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仍旧保持着在家里的习惯，赤着脚踩在干净的地毯上，湿漉漉的头发被他拿手随意捋上去，露出光洁的前额，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
你还没细细品味这点不一样来自哪里，他就惊讶地出了声，“你怎么来了？！”
然后你眼睁睁看着一直光溜溜白生生的美人鱼朝你扑了过来——
“哎，祁煜……”
阻止的话没来得及出口，你被强势又热情地裹进一个清香的怀抱，“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就这么出现了？怎么都没提前告诉我一声呢？累不累？吃饭了没有……”
他有身高上的优势，平时总是撒娇卖萌，一张单纯无害的漂亮脸蛋，让你忽略了这家伙其实真的很大一只。就比如现在，你用了很大的劲儿都没能把他推开分毫，甚至来时候想好要狠狠骂他一顿的话，现在都被他缠着磨掉了。
“祁煜，你放开我，我有话和你说。”
“不放。”
他像只黏人小狗一样，屈着身子将下巴搁在你的肩头轻轻蹭，两只手臂牢牢把你圈住，甚至一只脚尖都抵着你的，生怕你逃跑似的。你觉得这个时候他要是有尾巴，早就摇成螺旋桨了。
“让我抱一会儿……这次真的好久没见了，好想你。你呢？也想我了吗？”
他口中的好久，满打满算也才不到一周。
你生不起气来，但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这样用伤害自己为代价，不管理由为何都不能原谅。
你由着他抱了一会儿，指下沙发道：“我真的有点累，想休息一下，你也先去整理吧，完了我们谈谈。”
相见的喜悦冲昏了祁煜的头脑，他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你并没有开玩笑。脸蛋垮了一瞬，无形的尾巴瞬间耷拉，但还是乖乖点头：“嗯，那我去换衣服。”
他松开你，转头走进衣帽间，少许估计是听见了你的脚步声，又不放心地从帘子那探出颗紫色脑袋瓜，“你要做什么去？我很快就好了。”
“不做什么。”
你向他扬了扬拿在手里的一个小餐盘，“你叫的晚餐，再不来吃，面就要放冷了。”
祁煜答应着，不知道在搞什么，衣帽间动静有点大，很快他就穿戴整齐——
呃，也不算整齐。就是把原先的浴巾换成了睡袍，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出门了。
他走过来，见你已经分好了餐，便开了佐餐的起泡酒，“这里为数不多能称得上优点的就是餐食了，就是提前不知道你来，没有照你的口味点，待会儿还有什么想吃的我再叫人送来。”
“不用了。”
你摆摆手，和他面对面坐下。
窗外是这座陌生城市的夜景，上次出现在祁煜的镜头里，而这次出现在你们两个人的眼睛里。
祁煜全程两只眼睛摄像头似的盯着你，殷殷切切帮你夹菜，盛汤，几只甜虾处理的干干净净，整齐给你在餐盘摆一列。
一顿饭吃的你心软了又软，相安无事吃完，在洗手的时候他又贴上来。
你都快要绷不住了，只好佯装生气道：“别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祁煜，这次我真的生气了。”
“真生气了？”祁煜眼神闪烁了下，迟疑片刻，似是终于下定决心，“我道歉，我错了。”
“哪里错了？”
你边擦手霜边往外走，他跟过来，待你在沙发上坐下，便顺势屈膝蹲在了你腿边，仰着脸看你，态度十分诚恳，“哪里都错了，下回一定改正！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哄人很有一套，不示弱也不犟嘴，甚至都不提缘由，开口就是错了，闭口就是改正，大眼睛湿漉漉盯着人，眨巴眨巴，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没办法，人面对这样的猫猫鱼是会失去所有抵抗力的。
你完全忘记了昨晚电话无人接通时那种强有力的心跳感，迫得呼吸都艰难，但是现在——
现在把一只淘气猫猫小鱼逮手心里，你觉得就算世界崩塌也不重要了。
“是过敏吗？为什么会失去意识那么严重？”你扒拉他的睡袍领口仔细检查着，“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祁煜眼见把人哄好了，便开始肆无忌惮卖惨，拉过来一个小蒲团坐下，将脑袋枕在你的腿上，露出半截后脖颈给你看，哼哼唧唧：“全身都不舒服，吃饭不香，睡觉也睡不好，还很想你，一闭上眼睛都是你，我做梦都想回临空”
“……”
你还能说什么，将他的衣领往下拨开些，查看着后颈处的皮肤。
过敏应该会有皮肤上的症状，但是前面他只穿着浴巾，你大概扫了几眼都没看到任何问题，于是不放心地仔细寻找起来，“哪儿啊？一点痕迹都没有，还是利莫里亚人过敏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祁煜也不知道怎么被戳中笑点，伏在你的膝面上哈哈大笑，“原来是找这个啊。那确实不一样。”
“嗯？”
祁煜还有心思逗你，一会指着自己的左手臂，一会又说在胸口，哄着你拉着他上下左右几乎都检查了一遍，最后才重又把脑袋贴在你身上说：“放心吧，都没事，就是会和你上次看到那样，长出一些奇怪的东西。”
你反应了一瞬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那些鳞片又出来了？可是你不是说它们只会在潮汐逆流之日才出现吗？”
祁煜没做声，温热的呼吸隔着衣服的面料喷洒在你的皮肤上，呵出一些簌簌的痒意，许久才说：“可能思念也会。我真的，好想你。”
你心头蓦然触动。
那是你还对想念没有深刻理解的年纪，有一只小鱼，因为想你想到身上长出鳞片。
他仍旧保持着屈身的坐姿，抱着你的双腿像小人鱼化成泡沫前拥抱王子的衣袍，你突然想起昨晚那个纠缠你许久的噩梦。
“祁煜，你曾经有送过我什么很宝贵的礼物吗？”
梦里那个被他装在袋子里，用耳饰精心包装好送给你的小沙鼠，你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但你记得祁煜将它双手捧着送给你时候的表情，好似和某一瞬重合，他说：“那把我的心送给你，你要吗？”
祁煜没有回答你，修长的手掌抱住你的指节，轻轻按揉着，随后紧紧扣住。
那算什么礼物呢？他暗暗笑了笑，默默抱紧他此生唯一最珍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