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的隐匿能力不错。
四周都是黄土坡，植被稀少，视野开阔，她倒是等女子出现在她身后百米才有所察觉。
女子应该是察觉她的讶异，还颇有诚意地率先介绍自己身份：“我是衡越楼的云靖儿。”
衡越楼是东迎国内的一个小宗门，擅长隐匿追踪，这么说来云靖儿隐匿能力不错就并不奇怪了。
伏苓染抬眼，有几分好奇的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她点点头，也坦然介绍自己身份：
“东迎学院，伏苓染。”
“你就是伏苓染？！”
云靖儿惊呼，涂满黑灰的瘦小脸庞满是讶异。
云靖儿虽说要和她当临时队友，但对她的戒备之心并没有放下，直到她说出她是伏苓染。
“你就是伏苓染！”
云靖儿又重复一遍同样的话，语气由惊诧变成惊喜，连对她的戒备都放下不少。
什么时候她的身份这么好用了？
“……对，我是伏苓染。”
云靖儿的戒备放下，她的戒备心倒是不由得升起。她绕过地上一个人的尸体，稍稍离突然变得激动的云靖儿远了一点。
云靖儿却是以为伏苓染换了具尸体收缴。
“我来帮你！”云靖儿几步冲过来，对着边上的一具尸体开始翻找。
她瘦小的身子边翻找那人的包裹边说道：“这些进混沌空间许久的人可穷死了，不过仔细找找兴许还是能找到些东西，我的打火石就是从一个人身上翻找出来的。也得亏其他人都去追那个抢到耀石的人，否者翻尸这种活计还轮不到我们。”
“不对，”顿了顿，云靖儿改口，“是轮不到我，你那么厉害，真想对付那些人哪还轮得到他们折腾。”
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伏苓染嘴角抽抽。
她用剑挑开尸体边上，同样是用衣摆布料捆成的包裹，里面装的全是干瘪的仙人掌和一些有汁水的植物根茎。
寒碜是真寒碜啊，进了这混沌空间大家都一样。
最富有的恐怕就是随身带着的武器，或者在混沌空间里寻来的，算不上是食物的果腹之物。
伏苓染有耐心地继续翻找，很闲适地应答云靖儿的话：“没那么夸张，再怎么说我也只有两只手两条腿，现在还用不上灵力。”
遇上是练家子的多几个人，她也很难办。
“所以我们组队吧，两个人就有四只手四条腿了。”
“……”
“你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我还挺能藏。多我一个的话，平时还能多一个人帮你警戒，你也能轻松一些。”
遇上适合的人，暂时组个队也并无不可。
在这个只能靠武力的混沌空间，一个人单独行动最容易被找麻烦。
现在倒还好，不想麻烦遇人就躲过去便可。可当混沌浊气降下来，行动范围受限制的时候，她躲麻烦麻烦也会找上门。
只不过……
“两个人和一个人区别不大吧，况且你现在不怕我抢你的耀石了？”
伏苓染在一个人袖口下发现一把匕首，她将匕首抽出来，拿在手里掂了掂，比划两下。
嗯，适合手轻的。
“之前我不知道你是伏苓染，如果知道我不会见到你就跑的。”云靖儿为自己辩驳，“曾经你受尽人嘲笑，却能勇敢吃下冰灵果改变体质，成为修炼天才，我可佩服你了！”
云靖儿星星眼。
伏苓染一时无话……
她随意为突然能修炼扯来的虚假理由，传到云靖儿耳朵里竟成了励志故事。
现在到处还有她用不正当手段修炼的风言风语，云靖儿还能信她编出来的说辞倒是难得，是个还算清醒的人。
“更何况，”云靖儿音量突然减小，“我的耀石已经被抢了，不存在怕你抢的可能……”
好家伙，恐怕这才是敢跟她组队的原因吧。
伏苓染微扬眉。
她没看错，云靖儿是个很清醒的人，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和这样的人组队，反倒会省心些。
伏苓染翻找着翻找着，不由得想起不知被混沌空间甩到哪去的什锦殇，动作微顿。
提起组队，其实什锦殇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伏苓染唇动了动，问道：“你有见过什锦殇吗？”
云靖儿摇摇头，“没见到。”
“那圣天门的欧阳耹、上官灵兰呢？”
上官灵兰自说要回景临镇一趟后，就再没见过她，不知道有没有掉进混沌空间。
“这两人我只听过名字，不认得人，可能见过也不知道那是他们吧。你是和他们一起掉进来的？”
“嗯。”
“你放心吧，他们都是厉害的人，不会出事的，你们早晚会遇上。”
伏苓染没立即接话。
她将刚缴获的匕首抛给云靖儿，“走吧，不用翻了，他们身上最有用的就是这把匕首。”
话落，伏苓染走在前头。
云靖儿微愣，反应过来连忙追上伏苓染步伐。
“所以你同意带我一起了？！”
“暂时。”
加多一个云靖儿，她的赶路流程也没什么变化。察觉有人靠近，她们发现是不认识的就尽量躲着点走。
说是想组队，但是走了一两日这个队伍还是只有她们两人。
因为凡是她们遇上的人，都有基本稳定的队伍，她们贸然出现别说是和人组队了，没被对方盯上都是好的。
根据半空中混沌浊气的流动方向，她们大概调整行进路程，但大体上还是朝着一个方向走的。
路上见到仙人掌、丝兰一类植物，她们不嫌重地都会收集些。即便是这样，收集的速度还是赶不上消耗速度。
衡越楼隐匿追踪一类的能力，在云靖儿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云靖儿能很快找到隐藏在沙底下的活物。
在找食物上她们大多不相互干涉，各自吃各自找到的，这点她挺满意。
只除了今日。
大概是她进到混沌空间的第六还是第七日？
她一银针射去打中的是一条蛇，云靖儿抓到的是只沙鼠。
她看着被她打中却还没死透，身体在蜷缩缠动的蛇，站在原地一时无话。
云靖儿盯着那条一米多长，长得还挺健壮的蛇直流口水。
云靖儿满眼羡慕，“是无毒的，肉也好多！”
“……要不我们换一下？”
伏苓染转头看向云靖儿手里提着的，小小一只的沙鼠。
“真的吗？”云靖儿先是讶异，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你怕蛇？”
“嗯。”
“那换吧，倒还是我占便宜了。”云靖儿将沙鼠地给她，然后迫不及待奔向那条还在挣扎蜷缩的蛇。
伏苓染忙挪开眼，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火堆前。
伏苓染和云靖儿各坐一边，处理着各自不知是属于早膳、午膳还是晚膳的食材。
伏苓染：“晚些时候我们就不用轮流警戒了，都抓紧时间休息吧。”
“好。”
云靖儿应声。
她们两个警惕性都不错，平时为了安全考虑也会在休息的时候轮流警戒，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伏苓染抬头看向天空。
混沌浊气涌动，半空中离她们最近的混沌浊气仅不到十米，黑压压盖在头顶，看着格外压抑。
照混沌浊气的下降速度，她们睡一觉醒来，混沌浊气估计也基本降到地表了。
四周已经暗沉得和黑夜无异。
在黑暗中点火行踪定然暴露，晚些休息的时候她们还得换个地方。
“这次我备的丝兰和仙人掌比上次的多，应该至少混得比上次好些。”云靖儿看着自己不算扁平的布包，仍是惆怅。
混沌浊气降临地面的情境，云靖儿在路上已经很详细地和她说过。
之前云靖儿有遇上同宗门的同伴，不过队伍里有和她不对付的人，处处刁难她。云靖儿没搭理，直到上次混沌浊气降临地表。
上次混沌浊气降临地表维持了很久，找不到食物，那个与她不对付的人饿疯了，想对同为人类的其他人下手，还盯上云靖儿。
云靖儿不想和这样的人为伍，独自一人离开。
混沌浊气不断移动，饿极的云靖儿挖草根，食沙土，生生撑过去。
这些还仅是生存方面，如果加上耀石争夺，才真是有场恶战要打。
伏苓染：“那么早拿到耀石不是一件好事，你耀石被夺其实也不算可惜。”
也正因为此，她才觉得之前遇上的高瘦黑衣男子才是那四人里最有心计的。他将耀石给算计他的弟弟，未尝不是看清形势之后的一种计策。
云靖儿无奈笑笑，“我也知道啊，这不是期待着万一嘛，万一太阳在混沌浊气降临前出现呢？我是在这混沌空间里待够了。”
伏苓染理解云靖儿的想法，更何况云靖儿现在也没了耀石，多说无益。
两人加快烤肉速度，迅速处理完熄了火。
她们换了一个地方休息，估摸着时间醒来时，混沌浊气已经下降到抬手就能摸到的距离。
伏苓染在心底预计好后续的行进路线，混沌浊气彻底降下。
四周黑沉如墨，不见一丝光影。土坡树丛的轮廓都看不分明，更何况是赶路。
不过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太久，在至暗时刻，天空中哗哗地升起一条条光柱。
每条光柱都很细，金光闪闪，存在感极强。
金光瞬间冲破黑暗，穿过下沉的混沌浊气射向黑暗的天空，将整个混沌空间打上一层金灿灿的暖光，叫人远远都能看见。
这些光柱有的定在原地未动，有的则或快或慢的移动着。
伏苓染在云靖儿和高瘦黑衣男子口中听过，混沌浊气降临地表，拥有耀石的人将无处遁形。可直到现在真正见到，她才知道是这么个无处遁形法。
她单是看光柱的移动速度，就知道哪里正在发生耀石争夺事件。从光柱的粗细也能判断出，哪个方位的人身上拥有的耀石不止一颗。
简直是带了个定位器在身上啊！
混沌浊气将整个地表改造成迷宫，浊气为墙，容人活动的范围仅是一些时窄时宽，没什么浊气侵蚀的空地。
伏苓染揪起一棵绿草丢进混沌浊气浓郁处，浊气黑压压一片，勉强能看出绿草没有什么变化。
“这个混沌空间的混沌浊气这么神奇，只对人有影响？”伏苓染好奇归好奇，却是不敢贸然尝试的。
云靖儿神情严肃地点点头：“嗯，这个混沌空间的混沌浊气有腐蚀性。刚沾染到混沌浊气然后立刻躲开，一般能捡回条命。但在没有伤药的情况下，那些伤是最致命的。”
伏苓染离那浊气又远了点，“我们都小心些。”
她们绕过浊气盘踞之地，沿着既定行进。
其实耀石亮起光柱，也不全是坏处，至少帮她们确定了他们的行进方向。在她们斜前方的远处，耀石的光柱相对密集些，那应该就是绿洲所在地。
她和云靖儿没有说话，脚步也很轻，边走边侧耳细听周围传来的动静。
厚重的混沌浊气会阻隔部分声音传播，她们得小心谨慎，避免和一些并不友好的队伍遇上。
怕什么来什么。
她们刚走到一片空地，便听到侧后有脚步声传来。
伏苓染脚步微顿，下一刻云靖儿也有所察觉，她们想躲，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赵哥，是两个娘们！”
伏苓染和云靖儿往侧后方另一条通道看去，浓厚的混沌浊气转角处拐出来一队人，人数众多。
粗略一看，至少有十人，看着还是个有组织、有纪律的稳定队伍。
他们没有人身上有耀石，行动间自然也不会有光柱显示坐标。在对方刻意小心着没出声的情况下，她们还真不好发现他们。
她和云靖儿眼神对视，甭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跑！
她们身上没有耀石，但她们身上有匕首有佩剑，还有大大的布包，这些实在没地方藏。
在十几对二的情况下，她实在想不到对方不抢的理由。
“是两只肥羊，大家快追！”粗犷的命令声下，紧接着是接连不断的脚步声。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