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嚓——嚓——"

窗外的蝉鸣混着空调外机的嗡响，在盛夏的灼热里织成一张绵密的网。冷气如白鲸的吐息漫过主卧，奶白色绸缎被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堪堪搭在少女纤细的腰际。

床头柜上的手机不断明灭，堆叠的未读消息在屏幕投下幽蓝的光斑。

"叩、叩、叩。"

敲门声响惊醒了一室沉寂。"小姐，夫人来电话问……"吴妈话音未落，蚕丝被下突然炸起个人形。

"要迟到了！"扶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垫上弹射而起，指尖胡乱将刘海往后一捋，露出光洁额头上睡出的红印，"吴妈！快叫林叔把箱子搬上车！"

十五分钟后，主卧门砰然洞开。扶苏顶着一头炸毛冲向旋转楼梯，薄荷绿的MSGM衬衫下摆随着动作翻飞，露出内搭的Jacquemus白色吊带："我要吃蟹粉小笼配冰博克！"

楼下客厅，扶摇正倚在沙发上看平板。裤子下摆随着换腿动作起伏，露出脚踝处梵克雅宝的蛇形骨链。

她抬眼打量妹妹：蓬松的卷发翘起两撮呆毛，阔腿裤下踩着Golden Goose做旧板鞋，整个人像株沾着晨露的铃兰。

"苏总今日休假？"扶苏叼着橡皮筋扎头发，盯着姐姐身上罕见的休闲套装，"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扶摇慢条斯理地划动iPad屏幕："三——"

"路上吃！"扶苏一个箭步窜向玄关，手袋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林叔！开幻影！迟了！"

吴妈端着青花瓷盏从厨房追出来："小姐！豆浆要现磨的才……"

"京大金融系今天新生报到。"扶摇突然开口，腕表磕在大理石几上，“路上喝吧”

"嗤——"

劳斯莱斯幻影的碳陶瓷刹车片发出轻响，冰博克豆浆在扶苏喉间呛出甜腥。车窗外，梧桐叶漏下的阳光如碎钻般刺进瞳孔，她眯着眼望向校门上"京大"的篆体浮雕，忽然想起今早忘戴隐形眼镜。

扶摇放下手里的平板，亚麻袖口滑落，"苏二小姐。"她屈指弹了弹妹妹头顶的呆毛，"接下来的路……"

"我自己走！"扶苏抢先推开车门，行李箱在地面砸出闷响。她转身时鞋碾过一片落叶，"姐你赶紧回公司吧，别让董事局发现霸总居然有休假日。"

九月的风卷起衬衫下摆，扶苏拎着箱子走过林荫道的模样，在二十米外偷拍的新生眼里活像时尚杂志街拍。她昂着下巴甩开行李箱的瞬间，远处钟楼正好敲响十点的钟声——

慢镜头里，一片金箔般的银杏叶掠过她翘起的发梢。

人潮突然向两侧分开。

财务处蓝色遮阳棚下，沈听澜正在给新生登记表盖章。阳光穿过叶隙，在她垂落的发丝上织出毛茸茸的金边。那件燕麦色衬衣明明裹得严严实实，扶苏却觉得喉咙发紧。

"咻——"

口哨声惊飞了觅食的灰喜鹊。

沈听澜笔尖一顿，脸上浮起冷色，小说里的高冷女神具象化。

"学姐。"扶苏不知何时已经凑到桌前，柑橘调的香水混着年轻肌肤的热度扑面而来。

一周年的时候扶苏她指尖拂过沈听澜的发丝，气音像羽毛搔过耳膜："报到那天看到你第一眼，我就想当个混帐。"

沈听澜抬眸时，少女鼻尖的细汗在阳光下泛着蜜桃般的光泽。她不着痕迹地往后仰了仰身子，却躲不开对方身上蓬勃的热意——像是有人把盛夏正午的太阳塞进了这具年轻的身体里。

"不是学姐。"她垂眼翻开黑色封皮的花名册，钢笔在纸上划出冷冽的蓝，"是同学。"

扶苏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这个答案比预期更妙，"那真是巧了，"她故意将尾音拖得绵长，"同学能指点下金融系的宿舍怎么走吗？"

钢笔尖在"苏扶苏"三个字下洇出墨点。沈听澜的指节突然绷紧，又迅速松开："601。"她合上花名册的动作带着莫名的力度。

扶苏的鞋碾过那片金叶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笔尖划过纸张的摩擦声。

——

推开601的木门，冷冽的香氛气息扑面而来。扶苏对着空荡荡的木床架犯难，十八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四件套不会自己长出被芯。

手机铃响得恰逢其时。

"吴妈在楼下。"扶摇的声音裹挟着键盘敲击声，"带着你最喜欢的四件套。"

"苏总英明！"扶苏对着空气飞吻，"就知道姐姐舍不得……"

话音未落，走廊已传来滑轮的摩擦声。吴妈推着足以塞满宿舍衣橱的箱子出现，脖颈间丝巾被汗浸出深色痕迹。

"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吴妈抚过冰凉的金属床架，眼圈泛起红，"小姐从小连枕头高度都要……"

"吴妈——"扶苏晃着她的手撒娇，"再念叨下去，我就要被新室友当成生活残障了。"

当日落为窗棂镀上金边时，601终于有了人烟味。吴妈临走前扶苏突然觉得眼眶发涩——原来成长的仪式感，始于第一次目送熟悉的背影消失在宿舍长廊。

暮色漫进房间时，门锁传来机械转动的轻响。

扶苏转身的瞬间，晚风裹挟着苦橙香穿堂而过。逆光中，沈听澜的发丝被落日余晖镀上金边。

“同学咱们又见面了，刚才你就知道我是你的舍友呀”扶苏看着眼前的沈听澜有点高兴又有点好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角，"看着我像傻子似的跑来跑去……"

沈听澜将手袋搁在书桌上，露出难得局促："你走得太快。"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亲爱的舍友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方便加个微信吗”扶苏听到沈听澜稍有歉意的话语，不忍心逗她。

当手机二维码亮起的瞬间，沈听澜的腕骨在暮色中白得惊人，让人想起博物馆里失窃的羊脂玉雕。

沈听澜看着眼前的女孩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腕，微微晃动手机。被动作提醒到的扶苏结束走神，掏出自己的手机快速扫码。

“叮……沈听澜已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点进去看沈听澜的页面，头像是简单的黑白字-沈，朋友圈也是一片空白。好像个老学究哦，扶苏小声吐槽。

“你说什么”沈听澜看到扶苏的嘴角动了动，似乎在吐槽着什么，或许还和自己有关系。

“没啥没啥，快7点了你饿不饿，咱们去吃点晚饭吧，听说南门的小吃街有很多好吃的”扶苏挪动脚步上前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