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她和大长老在一片山石路上对峙。

彼时。

他们身上挂满大大小小的伤，她原本穿着一套紫色劲装，如今被血浸染，衣服上的紫深得发黑。

她还算好的，再看大长老。

黑色的斗篷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下方衣摆还沾染上一层黄色的泥。

大长老是很厉害，索命阁存在一千多年，大长老就当了一千多年的索命阁掌权者。

旁人不曾得知，原本索命阁的阁主就是现在的大长老，最开始的掌权人。等索命阁在星澜大陆建起来之后，现在的夜莲刹才横空降世。

结合之前的查探，索命阁大长老这一身份为什么有时候是大长老来使用就很好解释了。

大长老这个至少活了一千多年的老油条，招数层出不穷，实战经验丰富非常。

对付大长老，除了她自身本事外，双生灵树和古剑也是功不可没，这才让她略占上风。

然而，这种局面在刚刚被打破了。

她中毒了。

她很清楚在对战过程中使些特殊毒药造成的威力，一直小心防备。

可惜防不胜防，大长老手里有她从未见过且作用强大的毒药。

伏苓染灵力等级不断下跌，身体逐渐变得僵硬，伤口处的痛觉慢慢被放大。

她猛灌下几瓶不同种类的解毒药剂，点了身上几处穴道以阻止毒素蔓延。

毫无作用，她做的这些止毒措施毫无作用。

伏苓染皱眉瞥了一眼身上最大的伤口——手臂外侧，那里的痛觉被放大到几乎能将她疼晕过去。

“感觉如何，你娘的独制秘药，效果是不是很显著？”

大长老面上的面具被她剜去一块，露出右颧骨、部分面颊和下颚。那露出的皮肤黑黄，带着许多细纹，露出来的小半边唇薄而细长。

此时，他正阴恻恻地笑着，心情愉悦地想看伏苓染的反应。

“什么？”

伏苓染的注意力从思考如何解毒转移到大长老的话上，有些意外。

她没听错吧，她的娘亲？

娘亲……

挺陌生的称呼。

伏苓染扬扬眉。

不过，大长老提这个是什么意思，想让她脑补是她亲娘专门制毒药对付她吗？

呵。

可笑。

伏苓染运转体内灵力对抗毒素，脑海不断检索可能破解毒药的配方。同时，她也没忘记留出精力应付大长老。

“你想表达什么？”她淡淡道。

大长老见到伏苓染平静的神色，不知想到什么，大笑出声：

“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

话落，大长老忽然神色一定，笑容收敛，动作迅捷的袭向她。

在这不长的对峙时间里，伏苓染的实力被压制到五段，并且还有继续往下跌的趋势。

灵力等级越高的人，毒药对其灵力的抑制作用发挥得越慢。大长老清楚，伏苓染的灵力等级不会这么快降下来。

但他不欲再等，他打算扰乱伏苓染的节奏，让伏苓染的灵力失效得再快一点。

大长老五指成抓，浑厚的灵力包裹住手指，伸手朝伏苓染心窝掏去。

伏苓染知晓和大长老纠缠对她不利，她更不可能短时间内打败大长老，因而甩出瞬移符，身影一闪消失了。

她很庆幸，她在先前占上风之际，把罗盘夺了过来。

是的，她知晓罗盘始终是个隐患，所以故意逃跑引大长老拿出罗盘。如今，罗盘在她的空间内。

“该死！”大长老低咒一声。

一直是冷静沉着上位者的他，被伏苓染惹得几度暴躁。

他肆意放出精神力，浓厚精神力倾洒而出那一刻，他脚边的枯草被震出一阵浪。

大长老大致确定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刚赶来，躲在暗处的鸿蒙老祖才将伏苓染和大长老的情况看清，两人便相继消失。鸿蒙老祖神情严肃，也往大长老离开的方向追去。

……

夜幕深沉，见不到丝毫月光，天空中更不见星星的踪迹。

高大的树影一棵棵往后倒退，快速移动形成的冷风从身侧穿过。

伏苓染在林间穿梭，时刻关注四周情况，尤其是背后。

这种现状维持不了多久，她的手里只剩一张瞬移符，跑不远的。她要利用争取来的时间，尽快把毒解开。

伏苓染选择山林的一片树丛，找到个有石块遮挡的位置蹲下。她外放出的精神力将她全身包裹，身形完全隐匿。

器皿、银针和可能用到的灵药摆出来，她戳破手指将血滴在不同器皿内，开始一一尝试，配置解药……

解药配置进行过半，周遭空气突然凝固一瞬。

伏苓染察觉到有人靠近。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道温润低沉，刻意压低音量的声音传来：

“伏苓染？”

他轻唤着。

伏苓染一听便知这是什锦殇的声音，她猛地转头。

墨蓝色的身影立在她后方不远处，对方手提着剑，头顶银蓝色的发冠十分打眼。

半束的发，冷凝的眉眼，是什锦殇。

他见没人回应，又轻唤一声：“伏苓染？”

什锦殇面上着急的神情难掩，他四下看了看，身上的精神力源源不断地往外涌。

什锦殇出现的时机太诡异了。

伏苓染没动，包裹在身上的精神力也没挪开。

毒素在伏苓染身上肆虐，不但压制她灵力的使用，似乎对她的精神力也有影响。在身上伤口产生更猛烈剧痛的时候，包裹在她身上的精神力亦受毒素影响，猛地一晃。

被发现了！

什锦殇嘴角微勾，一改温润气质。

他瞬间来到她跟前，提着的剑被他横在她脖颈。什锦殇身上带着杀气，一句话没说，横在她脖颈间的剑便要划下。

面对这种情况伏苓染没表现出诧异，她迅速将东西收进空间，腰身往后仰。

她的反应迅捷利落，只有微皱着的眉显露出如今形势的严峻。

她灵力现在被压制到四段三星，两人用着三段九星实力过招，挥出的灵力有排山倒海之势。

伏苓染假借攻击之势往侧边偏，同时身下几乎无支撑地横扫腿朝什锦殇踢去。她越过什锦殇，早已蓄好灵力的一掌轰向他背后。

如此，她便能拉开与他的距离跑开。

和预知梦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

预知梦里她这套预想动作没有成功，但现在她学习过炼体术，袭击角度尤为刁钻，操作起来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她在什锦殇的攻势面前，很好地将这套预想动作施展了。

距离是拉开了些许，但是什锦殇很快用加速符咒再次把两人距离拉近。

什锦殇举剑迎上她的攻击，肉抗她的招式，而对方的剑就着她迎上前的姿势削向她的脖颈。

在毒素的作用下她的伤口不能愈合，他不怕受伤，她却是怕的。

剑已经削断她的一缕发，眼看着又要往她的脖子划去。

其它方位用法器立起的屏障阻断了她的退路，别无它法，她只能做出和预知梦里一样选择：

从空间里取出最后一张瞬移符咒，手里拽紧，紧跟着她消失在原地。

从对上什锦殇到她再次用瞬移符咒，一切都在转瞬间。

什锦殇手里的剑几乎贴着她的脖子划过，在她消失的地方挥出剑哨声。

剑芒微闪，泛着冰寒肃杀之气。

什锦殇的动作随着伏苓染的消失微顿，随即放出精神力覆盖周遭区域。他锁定一个方向，面色冷凝地瞬移离开。

一阵微凉夜风吹过，草丛响起细碎的“沙沙”声。

漆黑的夜色将荒野牢牢罩住，捆上坚固的枷锁……

当预知梦的一幕真正发生，伏苓染感觉这样的现实才更像梦境一样。

那人真的是什锦殇吗？

不是的。

即便那人从外形到使用的招数，全部和什锦殇的一模一样。

可再像也仅是像而已，终究不是他。

曾经的什锦殇她不敢断言，现在的什锦殇绝不会动手杀她。

现在的什锦殇可以看着她死在他面前，但至少，动手的那个人不会是他。

这是对……同伴？嗯……是对同船蚂蚱的基本了解和信任。

瞬移到新的一处，伏苓染抓紧时间配置解药。

她不在乎能不能将毒彻底解了，只需让毒素对灵力的压制暂时失效即可。

灵力已经被压制到三段九星，不能再降了！

没有条件炼药，伏苓染用灵力将灵草的药效大致提炼些出来。她将提取出来的几种药汁服下，以身试毒。

药汁下肚，身上伤口除了有撕裂般的剧痛外多了一层痒意。细细密密，还隐隐有往全身蔓延的趋势。

应该有两种药不对，得换！

伤口处的痒意退去，耳鸣，脑袋发昏。

不对，再换！

身体发凉，额冒冷汗，伤口处的痛意无限放大，但是毒素对灵力的压制作用变弱了。

这回药用对了，剂量不对……

伏苓染一遍遍试着药，面上青一阵白一阵，身上还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口在涓涓流血。

预知，既定会发生的事。

原剧情她身死前与“什锦殇”对战的场景几乎无差别重现，兴许她会落得和既定结局一样，身首异处的下场。

不过……

命嘛，不试试就轻易信命，那也太没意思了。

对于不解毒就会死的结局，试药引起的这些副作用不足挂齿。

周遭精神力波动，“什锦殇”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