时宁为其他人心急如焚，他明显的不高兴。

“放开我。”

沈墨颠反而将她抓得更紧。

江时宁忍不住软下语气，“阿墨，你在这等我好不好，很快的。”

不好。

一点都不好。

沈墨颠松开了她，双手翻覆间做着利落干净的法决，口中念念有词，剑雨从天而降，宛如那日舞秋山上救所有人于水火之中。

江时宁看得瞠目结舌。

她刚才还在想楚曜能与M26的威力抗衡。那么沈墨颠，是可以击败M26这把现代热武器的存在。

因为他的剑比子弹还快。

还没一炷香的时间，楚曜等人的燃眉之急，就被沈墨颠解决了。

看准了沈墨颠的办法，众人学着他的方法杀走尸。

楚曜的眼神射了过来，发现沈墨颠信步闲庭地回到江时宁身边。方才他竟然没发现这些走尸是被邪物寄生了，所以攻击性暴涨。

“没事吧？”

两个人同时对江时宁开口。

江时宁摇摇头，有点受宠若惊。

楚曜是想关心她有没有受伤，奈何这句话有点说不出口。

“你跟弟子们一起同行吧，这样他们能时时刻刻看护到你。”

“有我护着她，足矣。”

江时宁眼睛来回转，发现这两人今晚都很不对劲，说话都夹枪带棒。

“你？”楚曜的神识想看清眼前人的底细，却发现怎么都勘察不到。而且此人距离受刑不出七日，居然能好得这么快。

江时宁挡在了沈墨颠面前眯了眯眸子：

“你已经伤过阿墨一次了，难不成还要在这对他动手？”

恰好这时，沈墨颠捂着伤口的地方，连带着语气都虚弱下来，浑然没有刚才的漫不经心。

“伤口疼了？”

楚曜一脸无言以对，这人明明就是在装弱，江时宁竟然看不出来。

沈墨颠点点头，适度的示弱能让江时宁更关心他。发现江时宁的手挽着自己后，他刻意扫了楚曜一眼，如同在炫耀自己的胜利。

“他身上的邪气越来越严重了，不能放任不管，否则日后一定是威胁。”

江时宁轻蹙长眉，“这就有点恩将仇报了吧？刚才如果不是阿墨，你门下弟子早就死伤一堆。”

其他弟子缄默无言，纷纷有种被人用鞋底抽脸的痛感。

见状，楚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又不想放任眼前邪气四溢的男人轻易离去。忽然，江时宁拿出了那一枚驱邪戒，递到了眼前。

“这个物归原主，还是留给更需要它的人吧。”江时宁直接放进对方手里。她总记得一句话，人情债不好还。

楚曜赠出去的东西，第一次被退回来。

不是难堪，而是一种巨大的错愕空虚感。就好像这片大陆，不再需要他这样的人庇护。

“嗯，等你以后需要了，再来要回它。”楚曜将物品收入囊中，见眼前二人，一笑一冷，心底竟萌生出一丝放过沈墨颠的想法。

只是一瞬间，想法烟消云散。

江时宁归还东西后，明显感觉轻松了不少。院内房屋被损毁大半，剩下的修士在清理现场，她带着沈墨颠来到一处安全地。

她脱去外衣，捧着夹雪的溪水清洗污渍，脸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时，沈墨颠已经生好了火堆。

“你是不是知道那些走尸的来源？”

沈墨颠低下了眼，微微一叹，“是瘟疫。”

数年前，齐国境内爆发了一场虫疫，导致数以万计的人死亡；而染了病疫的人，脸上最后都会烂成密密麻麻的小洞，死相无不惨烈。

江时宁抱着双膝取暖缓缓坐下，“是不是跟贺氏有关？”联想到尸群出现的方向，一下子觉得头皮发麻。

沈墨颠接下来的话验证了她很多想法。

当年贺氏叛国，由于手里兵力不多，便想出用蛊虫操控的办法，壮大兵力的同时，能让被蛊虫寄宿的人变得不惧疼痛，在战场上更加骁勇。

后来，失控了。

虫疫蔓延，无数人命绝于此。

江时宁抬头看他，这一刻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默了片刻，沈墨颠问她，“倘若我杀很多人，你还会不会待我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