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孙,没事了吗?”范辛回过头向孙恒打了个招呼,王启却觉得他的心思完全不在孙恒身上,“我们要去老地方吃饭,你也一起来?”
孙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向余菀抛去一个满是歉意的眼神,道:“下次吧,我还有一些东西需要赶回去确认。”
范辛遗憾地叹了口气,重新看向余菀的眼神变得有些委屈,似乎是在等待余菀的回复。
这家伙果然只是把孙恒当跳板啊。王启看范辛那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就觉得好笑,感觉就像好不容易出门玩结果淋了一身雨的大狗,在雨中夹着尾巴不知所措。
“没事,小孙,下次再一起吃饭。”余菀笑了笑,看向身旁的范辛,“那走吧,这位赏金猎人,别去太晚了店家都关门了,不过先说好,我这次出门可没带钱啊,下次再还你一餐。”
范辛的表情先是难以置信,下一秒便变成了灿烂的笑容,赶忙操作装置打开舱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余菀先走:“哪能让美女破费,请你吃饭是我的荣幸,还有以后叫我范队就行,他们都这么叫我。”
看来太阳又出来了。王启和孙恒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道:“我不太想去,今天实在是累了,不想凑那个热闹。不过,你想确认的东西是什么,和秋哥有关吗?”
孙恒看着离开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的背影,给了王启一个肯定的答复:“今天遇到的那位黑武士是一位强敌,我需要回去找一些方法来应对他,我觉得他这次完全是在戏弄我们,下次就不会放过我们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想跟你一起。”王启也不太想参与范辛的饭局,跟一大群人吃饭有个一两次就够了,况且他也很好奇孙恒要如何找办法去应对今天遇到的那位帝国判官。
孙恒没有犹豫,大大方方地答应了:“不过我怕你会觉得无聊,没关系吗?”
“那当然,你不用顾及我,大不了我就自己先回房间嘛。”王启斩钉截铁地答道,同时又开始好奇孙恒打算做什么,“你打算怎么做?”
“看录像。”孙恒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光说无用,干脆也不解释那么多了,领着王启离开了飞船,径直回到了范辛和舰队租住的地方,却没有回到房间,而是带着柯基一起去了宽敞的后院,小机器人看到孙恒身上东一块破洞西一块污渍的衣服后,一路哔哔啵啵地唠叨着担心孙恒之类的话,孙恒废了老大劲才让这个小家伙平静下来。
后院不常有人来,天色渐暗,这片小小的空地显得愈发安静。王启从角落里拿了个不知道是谁放在这的小板凳,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不知道孙恒要做什么,但却很期待。
柯基识相地蹦到了空地的正中央,发出一串机械音,询问孙恒想看些什么。
孙恒思考片刻,让柯基调出了丘建华以前录制的影像。
全息投影浮现于空地中央,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丘建华端正地站立于场地中央,短暂地停顿后,双手持握光剑立于身前,只见他呼吸一沉,随着呼吸的节奏挥舞光剑,认真而又详细地演示着剑式,动作流畅而优雅,那张看起来过于年轻的脸上满是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安静的剑舞演出。
王启在余光中看向孙恒,孙恒端正地站在一旁,也在专注地看着全息影像,天色暗了,投影的光和楼里柔黄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无声地照亮那张认真而严肃的脸,那个高大的身影在静默的空地中显得有些突兀,在光照不到的身后,长长的拖影衬得他格外孤独。
孙恒不断地反复观看丘建华的示范影像,或许那是丘建华留下的为数不多的正经剑术教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孙恒也把光剑拿了出来,默默地走到丘建华身边,像是配合,又像是交手,一虚一实两个身影在空地中央交错,仿佛舞台中央的双人舞步,在聚光灯下演绎。
王启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知道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周围的公寓楼几乎都亮起了灯光。
孙恒也不知道自己反反复复地重复了多少次招式、又挥了几次剑,只知道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自己的呼吸声也变得粗重而急促,他的脚步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轻盈,甚至已经开始跟不上丘建华的动作。
王启才意识到孙恒已经连续练了很久的剑了,况且对方也没有吃晚饭,今天也几乎都是孙恒一个人在战斗中硬抗,他的体力消耗一定比任何人都要大,这样勉强下去可不行。
就在王启打算开口劝说的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或许是今天战败带来的不甘,又或是没有找到丘建华的悔恨,与其说是在跟着录像练习,倒不如说是孙恒在跟自己较劲,而且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一牵扯到丘建华相关的事情,孙恒就会像现在这样倔得像头牛,怎么拽都不回头。
“恒哥,歇会儿吧,别太勉强自己了,况且你今晚也没吃东西,我去给你拿瓶水。”王启实在担心这样的孙恒,他真不愿意看到孙恒因执念太深而走火入魔的一天。
王启正叹着气起身,却看到孙恒突然停下了动作,视线一直停留在影像上。
“不用,我撑得住。”孙恒随口答应道,柯基播放的影像再一次变换,这次站在孙恒面前的身影看起来比原来还矮一点,那张脸甚至显得稚气未脱,只不过那双金色的眸子一如既往地锋利。
这次丘建华几乎没有过多的准备,默默地点了点头,直接开始挥动光剑。相比之前的影像,这段影像中的丘建华显得格外年轻,估计是更早时期的丘建华,他将一头长发认真地扎了起来,剑法不如王启印象中的那么优雅从容,反倒带着一种未经训练的、禁锢在自制力之下的野性的粗暴。
王启仔细一看,那些几乎都是最基础的剑式,却融合了个性鲜明的技巧,即使年龄较小,但那把光剑在他的手中依然是最有利的武器。
录像很明显是非常早期的,王启看傻了眼,原来孙恒没有夸大事实,放在现在看,那个年纪的丘建华修为就已经高得令常人望其项背,怪不得还在未成年的时候就可以收孙恒为徒弟。
孙恒的动作停滞了,握着光剑的手也放了下去,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影像,突然喊停,又让柯基倒了一段回去重新播放。
“原来,那种感觉是这样来的……”孙恒喃喃自语道,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反复地观看着那段影像。
王启有些不明所以,看着影像中丘建华所示范的基础剑式,歪了歪脑袋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孙恒回过头来,那双认真的眼睛对上王启的视线:“我现在仔细回想,那个帝国判官的攻势虽然猛烈,却都是基础的剑式,在交战的时候我就觉得似曾相识,现在倒回去看以前的录像,终于明白了。”
王启心里一紧,特别不好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差点蹦了起来,下意识地开了口:“我去,你该不会想说那个帝国判官是秋哥吧?”
而孙恒摇了摇头,否定了王启的想法:“秋哥的剑法个性很强,即便是基础剑式,也会和最传统的基础剑式不太一样。那个帝国判官用的是最传统的单手持剑的剑式,跟秋哥的风格相去甚远,硬要说的话,只有进攻节奏和录像里的秋哥非常像。”
“再一想到秋哥是被帝国的人带走了,我总觉得那个黑武士和秋哥多少会有联系......当然,前提是秋哥真的落到帝国手里,并且没有逃出来。”孙恒讲着讲着,又耷拉下脑袋,脸完全埋在阴影中,长长地叹着气,“也不知道秋哥怎么样了......”
孙恒说这句话几乎是自言自语,但在寂静的黑夜中,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王启不敢想象孙恒此刻正在承受多大的痛苦,他甚至能听到对方最后几个字的音调在颤动。
还没等王启开口,孙恒就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柯基叫来身边,让柯基调出另一段影像。
投影中,孙恒正跟一位帝国判官交手,王启一下就认出了那个人的身份——另外那人正是帝国判官的二把手,行事风格张扬跋扈、令人闻风丧胆的珀尔修斯·奥斯汀。
奥斯汀的事迹在绝地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银河帝国还未崛起的时候,奥斯汀还是个乐善好施的绝地学徒,当时还有不少大师看好这位有潜力的学徒。
但奥斯汀似乎遭遇了什么事情,那时又恰逢西斯黑暗尊主卷土重来,他竟转而拜入西斯门下,成为了最早公开堕入黑暗面的绝地武士之一。
为表忠心,奥斯汀还将自己的整个家族屠灭,又杀害了曾经的师父,从那之后他就在追寻力量的道路上走火入魔,成为了银河帝国最忠心的杀手。
大家都说奥斯汀疯了,但他也确实得到了强大的力量,他堕入黑暗面的举动甚至引起了一些绝地学徒的效仿,银河帝国竟因此补充了许多新鲜血液。
甚至不需要专程黑入帝国信息库,人人都知道奥斯汀最爱的任务是剿灭躲藏的绝地武士和学徒,奥斯汀及其难缠,一旦盯上某个任务目标,就会把银河系翻个遍,直至取下对方的头颅,或是将对方劝降加入银河帝国。
“恒哥,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把奥斯汀的影像调出来?”王启看着投影中那危险而激烈的打斗,不禁回想起塔奥尔星的那个黑暗绝地武士,寒意再次攀上他的脊背,仿佛他仍然没有从那个恐怖的地方逃离。
“帝国判官中,现在身份未探明的只有最高裁判官和排行第四、第五的三个人,其他的判官要么是已经与其他绝地交战并暴露了原本的身份,要么是奥斯汀那种高调地在满世界说自己是帝国判官的。”孙恒的眼睛紧紧盯着录像中的一招一式,投影中,孙恒多次不敌奥斯汀,但都能艰难地拆解敌人的一招一式,“我跟奥斯汀交过手,他比其他人描述得更危险,他的剑术也都是绝地学院会教授的正统招式,只不过节奏更凶猛、也更不计后果。”
正说着,孙恒突然猛地抬手,示意柯基将投影定格:“就是这里。就是这几招,跟那个怪物的风格和节奏都几乎一致,我今天拆解招式的时候也是用了相同的解法,只不过那个怪物比奥斯汀棘手得多。我就说那种招式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