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霜说，“当时的情况这么严重吗……”

纪父叹了口气，“唉，还不止呢，去了之后我才发现，那些鬼魂都各有消损，它们被‘那个东西’困了太久了，其中只有一个年迈女仆的鬼魂还算完整，但它不愿意跟我说话，总是自顾自地做着生前常做的事，我从它那里没找到什么线索。”

纪明霜说，“它们是跟随着‘那个东西’的？”

“是啊，准确地说，它们就是黑雾的一部分，后来全部被黑雾同化了。”纪父说，“看到这个场景，我就觉得不妙，看了那个小男孩的情况，我觉得更加棘手了。那时，那个小孩已经没办法和外界交流了，他的灵魂已经残缺了，就算救回来也只是个傻子，但那也没办法，我还是得帮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说实话，我当时还暗暗松了口气，因为我当时让你妈妈和何叔去附近走访调查，我孤身一人去了那个小孩家，心想着就算是出了事也不会连累他们，但是……”

“但是？”

“了解情况之后，我给那个小孩喂了符水，暂时稳住他的情况，也是在那时，我看到了‘那个东西’，它居然正对着我笑，我被盯得后背发凉，我回去之后，花了三天的时间做准备，期间，我不再见任何人，包括你妈妈和何叔，通过他们的调查，我知道了当年的事。

“大概在一百多年之前，齐家是附近有名的商贾之家，人口兴旺且颇有家资。有一天早上，早起送箸叶的人敲门无人应答，而且里面有一股又热又腥的味道，他觉得不好，就推开了门，看到了两具尸体，他没敢进去，跑去叫人来，人们这才发现，齐家的八十三口人一夜之间全部毙命，且死状凄惨。

“之后，这个送箸叶的人发了两天的高烧，病死了，当天去齐家的人也接二连三遭遇不幸，案件没有结果，就成了悬案，而齐宅则归属旁支所有。过了四十多年，齐家的旁支出国，齐宅被卖了出去，但齐宅的新主人也遭遇了不测，之后，齐宅就一直空置，平时都没有人来，谁知道那小孩居然跑了进去。

“孩子的外婆已经老了，她能看到小孩身边的黑雾越来越浓，她当时连棺材选好了，我的心里也没底，但我没想到的是，那小孩身边的黑雾居然离奇消失了，要知道，我当时什么都没有做，我的心里很疑惑。出门的时候，迎面遇见你妈妈，她什么都不知道，还笑着问我说，‘纪哥，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啊？’

我当时就知道，我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

“你以为被‘那个东西’缠上的是妈妈，但实际上，她当时已经怀孕了，被缠上的是靳尤白。”对纪明霜来说，‘妈妈’这个词很是陌生，她的声音有些蹇涩。

“嗯……”

“但靳尤白和‘那个东西’居然能相安无事这么多年，而且黑雾已经渐渐变淡了……”纪明霜思考着，“还有就是，当年齐宅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纪父说，“要知道，当年的那个小孩，虽然是这么多年的唯一幸存者，但他的智商受到了影响，好在他还能自理，这么多年，我跟他一直有联系，他现在过得还不错，但是你妹妹……据我的观察，直到现在，她的灵魂都是完整的。至于齐宅的事，当年真是众说纷纭，但都没有确凿证据，为了调查这件事，我去齐宅住过一段时间，但‘那个东西’已经离开了，那里跟普通的住宅没什么区别，而且那里挺冷的，平时也没什么人，院子里的井都干了，我打个水还要走很久……”

纪明霜说，“说起来，火灾的那天，我遇到了‘那个东西’，它当时现出原型，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而且它居然会说话……”

纪父抬起头来，“什么？”

纪明霜点点头，“而且它当时还叫着，‘母亲’、‘四妹’……”

纪父从身边的帆布袋里拿出一份文件，翻了翻，“我这里有一份齐宅无人认领遗体的情况报告，姓名序齿已不可考，我们得去一趟齐宅，那里不仅有我当时落下的备份资料，齐宅几乎没有被破坏过，书籍卷宗也都还在，也许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爸，这么多年了，你乱放东西的毛病还是没改啊。不过，不是‘我们’，我一个人去，你就留在靳尤白这边，如果有事……”纪明霜长长呼出一口气，“如果有事，记得及时联系我……”

纪父想了想，同意了这件事，“行吧，对了，我还要给你拿点东西。”

纪父把身边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拿给了纪明霜，“这里面都是有用的东西，用法在手记上，时间太紧，耽搁不起，你在路上看吧。还有就是……

“女儿，如果你妹妹出了事，那我也不准备活了，我当年把你从你妈妈身边抱走，也是存着和‘那个东西’同归于尽的心思的，但我当年并没有这样的能耐，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总之，如果真的出了事，你要好好陪着妈妈，知道吗？”

纪明霜沉默地接过了帆布包。

纪父继续絮絮叨叨，“你妈妈把你妹妹看得像眼珠子一样，我也只偶尔去她学校门口看她一眼，真的，就一眼，看着她跟一个男生有说有笑地走出学校，然后就上了黑色的商务车，那车开得又快又稳啊，一溜烟就没了。她要是出了事，你妈肯定接受不了，幸好还有你在，我不是个好爸爸，对你来说是这样，对你妹妹也是这样，但你们都是好孩子，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擅长告别，就祝你一路顺利吧，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