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来,他也不过见过几面而已,至于父亲是谁,无人知晓。
他们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以及期待未来,可以遇到一位好的妻主,能多宠爱自己一些。
门被慕然推开,眠混沌的睁开眼试探的往后去看。
“眠!”
“啊~你怎么来啦?”
小小的孩童强撑着力气,他试图起来,可惜失败了,只能继续趴着用着活跃的语气说道:“吓到了吧,没事,我不疼哦,你今天去哪里了啊,怎么半天都没见你。”
“长老与我母亲认识的哦,她有收手,所以我还好啦。只是看着吓人,但是不疼的。”
“我没关系的……你吃了吗,今天吃的什么呀,我有点饿,但是没关系哦,我可以忍忍,马上,就明天了。”
看着眠,妄很难去让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幻觉。
他看着那满是伤口的背部,不敢伸手去碰,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让伤势继续加重。
“我没事的,你帮我摸一下我兜兜,里面有草药,还好我早有准备。”
妄去掏,果不然在外袍的兜里掏出了一把草药。
时间比较久了,又因为一直藏在兜里,所以有些蔫吧,但妄看得出来这是止血草,拉下面罩塞到嘴里嚼碎,苦水顺着嘴角流淌而下,吐出后撕扯开他的斗篷,将草药覆盖了上去。
这种药草,唯有嚼碎了才能起效。
但同样的,也很疼。
眠抽了口冷气,身体不住的痉挛,许久,才平稳了下来。
妄目光复杂,等着眠缓好了,才将人扶了起来。
惩戒室内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刑具,带刺的长鞭,带钉的木棍,这些都只是基础的,那些被挂在最上面的,是所有男人的噩梦。
唯有放置在最中心的位置,那像是项圈一样的东西被供在那里。
眠坐在地上,抽着冷气,顺着妄的视线看到了那一个个的项圈,嘴一咧。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我们都还小呢,至少还得十几年才能带上固环,到时候说不定遇到一个好的妻主,我们就轻松啦。”
“我才不要。”
妄皱紧眉头,他对固环可没有好的印象。
将他们像是狗一样的囚禁在笼子里,在上面刻下主人的名字,然后又要生生忍耐生理的反应,被无数人看到的丑态,最终忍耐下来的,才会被拓上他人的烙印带回去。
否则,不忠贞的男人,就唯有死路一条。
曾经的他习以为常,可在外界的这些年来,他深知这是不正确的。
可,纠正不了。
被无数代驯化,这种思想已经根深蒂固,难以更改。
他看着眠后背的血止住,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到底为什么帮我?”
他们并非兄弟,也并不亲昵,在他短短的几年中,他们的相处屈指可数。
“嗯,不知道。”
眠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无比的灿烂。
他缓缓道:“只是觉得,不能放着你不管,感觉你好像很容易死掉。”
妄愣住了。
他曾经,从未问过。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时间太久,他已经忘记了曾经的自己是如何的模样。
“你想逃出去吗?”
妄问道。
“逃?能逃去哪里?这是我们的家,那是我们的宿命,改不了逃不掉的。”
眠喃喃道。
眼前的光景一晃而过,为了避免眠再因为自己受罚,妄还是选择了妥协。
每日用两个时辰的时间将背篓填满,妄便坐在一旁看着眠忙活,倒也不是他没说过帮忙的事情,只是眠总是拒绝,就算自己偷偷装进去了,被发现也会重新倒入他的框里。
索性,不管了,眠干活很熟练,也耽误不了多久。
这幻境太过真实,每一个日夜,都让他恍惚。
是真的吗,难道曾经的修道,遇到的事,遇到的人,难道都是假的吗?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但,手腕上缠绕的丝线,却每每提醒着他。
是假的,这只是幻境。
“我好了!妄,走吧!”
远远地眠呼唤道,妄起身拾起背篓跟了上去。
两点一线的生活,就这么过了一年。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好像渐渐地忘记了,忘记了自己曾经从这座大山中逃出去过,忘记了自己是修道者,忘记了曾经遇到过的人,也忘了这只不过是幻境。
手上的丝线颜色缓缓变淡,变的透明,若非专注的去注意,似乎已经看不清了。
长大了一些的两位少年,一如既往的相处,妄的态度也暖化了些,两人低声的交谈,讨论,畅享着未来。
“所以说,我那天偷看了下,纳兰家有一位小姐还不错哦,而且我问过了,她年龄与我们相仿,若是可以的话,不如我们一起嫁给她如何?”
“不要。”
“?为什么不要啊,我不想跟你分开哦,如果我们都嫁给一位小姐的话,之后关系会亲近很多。”
眠委屈,一位小姐可以娶三位,他可是都想好了,若是那位小姐愿意的话,他们两可以谦让剩下的一位。
到时候四个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难道,“你有喜欢的小姐了?”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妄,那目光如火,不知怎得,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身影,
模糊的,却又让他久久离不开视线。
“没有。”
“没有?”
眠不信,他突然抬起手抓住了妄的耳朵。
滚烫的温度让眠吓了一跳,急忙抽回手甩了甩。
“你还说没有,你脑子里想的谁啊?这么烫,哪家小姐值得你这个冷面大帅哥这么羞涩的?”
妄不想说话了,扭头就走。
“哎,你走什么呀,若是你们两情相悦,我也不是不能一起嫁过去的呀~我不会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有个安身之所就行的!”
眠急忙跟上,调侃的怼了怼妄的肩膀。
“不行。”
妄拒绝了,他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突然在脑海中出现的一道身影。
好熟悉,可他却忘了,她叫什么,又是哪家的小姐。
若是,若是真的嫁给她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眠追问了几句没得到回应也就算了,只是两人还没走几步,一道消瘦的身影出现,挡在了他们二人的面前。
一个身着破烂衣衫的女人,身形瘦很多,一双凹陷的眼中满是贪欲,她盯着妄两人,一步步缓步向前。
“是她?!”
眠脸色顿时一变,拉着妄就要走。
没拉动。
他回头,催促道:“快走啊,你愣着做什么?这女人可是个疯子!”
打死了三任男人,性格阴沉,还家暴,最喜欢的就是盯着他们这些还未成年的少年,暗中想要下手,虽说被拦住了好多次,但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是那个意外。
“快走!”眠用力,总算是将人拉动了,两人一路小跑,绕过了那个女人,只是后背,那灼烧的视线如影随形。
女人咽了咽唾沫,手指挠了挠脖颈,将干燥的脖子挠的发红干裂,随后,咧嘴一笑离开了。
远处,刚离开的眠还在对着妄说教。
“你刚才愣着做什么?下次若是遇到了,记得跑,可别让逮着了!”
“记住了吗,不然下次我就不管你了哦!”
时间又一晃而过,妄带着眠再次躲过了那个女人的围堵,两人藏在角落等着她离开。
“烦死了,我们都蒙着脸穿着斗篷的,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准确的找到咱们俩的啊!”
这一年多时间里,那个女人就盯上了他们似的,从早到晚总会碰到她。
他们想躲,躲不开,因为他们最终的目的地都是一致的。
唯一庆幸的是,只要回到房间,她就不敢再跟上来。
可在外面却是无可避免,他们如今的年龄,在族中而言已经是可以发展感情的阶段,所以也不会有长老特意阻拦。
也因此要一直避开对方,警惕她对他们下手。
妄眯了眯眼,银灰色的眸中闪过杀意,他多次想要下手,可次次都被眠给拦住了。
这种人,该死。
但好在眠抱怨过后就此掀过,塞给了妄一个馒头,两人窝在了角落吃完,然后悄悄地回去。
当晚,夜色已深。
妄紧闭双眼,在被窝中摩挲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空荡荡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旁边突然传来动静,眠小心的掀开被子,穿好衣服,嘎吱一声,门打开出去了。
妄睁开了眼皱紧眉头,顿了顿后坐了起来。
他这么晚,是要去做什么?
门外,眠小心谨慎的走了许久,直到一处树荫底下,看到了那道跟了他们几年的身影。
白森森的月光照耀,那张脸像是恶鬼,只一眼就让人心中恐慌。
眠也怕,但是为了后面能够安安稳稳的生活,他不得不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与她见面。
“我,我来了……”
“来了呀,眠,我亲爱的眠,这么晚了约我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吗?”
女人凑近一步,低下头深深地在眠的耳边嗅闻。
他强忍着,拳头紧紧地握着,强忍着不要自己回手。
“我,我可以答应,等我成年后嫁给你。”
“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再来骚扰我们,也不要再去接触妄。”
“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可以答应等我成年后嫁给你,只要你别,别再来干扰我们的生活。”
女人愣住,随即笑出了声。
“所以这算什么,为了好友奉献自己吗?”
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眠的下巴,隔着面纱却也依旧能感受到那温软。
哈,倒是没想到她的坚持还给自己带来了意外之喜。
眼中闪过几丝凌虐的冲动,女人低头道:“可以,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距离你成年还有很久,不如这样?你每隔七天来找我一次,放心,在你成年之前我不会对你做那些事情。但是其余的,你明白的。”
眠想躲开,可他强忍着缓缓地点了点头。
一周一天而已,他母亲还在,就算她想做什么也不会太过分。
妄有了喜欢的小姐,他得好好的等着长大,与他心爱的人在一起。
他们是朋友,他希望他能幸福。
妄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久久反应不过来。
原来,原来是这样。
一切的始初,是这样吗?可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喜欢的人,那眠又是出于什么想法,答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