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皇回到家中时，身上已被淋湿了个透。在门口呆呆站了许久，直到冷风袭来，喉间后知后觉传来钻心的痒意，白容与才恍然回过神来，掩唇咳嗽了几声。

唇间被咬破的伤口传来阵阵痛意，苍白的脸色宛若白纸，唯有眉心红痣仍在艳丽地开放。衣物湿哒哒地黏着身体，正不住往下滴着水，白容与颤抖着双肩，许久后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褪下自己身上的衣物，猛地钻入了浴桶之中。

“扑通——”

水花猛溅一地。

暖意渐渐席卷全身，阿财听到声响，赶紧跑到门外敲着门问：“少爷，你怎么了？”

白容与仍是发着抖，声音带着些不由自主的恐惧：“衣服、衣服……”

“衣服怎么了？”

“烧掉，”白容与艰难开着口：“烧掉。”

那肮脏的白衫仿佛被谢不淳的鲜血浸透，白容与后怕地擦洗着身体，力度大得似是要将皮肤生生搓下来才肯罢休。疼痛让他红了眼眶，然而他却像是着了魔一般，在感受到疼痛之后动作反而更加用力。

阿财本来想进来把衣服拿出去烧掉，却正正撞上了白容与这副魔怔的模样。他心头一惊，这下是连衣服也顾不上收了，赶紧走到浴桶前拦住了白容与：“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白容与呜咽着：“脏、阿财我身上脏，我身上全是、全是他的血……”

“我、我……”白容与的声音愈发哽咽：“是我杀了他。”

“可是我不想杀他的。”

白容与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仿佛沾满了鲜血的手，嘴唇颤抖：“我只是、只是想让他承认我比他的成仙路重要。”

阿财在白容与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仿佛也猜出了什么，静悄悄听着白容与说完后，便起身将新的衣服拿来，轻声道：“少爷，先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这是干净的衣服。”

半哄半骗地让白容与穿好衣服后，阿财才又从屋外走了进来，给白容与倒了杯姜茶，放在他手中给他暖身子，“少爷，冷不冷啊？”

白容与还在打抖，捧着茶杯说不出话来。阿财看得心下直叹气，又从柜中找出一件厚厚的大氅来，给白容与披到了肩上。主仆二人静默半晌，白容与擦擦眼泪，转过头闷声道：“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阿财叹气道：“是。”

脚步声逐渐远去。

白容与一个人待了会儿，这会儿总算是勉强冷静了下来。将杯中逐渐变温的姜茶一饮而尽后，他抠抠手心正欲上榻躺躺，却忽地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嚎叫声。

白容与脚步一顿，迟疑片刻走出了门外。

雨声渐弱，那道声音似乎也随着雨声消失了。

兴许只是自己听错了吧。

盯着远处呆呆看了许久，白容与才收回目光，默不作声地回了房。

转角处。

晏归按住怀中被淋湿的白狐，轻叹一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完，他又自嘲一笑，起身带着白狐离开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