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沈听澜内心回复，但面上只是摇摇头。

“那下次有机会再去。”小动物闪亮的眼睛暗淡下去，但还是安慰同样失落的舍友。

国庆假期的第三天，沈听澜站在马场围栏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屏幕上还停留在昨晚扶苏发来的消息：「今天妈妈试做了新菜式，等你来了做给你吃呀~」后面跟着三个跳跃的爱心表情。

"沈小姐对马术不感兴趣？"

陆昭野牵着匹纯黑的阿拉伯马走近，剪裁考究的骑装衬得他身形挺拔。

他顺着沈听澜的视线看向她握着的手机，嘴角扬起一个心照不宣的弧度："看来我们同病相怜。"

沈听澜锁上屏幕，目光扫过远处正在和陆父交谈的父亲。两个长辈时不时往这边瞥来的眼神，像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她手腕上。

"直说吧。"她开门见山，"你打算怎么应付家里？"

陆昭野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即轻笑出声："果然和传闻一样高冷。"他抚摸着马鬃，声音压低："配合我演三个月戏，等陆氏拿下项目，我会主动提出性格不合。"

秋风卷着草屑掠过沈听澜的裙摆，她望着远处起伏的山脉线，突然想起扶苏总说山的那边是海。

"抱歉。"她转身直视对方，"我不想把感情当作交易筹码。"

回到沈宅已是暮色四合。沈听澜刚踏进书房，厚重的红木门就在身后合上。沈父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玻璃倒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陆家很满意你。"他单刀直入，"毕业后先订婚，这对你对沈家都好。"

沈听澜的指甲陷入掌心。书桌上摆着全家福，她站在父母的旁边，笑容像被精心丈量过的标本。

"父亲，我..."

"听澜。"沈父终于转身，镜片后的眼睛不容置疑，"这是为你好。"

夜色渐浓时，沈听澜独自坐在花园藤椅上。手机在掌心震动，扶苏的名字跳出来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

"听澜！"欢快的声音像一束阳光穿透云层，"猜猜我今天做了什么？我把你上次说的那本《夜航西飞》找到啦！还有还有..."

沈听澜听着那头雀跃的絮叨，慢慢蜷起的手指舒展开来。

她仰头望着被城市灯光晕染的夜空，忽然轻声说："扶苏，我想看海。"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

"鹭城怎么样？"扶苏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怕惊飞停驻的蝴蝶，"我查过了，国庆后三天游客会少很多...当然如果你不方便..."

"好。"

这个简单的音节落下时，沈听澜感到某种沉重的枷锁悄然松动。

她听见扶苏在电话那头倒吸一口气，然后是手忙脚乱碰倒东西的声响。

"我马上订票！不对，先查攻略！啊还有酒店要..."扶苏语无伦次地说着，突然停顿，"听澜，你还好吗？"

月光爬上沈听澜的膝头，她看着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第一次发现它原来可以如此轻盈。

"现在好了。"她轻声回答，指尖触碰着屏幕上扶苏发来的海浪表情包，"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好的。"

扶苏心跳漏了半拍，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手机："你等我半小时，我安排好了马上告诉你。"

电话挂断的忙音还未散去，她已经旋风般冲进书房。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的声响，正在批阅文件的扶摇从财务报表中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眸光一凛。

"姐——我亲爱的姐姐——"扶苏扑到办公桌前，双手合十作祈求状，"江湖救急！"

扶摇摘下眼镜，修长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苏小宝，你要是再这么毛毛躁躁，下个季度的分红..."

话未说完，方才还上蹿下跳的妹妹立刻像被捏住后颈的猫，规规矩矩站直身子。只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仍不安分地眨动着，透着急切。

"说。"扶摇重新戴上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寒光。

扶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应该去找母亲求助，但现在骑虎难下。她绞着手指，声音越来越小："我想去鹭城玩几天..."

"所以？"扶摇挑眉，自家妹妹什么时候出门还要报备了？

"所以..."扶苏耳尖泛红，"能不能借我用下你的助理？我怕自己做的攻略不够好。"

钢笔"咔嗒"一声落在实木桌面上。扶摇难以置信地打量眼前人——这是那个能为了巷子深处一碗小馄饨暴走三公里的妹妹？是那个号称"旅行就是要随遇而安"的懒虫？

但对方湿漉漉的眼神让她心头一软。算了，毕竟是自家养大的崽。

"最晚明天给你。"扶摇重新拿起钢笔，"助理的加班费从你分红里扣。"

"姐姐最好啦！"扶苏瞬间复活，扑上来抱住她的手臂，"明晚来不及，半小时、不二十分钟，酒店帮我做下攻略，机票我们自己订。"

"我们？"扶摇敏锐地抓住关键词，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直射过来。

扶苏顿时像被揪住尾巴的兔子，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就...上次你看到的舍友..."

扶摇忽然倾身向前，指尖轻点妹妹泛红的耳垂，意味深长道："小宝，女孩子出门在外..."她故意拖长音调，"要记得做好防晒。"

不过半小时，沈听澜的手机再次亮起。

接通瞬间，扶苏雀跃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地跃入耳畔："听澜！明天早上10点的飞机可以吗？我都安排好啦——"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下飞机我们先去吃老字号的蟹黄面，下午三点刚好退潮，我们可以去捡贝壳..."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每个字都裹着蜜糖般的期待。

沈听澜不自觉地握紧手机，仿佛这样就能接住对方倾泻而下的欢喜。

"晚上呢？"她轻声问，尾音微微上扬。

"晚上保密！"扶苏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又突然破功笑出来，"不过你要是现在撒娇求我，我说不定就..."

沈听澜望着窗外摇曳的梧桐树影，忽然觉得那些压在胸口的郁气正一点点消散。

她垂下眼帘，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好。"

这个简单的音节里，藏着百分百的信任与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