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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恐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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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驿站暂时修整。

禾雪昼捧着画本子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感受到几道探寻的目光。

陆渊挡在他身前,把人圈在自己身侧,隔绝了旁人大半视线:“舟车劳顿许久,先生歇歇吧。”

一直窝在马车里边吃点心边看画本子的禾雪昼:倒也不是很疲惫。

敬业的楚使硬着头皮蹭上来行了个礼:“早就听闻禾先生才学过人,鸿渐之仪。今日一见,实在是……”

禾雪昼一僵。

他最讨厌和这种表面功夫到家的人虚与委蛇。

这是在外头,直接骂人显得自己气量小,和楚使纠缠着说下去不知道又要假笑到什么时候。

长顺侯发觉自家先生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二人为了躲清静,有自己的办法。

禾雪昼一个踉跄倒进陆渊臂弯里,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外人的寒暄。

光从背影看,禾雪昼略显单薄的脊背因为咳嗽弯下去,陆渊一只衣袖能盖住他大半个脊背。

不明所以的楚使以为这禾先生是个病秧子,卡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禾雪昼指尖搭在陆渊的左前臂,长发因为动作过大倒向一边。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禾雪昼嘴角咧得比花儿都欢。

长顺侯扶着人先去房内休息,扑了个空的楚使们面面相觑。

“这……禾先生可是身体有恙?寿春里名医不少,到时候请来给先生瞧瞧也好。”

一条路走不通,文思敏捷的使臣又对着护卫首领献殷勤。

护卫头领是左都尉的亲信,他可是知道那两位情况的。

被使臣围着叨叨个不停的卜昌心里暗骂:还用得着你们寿春的医生?禾先生也就是好性子陪你们在这演,到时候给你们一个个头都拧掉就知道轻重了。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卜昌露出一个有些担忧的神情:“是吗?那便有劳。我们先生这么多年为了商乐城那时殚精竭虑啊,你瞧瞧,人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禾雪昼在屋内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卜昌的胡诌。

“人当真是有意思,你就算知道他要取你性命,还得和颜悦色的对他。”禾雪昼又翻过一页书册,“斥候带回来的消息怎么样?”

“前些日子,从水路运下来不少粮草。可是楚地无战事。”陆渊将斥候带回来的信笺递过去,墨色晕染在粗粝的草纸纤维中像黑色的血线,“我们一旦入了寿春,就如同瓮中之鳖。”

“他们还真是大费周章。我们一行不过百人,白瞎他们这么费心。”禾雪昼指尖蓝色的灵力流淌而出,化作无声的溪流浸润到四周。

隐匿在林中的几道身影一览无余。

“先生一人,可抵千军万马。”陆渊熟练点起甘松香,室内的湿热被冲淡不少。

“身后跟着的尾巴还是要尽快处理干净。你且安排人去,卜昌他们都在等着你拿主意。”禾雪昼将画本子往脸上一搭,“为师躲会懒。”

陆渊还想说什么,他喉咙上下滚动一番,最后还是将话吞进去。

“先生好好休息。”

木门被轻轻合上。

禾雪昼在确认人真的走远后,一把甩开书册,右手捂住嘴巴,鲜血顺着指缝滴到衣服上。

咳嗽声被他压进胸口,禾雪昼每喘一口气就能听到气流在自己的肺里打转,带出哨音。

鲜红的血混着金色的光点染红了禾雪昼的衣袖和前襟。

变动他人因果本来就是逆天而行,更何况他现在动的是两位人皇的因果。

澧王要除长顺侯,陆渊想拿下封阳城。

“还真是小气啊……”禾雪昼擦干净唇边的血迹,盘算着自己还能留在陆渊身边多久。

按照现在这个反噬的程度,等陆渊拿下寿春城,他就该离开了。

五脏六腑泛起被灼烧的痛感,一向爱洁的青鸾思考半天,放下了正要捏清洁咒的手。

自己突然离开总得有个理由。

殚精竭虑,思虑过度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卜昌手下的精锐解决完最后一个盯梢的探子。血溅到深绿色的树叶上,在夏夜的风里添了一丝浮躁。

长顺侯听完卜昌的汇报,眉头舒展开:“做的不错。之后的探子只会越来越多,在到寿春之前,还需……”

陆渊交代完所有事务之后,已经是夜半。

驿站里的灯油不似府中精致,烛芯的火苗忽大忽小,晃得人眼睛疼。

他突然又想到什么,叫住卜昌身边负责管理内务的军士:“先生晚上都用了什么饭?路上颠簸,暑气旺盛,别又贪凉伤了脾胃。”

小兵有些支支吾吾:“晚膳时,先生说身体不适,没让我们打扰。”

拧巴了半天,他终于记起到底是谁给自己发军饷,做出了一个“背叛”禾雪昼的决定,把话倒豆子一样倒出来:“禾先生还特意交代了不要告诉您他身体不适,如今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当然,禾雪昼原话没那么客气。

“谁敢多嘴告诉侯爷,我就把他发回城里做苦力。”

唇角还在溢血的禾雪昼倚在榻上有气无力地威胁,屋外候着的人倒是战战兢兢。

禾先生脾气是好,可是侯爷的严明可是不开玩笑的。

陆渊破门而入的时候,正巧赶上禾雪昼咳嗽。

“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又一口血涌上喉咙。

禾雪昼心想这老天还真是管的宽,连人家照顾自己的弟子都要这么罚。

血浸在衣衫里,开出缀着金砂的梅。

陆渊目眦欲裂,他踉跄着冲到禾雪昼榻边,扶住人的肩膀:“随队的医师呢!”

“夜深了……”禾雪昼轻轻拍了拍陆渊扶住自己肩膀的手,聊表安慰,“不碍事,小毛病。”

禾雪昼的手总是温暖的,但此时,陆渊能感受到对方指尖的冰凉。

像厨房爱做的冰镇梅子那样冰,那样冷。

长顺侯难得不听先生的话。半夜的驿站灯火通明,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医师搭上禾雪昼冰凉纤细的腕骨,皮肉下微弱的脉搏让人心惊。青鸾脉象本就与凡人有异,更别提现在受到天道反噬,心肝脾肺肾都乱的不像话。医师颤颤巍巍将把脉的手收回来,怀着复杂又怜悯的神情看了一眼榻上呼吸清浅的禾雪昼,对着长顺侯一揖:“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渊双目赤红,禾雪昼隐约看到有泪盈在他眼眶里。

“去吧,”禾雪昼像幼时那样轻轻抚过陆渊的发顶,“莫哭。我只是,暂时的不适。”

一扇木门将师徒二人隔开,医师有些不忍开口:“侯爷,从脉象上看,先生他……”

陆渊扶着门边的柱子,堪堪稳住身形。

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掌心早就被指甲刺穿,此刻,陆渊将鲜血囚在手中,把喉咙中的铁腥气咽下去:“但说无妨。”

“臣医术不精,瞧着先生的脉象,已经是油尽灯枯,药石无医之相。”

强忍的泪终究还是落下,混着眼底的猩红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血是泪。

“几日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

医师此刻颤巍巍跪下,心下也是一片凄然:“是臣无能。”

楚地的使臣们此刻都是缄默不语,他们一行人躲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生怕长顺侯瞧见他们,一个心烦全都砍了。领头的使者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自己当时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非要主动请缨接这个要命的活。

那位禾先生要真是死在半路上,恐怕自己要比长顺侯先一步上天。

陆渊守在禾雪昼榻边一夜未眠。

被血污沾湿的衣裳已经换下,他的先生如今穿着单薄的雪白里衣裹在被子中,呼吸都是淡淡的。

禾雪昼一睁眼就看到撑着脑袋守在床头的陆渊。

翻身的动作惊醒了长顺侯,他仔细给人掖了掖被子,双目中的猩红显得有些可怖:“先生醒了?感觉可好些?我去叫医师来。”

禾雪昼一把拉住要起身的陆渊,硬生生把人留在床头:“不要折腾了。你且睡一会。”

“在过几日……先生再等我几日,我们就回商乐城。”

“拿下寿春的机会千载难逢,不可半途而废。”

“如今这个时候,我要寿春又有什么用?”外人面前向来芒寒色正、风骨峭峻的长顺侯此刻紧紧攥着禾雪昼身侧的被角,原本高高束起的黑发此刻有几缕已经散下来,贴在脸侧,“我们回家,回商乐城。你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阿渊……”禾雪昼有一瞬觉得自己太过狠心,居然舍得扔下陆渊一个人面对往后的豺狼虎豹。

“你要拿下寿春,然后是封阳……”禾雪昼像很多年前那样将手放在陆渊的头顶,他的弟子如今已经长成一表人才,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物了。

“澧王不仁,你迟一刻,天下万民就多受一份罪。他们想要瓮中捉鳖,我们就能引蛇出洞。只要淮南侯此时薨逝,你便是堂堂正正的继承人。楚地二十八郡尽归你手,向北亦可截断封阳的补给。”

“卜昌他们已经去了,先生莫要再为了此时忧心。”陆渊小心翼翼将禾雪昼放在他头顶的手牵住,他的先生如今指尖冷的像冰。

陆渊从未想过他再次牵住禾雪昼的手会是如此情景。

“你需要多久?”那双苍蓝色的眼珠此刻蒙了一层薄纱,陆渊看不清禾雪昼眼底的情绪。

“最多还需七日。”

“好,那我们便七日后再行。”禾雪昼轻轻回握住陆渊的手,他能感受到自己这个徒儿的恐惧。

不过刚刚加冠的年纪,如何扛得住这么多波折?

陆渊不说话。他甚至已经盘算着将那些使臣送上西天,再带着禾雪昼赶回商乐城。这么多年他也得了不少的宝贝,万一有哪一样能救回禾雪昼呢?

“我时日不多了,阿渊。”禾雪昼撑着自己直起身子,散落的黑发在床榻上散成一朵泼墨的花,“他日你登上那至尊之位,史书上少不了写我一笔。就当是为了我要青史留名的私心,往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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