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幕蓝光忽明忽暗地扫过两人交叠的身影，时观礼感觉颈侧被某人呼出的热气烘得发烫。正要开口，怀里的人突然直起身子：“等等！这个人是不是要变丧尸了？”

“你剧透？”

“我上个月刚看过解说！我跟你说后面特别惨……”

时观礼伸手捏住他叭叭不停地嘴，“再剧透把你扔前排了。”

祝平安瞪圆眼睛，想开口控诉他的无情，却发不出声音。

他眼珠子一转就是个坏点子。

张开嘴咬住他的虎口微微用力。

时观礼瞬间缩回，就看见这家伙笑得前仰后合，没忍住敲了敲他的头，“真下得去口。”

“别生气，我让你咬回来。”祝平安笑嘻嘻把手伸过去，也捂住他的嘴，柔软的唇瓣隐约触碰在掌心，痒痒的。

“没有生气。”时观礼轻轻扒开他的手。

“让我检查检查——”祝平安扑过去掐他脸颊。

时观礼偏头躲闪，两人在逼仄的课桌间扭成一团，凳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前排传来不满的嘘声，老班举着手电筒往后排扫。

祝平安立刻正襟危坐，两人表现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学校内的卫生打扫有保洁人员分区管理，每班的垃圾桶却要学生轮流倒，美其名曰适当的体育锻炼。

双手无法环抱的大红桶沉甸甸的，祝平安和时观礼一人一边。

就这样晃悠悠提着垃圾桶走在校园里，教学楼上尽是朗朗读书声。

“你紧张吗？”时观礼侧头问他。

“紧张什么？”祝平安加大了摇晃垃圾桶的力度。

时观礼笑了笑，任由他把垃圾桶当大摆锤甩着玩，“我挺紧张的。”

这倒是出乎意料的，祝平安放慢脚步，“你不是保送生吗？”

时观礼轻声叹息，垂眸看着铺满方格瓷砖的地面，“保送的是我，要去参加高考的也是我。”

祝平安哑然，他的潜意识也把时观礼当做校园文中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角色，不知觉就忽略了他也会感受到压力。

把垃圾桶放在回收站，两人并肩往回走。

“时观礼。”祝平安唤他。

他闻声抬头看过去，少年面上是柔和的笑意，“不要紧张呀，保送的是你，要考天文学的也是你呀。”

时观礼一愣，他早已习惯性把自己放在其他事情之后，退让久了，就忘记这一切的选择权本来就在自己手中。

祝平安抬起手，小拇指探出举到他面前，“约定好了，要选择自己喜欢的。”

时观礼沉默片刻，抬手同他勾在一起。

两只手晃了晃。

他低笑出声，“幼稚。”

从见到时观礼的第一面开始，祝平安就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

仿若被束缚在固定人设中的角色人生，需要一些破除桎梏的特质，比如，突破常规的幼稚。

308深深叹了口气，「我真是低估你了，宿主。」

祝平安平静反驳，「你高估自己了。」

308一噎，「宿主你攻击性好强。」

艺考结束后周嘉木被强制留在校外补习，直至考试前才返校。

他曾担心过唐童汐会因为突然的变卦而生气，私下里拜托祝平安跟她好好解释。

没想到唐童汐成功保送后只表现出了一副淡然。

“你不趁机说他几句？”祝平安乐呵呵问。

唐童汐摇头，“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祝平安怔然，恍惚发觉男女主的情感线也发生了某种尚未显露出来的变化。

周嘉木把书包往教室后排一扔，没有拉紧的书包潇洒地呈散射状甩出白花花的试卷，“哎哎哎……我的作业！”

好不容易收拾完满地卷子，周嘉木一屁股坐在祝平安课桌上，被一旁的时观礼用英语词典砸了下膝盖，“下来，压到我笔记了。”

祝平安叼着棒棒糖从试卷堆里抬头，“老周，我看你去集训也没受什么苦啊，脸都圆了一圈。”

“放屁！我天天啃面包！”周嘉木跳下来趴在他桌子上，来回翻看他抽屉，“有吃的没？饿死了。”

时观礼抿唇瞧着两人过近的距离，从桌兜里摸出个面包给他。

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班主任抱着一摞准考证进来：“安静！现在发准考证，考场分布图贴公告栏了，都去看看......”

粉笔头砸在祝平安正要偷摸撕开薯片袋的手上。

“某些人，”班主任扶了扶眼镜，“该收心了。”

祝平安缩着脖子往时观礼身后躲，指尖偷偷戳他后腰，“观礼，考完试我们去吃火锅吧？”

“好。”时观礼欣然答应，“昨晚又熬夜打游戏？”

“我这是考前放松啦......”

“放松到峡谷凌晨三点游？”前排的周嘉木突然转身拍桌子：“我作证！”

哄笑声中，祝平安愤愤将脸埋进时观礼肩窝，发丝蹭过对方颈侧：“你们合伙欺负人！观礼，帮我骂回去！”

时观礼掌心覆上他后颈轻捏，抬眸淡淡一瞥，周嘉木到嘴的调侃生生咽回喉咙。

他悻悻摸着鼻子坐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时观礼有种无形的威压。

眼看着两人拥在一起咬耳朵，周嘉木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悄悄用手肘戳戳唐童汐，凑上去低声问，“你有没有感觉这两人不对劲？”

唐童汐抬眼看去，又把目光落回他身上，语气带着揶揄，“你能看出什么不对？”

“看不出来，”周嘉木若有所思，“想不出来才怪呀。”

高高举起的试卷挡住他八卦的脸，“反正刘关张三兄弟不会这么抱在一起。”

唐童汐朝他翻个白眼。

高考当天暴雨倾盆，祝平安蹲在考场门口揪校服裤腿，一言不发装蘑菇。

紧不紧张他自己知道。

毕竟人生中第一次高考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而且如果他达不到时观礼的成绩要求，导致自己任务失败，那他真是史上最惨的任务者了。

透明伞面倏然笼下，温热掌心包住他攥紧的拳：“别紧张，我在三考场，考完别乱跑。等我出来。”

祝平安亦步亦趋跟着人群往考场挪，又突然逆着人流转身扑回来撞进时观礼怀里。

淋了雨后湿漉漉的校服贴在一起很是难受，时观礼抬手揉他后脑碎发，低声哄，“别紧张，我在呢。”

“知道了知道了，时老师。”祝平安闷闷的嗓音带着说不出的依赖。

祝平安挥着手跑远了。

时观礼低头看着胸前洇开的水痕，唇角无意识翘起来。

最后一科收卷铃响起，考场爆炸般响起狼哭鬼嚎。

学校走廊瞬间炸开嘈杂的欢呼，漫天书页如白蝶纷飞。

“终于考完了！”周嘉木扒着教室门框嚎叫：“老子终于解放了！”

唐童汐慢条斯理收拾着笔袋，“先把准考证收好，还要......”

“打住！”四只手同时抬起，“禁止提志愿！”

祝平安挂在时观礼背上往校门口蹭，“我要吃超辣锅！毛肚要十盘！”

“忌口。”

“我脚早好了！”

“上周偷吃辣条拉肚子的是谁？”

“......时观礼你是魔鬼吗！”

夕阳将五道影子拉得细长，叶乐萱倒退着走在最前面，镜头对准身后打打闹闹的四人：“看这里！三二一——”

祝平安蹿上时观礼后背，压得他弓下背来，手却自然地托住了对方的臀。

周嘉木呲着牙搂住唐童汐的肩膀，两人的头挨得极近。叶乐萱的脑袋在最中间，大大一个，面上尽是傻笑。

“你们能不能有点毕业合照的严肃！”

笑骂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蝉鸣裹着栀子花香漫过少年们汗湿的校服衣领。

马路对面的家长们忍不住笑着摇头：“这帮孩子......”

火锅店玻璃窗蒙着厚厚水雾，祝平安把辣得通红的嘴凑近时观礼的冰镇酸梅汤，“给我喝一口嘛——”

“好观礼……”他双手合十，被辣得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身边冷漠地挪开凉饮的少年。

“冷热交替会拉肚子的。”时观礼将清汤锅转至他面前，指尖抹去他鼻尖汗珠。

周嘉木举着啤酒罐往唐童汐果汁杯上碰，“苟富贵勿相忘啊唐院士！”

“贫嘴。”唐童汐笑着把煮好的牛肉夹给他。

叶乐萱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旁边是堆成小山似的餐盘，手里豪气地举着喝了一半的啤酒瓶，“我要把你们都画进漫画......祝平安是炸毛狗金毛，时观礼是......是缅因猫！唐童汐是……聪明的边牧小狗！”

“凭什么他是猫！”

“因为他撸你像撸狗！”

时观礼呛咳，耳尖通红地按住满脸不忿要冲上去讨个说法的祝平安，“坐好。“

“那我呢，那我呢？”周嘉木眨巴着眼睛凑上去。

叶乐萱拍板决定，“哈士奇！”她想了想，又补充，“纯种。”

这下又炸毛一个。

玻璃窗外闪过熟悉的校服身影，不知道哪个班的学生唱着跑调的歌走过。

挂在门边的风铃叮咚作响，混着此起彼伏的“干杯”声，把初夏的晚风酿成微醺的甜。

祝平安悄悄在心底问：「308，我高考成绩达标没？」

308拒绝回答，「宿主，老老实实等成绩不好吗？」

「我任务失败你也没好果子吃。」祝平安撇嘴。

308沉默，它终究是妥协了，「达标了。」

那就好。

祝平安放心下来，继续和几人笑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