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里最凶残的情况就是互相斗殴、当街埋尸,甚至还会给人留个活口,而崔氏,活生生把所有人一锅端了。
江时宁从储物囊里翻找出之前剩余的火油,顺时针倒了一圈,大火瞬间吞噬了眼前的血池。
红绫化为无数分身飞往一望无际的养殖场。不一会儿就有人从里面跑出来,他们看见‘崔莺莺’后吓得跌坐在地。
当初抓他们来这里的人就是崔莺莺,他们死都忘不了这张脸!
“崔莺莺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我爹已经被你们吸干了血……你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妹妹,她才六岁……”
“今天就算逃不出去,大家也要一起杀了这个祸害!”
邪气稳如老狗地挡在了江时宁面前,她能感受到所有人的愤怒。有很多已经被吸成了干尸,还有的成了植物人。
“出去以后,你们只管讨伐崔氏。”江时宁挥袖散开了邪气结界,看着满脸苍夷的大家,就仿佛看见了曾经悲惨的自己。那时候她总是希望有人可以拉自己一把,然而等待她的是更残酷的现实。
现在她有能力了,想做那个可以给予希望的人。
“大家小心,这个贱人最狡猾了!当初她就是这样骗我们进来!”
“没错!”
随着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谩骂声铺天盖地。
反正骂的是崔莺莺不是她江时宁。
“村长,外面的守卫都死了……她好像没有骗咱们啊。”
“唉。”村长叹了口气,“老朽一大把年纪了,只求崔姑娘能放过他们!”
“村长你干什么,不要跪这个女人!”
邪气托住了就要跪下的村长,沈砚沉声道:“要回秋城或是魔域,你们自行选择。”
“魔、魔域?!”
沈砚褪去崔楠的容貌,吓得村长准备二次跪下,这红绫、他们认得!每次红绫从秋城天空上飞过时,崔氏都会死上好几个人,而且都是修为不低的长老级别人物。
试问除了大名鼎鼎的邪修之外,还有谁有这个能力。
“魔域有很多空地,足以你们安顿下半生。”沈砚送出数千张传送符,“只要你们心念合一,这些符可以将你们瞬间传达。”
“可是魔域太危险了,根本不适合我们生存。”
“再危险能有秋城危险吗?唉,咱们老老实实在城里生活了半辈子,谁知道那帮修士根本没把咱们当成人!”
越来越多的附和声。
江时宁化回原来的样子,村长又吓得差点第三次跪下。
“……”这是干啥?咋见了谁都要跪。
只是这次不止村长,其他人见到她的真容时突然鸦雀无声。
她用‘我长得很丑吗’的眼神看沈砚。
“大家怎么了……”
所有人齐刷刷的虔诚跪下。
“是那位圣女的遗孤吧?”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
“她眉心的红莲印记绝对不会看错!”
江时宁有点懵,一时间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但是看样子,这帮人貌似认识她。
“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这一眨眼,您就长这么大了。”村长对着她差点没老泪纵横,接着打哑谜:“当时要不是圣女出手,我们整个城的人都得死,唉,只可惜……”
活着的人接二连三用起了传送符,他们本来还将信将疑,不过在看清楚江时宁的容貌后,所有疑虑都打消了。
最后剩下老村长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十几年前秋城还是一片荒原焦地,是圣女带来了希望。她消失以后就没有人为我们做主。现在你来了,这样东西终于能物归原主。”
“鲛人泪珠?”
“这是圣女遗留下来的东西,她说有朝一日,她的子女肯定会用得上。”
江时宁接过了散发淡淡光芒的鲛人珠,圣女的名字渐渐浮现在心中:原主生母,那位消失许久、活在世人口中的崔紫玉。
灵果养殖场燃起了熊熊大火,邪气催生出来的火焰只烧了一个时辰,原本硕果累累的地方瞬间成了一片灰烬。
他们重新化为崔氏双生子的样子来到崔府内,里面乱成一锅粥。
“你说是莺莺干的?”
“小的绝对不会看错!小姐就跟吃错药一样,实在是怪的很,宗主明鉴啊!”
“不可能!”
“不好了宗主,宝库着火了,里面的丹药全被盗了!”
江时宁把东西都揣回了储物囊。崔氏这几年富得流油,光是丹药就有上千种。
“哥哥,我装好了,走吧。”
沈砚抱着手靠在外面的门框等她,斜斜睨了她一眼。
两个人在放火这件事上已经配合得十分有默契,她刚踏出门框,沈砚指尖冒出一团邪火,又把人家宝库烧了。
“你刚才喊我什么?”
“哥哥呀,你现在是崔楠,我这么喊你不对吗?”
“什么?”
“哥、哥。你耳聋吗!”
沈砚得意地笑了。
江时宁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一个丫鬟突然撞到了他们,立马跪着求饶,结结巴巴的:“小小小小、姐……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求小姐扰了奴婢吧!”
嗯?怎么这里的人说话都让她不知所措。
然后江时宁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下意识挽着沈砚的手。她施施然松开,地上的丫鬟已经要把脸埋在地上了。
“起来说话。”
兄妹二人虽为双生子,可成天形影不离、连睡觉都是在一处,府里有风言风语,但是没有人敢说出来。
“上次在鸳鸯楼更衣的时,奴婢不是故意撞见的,求求小姐饶了奴婢吧!”丫鬟吓得失声痛哭。
沈砚的手轻轻点在这名丫鬟额头上。
“怎样?”
到底是什么画面能让沈砚脸色也变了,她很好奇。
“你想看吗?”沈砚问她。
江时宁使劲点头,好奇心害死猫,知道以后她就后悔了。
有着血缘关系的崔莺莺跟崔楠,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乱.伦。
“……”她想自戳双目!
“还看吗?”
“不要了!”画面太刺激了。她没想到崔楠看着正经,背地里这么……
简直是一对鬼畜兄妹。
沈砚兀自牵起她的手,一路上的奴役越来越多,纷纷背过身去不敢看他们。
她心想,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沈砚问她累不累,她老实地点头,然后,整个人被抱了起来,直接飞出了崔府。
“我们是不是太招摇过市了。”
“无妨,我掩去了气息,他们察觉不出来。”沈砚看见她额头冒起的冷汗,不由自主抱紧了些,问道:“你怕高?”
江时宁疯狂点头,下意识抓紧沈砚的衣襟,风太大了,她把脸埋了进去。
一轮弯月划过,银河的轮廓若隐若现。
她突然想看一眼月亮,看到的却是沈砚那绝美的下颚。
感受到了她的注视,沈眼干脆停了下来。
“你不是有传送符吗?干嘛要自己飞。”
她一直很纳闷这个问题。然而问出来后,突然觉得自己很不解风情。此时花前月下,美男在前,她居然在说些有的没的。
“我乐意。”
她发现沈砚是有点傲娇的。
“好嘛好嘛,还以为你是为了能多跟我待一会儿,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江时宁伸了个懒腰坐在屋檐上,双手托着脸颊喃喃道:“不知道所有世界的月亮是不是都一样。沈砚,你会想家吗?”
沈砚坐在了她身侧。
“从出生开始,我的记忆里只有杀人。”他不知道什么是家,也不明白江时宁口中的想念。
江时宁指了指自己,“打个比方,假如有一天我不见了,就是人死魂散,你再也见不到我了,到那个时候你会想起我吗?”
“不会有那一天。”
红绫将她拉了过去。
“所以说‘假如’嘛。”
她能察觉到一阵微妙的不满,沈砚像是在恐吓她:“真到了那一天,我杀到幽冥渊也要把你揪出来。”
盯着沈砚的唇,江时宁突然想做点什么,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上面摩挲,她直起身子认真地说:“那你大概永远找不到我了。”
沈砚皱了皱眉一言不发,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她虽然看不到沈砚的眼睛,但是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已经能熟练的感知沈砚的心情。
他现在居然有点委屈。
堂堂魔域之主,因为她一句话郁闷了。
江时宁每回都作死,把人弄生气,最后还得自己哄。她拉着沈砚的手落到下面的小溪边,月色下的水面波光粼粼,取出之前赢来的莲灯。
“我们一起放灯。”
沈砚极其冷淡地“恩”了一声,忽地看见那莲瓣内写:“好月常留,好梦常有。”
莲灯次第绽开,顺流而下,如水中碎金,将整条小溪照得犹如琉璃。
江时宁闭着眼许愿。虽然知道这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情,但人有时候就是迷信,觉得心诚则灵。
“宁宁。”
这个声音让江时宁的心突突直跳。
“睁眼。”
溪畔杨柳依依,三千盏灯花铺满了整片水面,水下锦鲤搅出了一池水花,荡开的涟漪中有萤火虫飞舞。
她满身在漫天流萤间,瞳孔里这条普通的小溪,一下子变成了金川。
沈砚默默看着她开心得手舞足蹈的模样,没忍住弯了弯嘴角。三千莲灯如果是红线就好了,就能把他跟江时宁牢牢绑在一起。可她若不喜欢永恒,他也不会剥夺她的自由。
……
十日前的邪火把秋城烧得黑黢黢。
两个湿漉漉、鲜血淋漓的人被吐了出来。他们身上都是粘液,还有一些没消化完的腥臭味。
看到一旁巨大的竖瞳时,崔莺莺吓得魂飞魄散,使劲往哥哥身边缩。
崔楠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暗暗运转丹田,发现灵力少了一大半,大抵是刚才被这妖龙吞进肚子里后消化了。
“这个畜生!”崔莺莺爬起来捡起佩剑,还没刺中眼前的怪物,就被龙尾巴抽倒在地。
见状,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些年崔氏收复过不少妖兽,可唯独没见过龙。很多年前,这种妖物就随着齐国覆灭而灭种。没想到今时今日,居然还能见到。
崔楠缓缓盘坐起来。这妖龙貌似还是一条幼龙,牙齿都没长齐,吞他们貌似只是为了好玩,不是真的想拿他们兄妹填饱肚子。
“莺莺,别乱动。”
崔莺莺满脸是泪。她记得自己跟哥哥在鸳鸯楼卿卿我我的时候,突然被打晕,醒来后就到了这条畜生的胃里。一想到他们如呕吐物一样被妖龙反刍出来,她就想立马把这畜生大卸八块!
他们两人的身躯还没有妖龙的头大。
崔楠心想,或许是妖龙被邪气浸染太久变异了,这头有一座山峰那么宽。
“他喜欢灵果,莺莺,你身上还有没有?”
崔莺莺怒道:“这畜生不配吃这么好的东西,我要把它活埋。”话音刚落,她被妖龙咬住了脚踝,像流星锤一样甩了出去。
妖龙不仅能听懂他们的话,连修为都比他们高。只不过畜生终究是畜生,能聪明到哪里去?
崔楠趁机招来佩剑,灌入仅剩的灵力后口中念念有词!
“喂——”头顶突然传来声音。
崔楠仰头一看,没忍住往后撤了两步,从那张笑容可掬的脸上窥见一丝杀意。
接着,他的佩剑像是撞见一堵无形的墙,狠狠弹了回来。
“好龙龙,把他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