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你是要造反吗?”新任首辅李荣祖双目赤红,话语从牙缝中挤出来。首辅背后还跟着一众大臣,脸上皆或多或少带有些怒火。
萧川站在殿门口慵懒地笑着,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毫不在意这些大臣的怒气,只道:“李首辅注意你的言词,本王说过陛下身体有恙,此刻正在休息,不便见你们。”
讨人厌御史此刻又跳了出来,质问萧川道:“凭什么你就能随意进出陛下寝宫,在一旁侍疾,你又不是陛下的妃子。”
此话一出,不少大臣脸上浮起了不屑,萧川脸上笑意不变,多看了那不知死活的御史几眼。
萧川声音沉稳如常,“本王掌管东西两大营,负责皇城安危,自然也包括陛下的安危。”稍顿,视线沉稳扫过众人,方道:“倘若有人扰了陛下的清净,也定会让他尝尝本王的手段。”
萧川此言,让不少大臣身上冒冷汗,特别是那位御史大人。
李首辅吹胡子瞪眼,“秦王,是在威胁我等吗?”
萧川笑笑,语气平缓道:“本王只是在陈述事实,陛下如今确已休息,太医院院使前脚才走。”
李首辅见奈何不了这厮,哼了声,带着一众大臣灰溜溜走了。
萧川轻嗤了一声,转身推开殿门入内。
日光透过床帐,轻轻裹住齐广柏的身形,宛如他发出了金色光芒。小皇子缩作一团,睡得是那么沉,那么乖。
静静看了许久,萧川轻手轻脚离开。
微风从窗棂悄然溜入,搅弄得珠帘发出阵阵清脆响声。
珠帘后面的人,正专注地批改奏折,有着运筹帷幄的从容,又因夕阳余光,添了几分温润。
萧川感觉齐广柏呼吸急促了不少,抬头正与齐广柏相对视。才睡醒的齐广柏睡眼惺忪,眼间若含有秋水,萧川的心间一软。
急步走了过去,关心道:“阿柏,可要传膳?”
齐广柏掀开衾被,嗓音还带有黏意:“现在是什么时辰?”
“刚过申时,”萧川为他取来外衣,作势要为他穿上,齐广柏有些发愣,萧川催促地摇了摇衣袖,齐广柏的胳膊乖乖穿过衣袖。
“另一只手,”萧川的声音有些轻,齐广柏依言伸出手。
“站起来。”
萧川微凉的手指拈起左侧衣襟压过右侧,动作熟练。玉带环过齐广柏的腰身,两人之前那点紧存的距离,荡然无存。萧川身上的木质气息,如一张密密实实的网,将齐广柏笼罩其中,齐广柏觉得嗓子有些发痒,喉结不自觉滑动。
“啪~”
玉扣合上,齐广柏心中松了口气,快步向案几走去。边走边说道:“时辰还早,朕看会儿奏折,等会儿再用膳。”
看齐广柏似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萧川勾唇一笑,轻拈了拈手指,漫步过去。
“阿柏,那些我都已批过。”萧川语气中带有些无奈。
齐广柏轻嗯一声,示意知道了。
萧川知道自家阿柏还是不放心自己,但又能如何呢?想着还是去为阿柏准备些点心。
“阿柏,我让人给你准备些糕点?”萧川试探道。
齐广柏深深看了他一眼,还是轻嗯了一声。
萧川恍若自家庭院般,大摇大摆出去了。
掌心中的疼痛提醒着齐广柏,不要再坠入萧川温柔的圈套中。
“李海…”
“陛下…”人未到御前,声音倒还传了过来。
“那厉桁如何呢?”
“禀陛下,厉桁看着受伤严重,但修养两三个月便无恙了。只是神策军统领刘志受伤严重,那一拳打中了太阳穴,半个身子都瘫了。”
齐广柏沉稳道:“让太医院好生为厉桁疗伤。”
“陛下可真是圣人圣心,那厉桁也不知积了多少德。”李海应承道。
“我昏睡时,可有什么事?”
“李首辅带领诸位大臣想求见陛下,被秦王以不可打扰陛下休息给拒了。”
齐广柏习惯性转动扳指,却直接触摸到自己的手指,才想起来已经赏人了。语气突然有些严肃到:“李海,你该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奴是陛下救的,这条命自是属于陛下。”李海深深叩首,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退下吧。”齐广语气放缓。
不一会儿,萧川带着点心来了。
“阿柏,我给你准备了桃酥和桂花糕,吃点吧。”萧川语气温柔。
齐广柏心中却有些膈应,冷声道:“你先放那儿吧,朕还要再看会儿奏折。”
萧川抽走齐广柏手中的奏折,强势道:“阿柏,吃点再看。”
齐广柏冷觑他一眼,语气中已然带有些怒气:“朕不需要你来安排。”
萧川眉毛一挑,轻轻晃动手中奏折,意有所指道:“阿柏,朝中已有大臣上奏弹劾厉桁挟私报复,罔顾法纪。”
齐广柏微微坐直身子,眼神锋利,“朕的话便是法纪。”
萧川突然靠近齐广柏,笑着道:“阿柏,真要我说的那般明白吗?”
齐广柏的话语被桃酥堵住,“阿柏,你孕期乖乖听话,我保证你在乎的人都不会有事。”萧川语气还算和缓,但其中的要挟意味,还是让齐广柏心中杀意更胜。
齐广柏咬住桃酥,上身微微向后仰,拉开与萧川的距离。所谓输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朕看秦王没事,便为朕念奏折。”
“行啊,”萧川答应爽快,硬与齐广柏挤在一个椅子上。
半个时辰已过,齐广柏单手撑在御案上,双眼半阖。萧川觉得唇干舌燥,停下,想喝口水歇会儿。
“朕还在听,继续。”齐广柏声音低沉。
萧川宠溺一笑,小皇子竟然想出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无奈却又带着笑意:“阿柏,我先喝口水。”
齐广柏未应答,萧川便当他愿意了。
微凉的茶水缓解了干燥,看着旁边的齐广柏,萧川坏心眼一起。
萧川猛地俯下身,穿过齐广柏的膝盖下方,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将齐广柏抱了起来。
“呃…”齐广柏因惊吓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失重让他慌乱地环住了萧川的脖子,眼里闪过茫然,很快被怒气替代,“萧川你又想干什么?今日奏折还没有批完。”
萧川掂了掂怀中的齐广柏,“当然…”故意一顿,见齐广柏脸上露出你果真如此畜生时,萧川脸上笑意更为轻佻,“当然是抱着阿柏,继续批奏折。”
齐广柏斜坐萧川怀里,这姿势那还有帝王威仪,怒声道:“放朕下来。”
萧川环住齐广柏的左手,刚好放到了齐广柏的腹部,一股暖流注入齐广柏腹部,齐广柏的怒火突然就哑了火,像一只被摸顺毛的猫儿,窝在了萧川怀里。
萧川闷笑出声。
“秦王,继续念。”齐广柏故作威严。
“好…”
齐广柏把萧川当做靠垫,享受萧川的服侍。捕鹰怎可着急,耐心布局,不计较一时输赢,要慢慢地让他放松,再伺机将其一举擒住。
齐广柏听着奏折,给出批语,萧川再落笔写下,两人配合还算默契。半个时常,奏折已被批了大半。
“阿柏,你眼光还挺好,李多海才被贬到海州多久啊,这赋税就比去年多了一半。”
齐广柏看着萧川的神色,只有些赞叹,齐广柏淡淡道:“有才便好。”
“阿柏,打算什么时候让他升迁呢?”
齐广柏心中一暗,“秦王,莫要揣度圣意。”
奏折被重重扣在桌上,“阿柏,这些人还得多历练几年,让他们知道圣恩难得。”
齐广柏听不得萧川这说教的语气,说出的话难免刺耳,“也好过秦王你,心怀叵测,难以信任。”
萧川脸上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住,“陛下,只有我会忠心带你。我见承枢侯与定国公,情深义重,若你和定国公同时遇难,你猜他会选谁?承枢侯曾是太子,难道他就不想坐上龙椅吗?我的小陛下,莫要天真。”
齐广柏语气冰冷:“若兄长选择定国公,朕便是失去性命,也会保定国公无恙。若兄长想要皇位,我亦会双手捧上。朕与兄长不是你能离间的。”
萧川已被齐广柏激得双目猩红,“你的皇位可以给他,连你的命也可以给他。”萧川怒极反笑,猩红的眼底涌出被彻底践踏的委屈,“你把我当做什么?”萧川怒声质问。
齐广柏一愣,他萧川凭什么委屈,不是他欺骗在先,欺辱在后。
猛然,带着怒气的吻砸向齐广柏,萧川不想听见这嘴说出半句伤人的话语。
“陛下,定北公和承枢侯在外求见。”李海的声音自殿外传来,让齐广柏挣扎地更为激烈。
齐广柏双掌抵在萧川胸前,用十足的力量想要推开萧川,萧川却将齐广柏揽得更紧,吻得更深,血腥味在唇间蔓延。
“陛下…”李海喊叫的声音更大了。
“萧川,别…唔…”话语未落,又被萧川碾碎在唇间,萧川对他的吻,不是温柔的试探,而是全部的占有,泪水不自觉从齐广柏眼角滑落。
“陛下…”李海贴着殿门缝更为焦急的呼喊。
齐广清眉间一皱,厉声道:“李海,谁在里面。”
李海哆哆嗦嗦跪下,“只…只有陛下。”
“狗奴才,你当本王好糊弄?”齐广清气得手都在颤抖。
楼渊扶上齐广清,沉声道:“李公公,除了陛下究竟还有谁在里面?侯爷是陛下的亲兄长,怎会害陛下。”
李海想着如今承枢侯和定北公确是陛下最大的依仗,左右张望,小声回道:“是秦王。”
齐广清脸上的表情裂开了,他早该想到的。曾今的天子宠臣,为何会扶起不受宠的皇子,他终究是有所图谋的。
齐广清双拳紧捏,指节因过度用力,发出沉闷、压抑的咔咔声。齐广清恨极了过去那个愚蠢、自负的自己,还残了双腿,如今竟连闯进去揍那个混蛋都做不到。
一双温热厚实的手,带着沉稳的力量,牢牢地握住了他紧绷的手,“阿卿,有我在。”楼渊的话语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让齐广清沸腾的杀意与紧绷的身体有了丝迟疑。
楼渊沉声道:“陛下身体有恙,此刻定在休息。但你身为大太监怎能不贴身伺候,你进去看看陛下有何需要,切莫打扰陛下休息。”
“奴明白。”李海明白定北公的意思,陛下与秦王的事绝不可公之于众,就算有人知道,但也不可摆在明面上。
李海勾腰,推开殿门的声音却不似往日那般小声,脚步声缓但重,刚要进入里间时。
“啪…”像猪肉被狠狠拍在案板上,让李海脚步一顿。
“陛下,您起身了吗?承枢侯和定北公在殿外,可要宣他们觐见。”
“将他们带到偏殿,朕更个衣。”齐广柏的声音有些沙哑。
“奴遵旨。”李海轻声离去。
里间,齐广柏满身怒气站在一旁,而萧川斜倚在雕花倚上,清晰的掌印浮现脸上。
萧川抵了抵被打的那侧,笑道:“陛下,又想打掉臣一颗牙吗?”
齐广柏强压住心底的怒火,低声道:“萧川,这是你自找的。”齐广柏甩袖离去。
望着齐广柏远去的背影,萧川的勾起的唇角落下,大声道:“陛下,你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