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地下。看到突然出现的菲力,低声哭泣的孩子一惊,往角落里缩去。
菲力正气凛然:“别害怕。我是夜之骑士团的圣骑士,前来解救你们。”
孩子们更加瑟缩。他们当然知道夜之骑士团和圣骑士,那是他们常在游戏中扮演的角色,连登场的台词都一模一样——“别害怕!我是夜之骑士团的圣骑士,前来解救你们!”被恐惧压垮的幼小心灵,反而因此认定菲力是冒充者。
菲力·李还是头一回冷场,心里暗搓搓地有些尴尬,正犹豫要不要抽出长剑,激发圣炎,摆几个圣骑士挂历上的经典姿势。在那个平民面前,好像又有点羞耻……
路希自他身后走出暗门,顿了顿,向角落的方向伸手。一双浅绿色眼睛直直地望着他,过了好几秒,才如梦初醒地飞扑过来,满头卷毛跳跃,像一枚橘红色的小炮弹。
艾莉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吧嗒吧嗒掉眼泪。“路路,好可怕,那些人好可怕,这个地方好可怕!你是来救我的吧?沙维尔和哈鲁呢?还有铁男和妈妈……”
被灌了一脖子热泪,路希有些无所适从。他僵硬地抬手,抚了抚艾莉乱糟糟的发顶,轻声道:“别担心,很快你就会见到他们了。”
见此情景,余下的孩子才放松警惕,跑来牵住路希和菲力的袍袖,呜呜呜小声哭泣。只有一个例外,芬里尔。男孩的眼神执拗而警惕,似乎不太相信圣骑士,不过认出路希是白天来过福利院的机械师,便挨近了他的身旁。
地上还躺着几十个孩子,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沉眠不醒。双胞胎中的另一个,奥利便在其中。
“孩子们,勇敢点。”菲力取出几瓶秘药,分给年龄大些的孩子。“现在,我要你们把这些药水滴入同伴口中,每人一滴就好,动作要快。唤醒他们,我们立刻离开这儿。”
芬里尔和艾莉率先接过药水,按照菲力的指示唤醒同伴,另外两个孩子也收住眼泪,磕磕绊绊地行动起来。
菲力与路希在旁戒备,两人对视一眼。
“人数太多了,你打算怎么做?”路希问。最迟到仪式开始的时间——不到十分钟,猩红教团就会发现祭品失踪。而他们两人,带着一大群孩子,恐怕跑不了多远。
菲力自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手中泛着朦朦月光。那是秘银打造的一轮新月,只有手掌大小,上面符文流转,涌动着古朴神秘的力量,细看之下,令人目眩神迷。路希直觉,这是一件强大的炼金造物。
果然,菲力道:“‘新月庇护’,与圣堂的防护法阵类似,完全展开后可以阻隔绝大多数堕落生物。它的威力强大,缺陷也很明显:展开速度慢,维持防护阵需要大量晶石。”
路希立刻明白了他的计划——躲进入矿洞深处,在隐蔽处展开“新月庇护”,然后等待其他圣骑士前来支援。
“完全展开需要多久?”
“十二分钟。”菲力蹙眉,“如果有炼金术士协助,会快很多。”
“维持时间?”
“半小时。我身上只剩三十颗高级晶石。”
路希沉默,在脑海中迅速遍历矿洞地图,寻找最合适的路线和藏身处。
他们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展开“新月庇护”吗?防护阵失效之前,能等到其他圣骑士的支援吗?
每一步都充满了巨大的不确定性,但总算还有一分希望……
“退后。”菲力蓦然抬首,缓缓拔剑。
神殿的地砖洞开,月光与花雨之中,九位红衣人翩翩而降,为首三人胸前别着玫瑰。一位玫瑰主教桀桀笑道:“弗拉德大人说得没错,底下果然藏着耗子。”
路希带领孩子们退至角落,心底冰凉。三位玫瑰主教、六位猩红主教,还没离开神殿,弗拉德已经发现了他们。
这一刻,本就微小的希望,几乎彻底破灭。
菲力将“新月庇护”与晶石抛过来,念诵启动咒语。秘银缓慢融化,银汁化作缀连的符咒,一圈圈扩散,撑起月光色的防护阵。
长剑之上,圣炎暴涨。
路希望向圣骑士的背影——他打算独自撑过十二分钟。
似是被圣炎的光芒刺痛双眼,猩红主教纷纷侧首。三位玫瑰主教:
“嗤,原来是圣庭的走狗,怪不得身上一股圣水的酸臭。”
“哈哈哈,我要用他的血浇灌玫瑰,作为弗拉德大人伟大新生的献礼!”
“动手吧,”第三人恹恹道,“别耽误了大人的仪式。”
下一瞬,玫瑰主教以三角之势将菲力围拢,三人齐齐伸手,一滴血自指尖坠落,点亮了隐蔽的红色法阵,地砖渗出鲜血。菲力站在血河之中,长剑的圣炎变得微弱,很快熄灭。
菲力蹙眉。血色法阵之内,圣光力量遭到了压制,他仅能以纯体术和炼金道具作战。
看来,对于他的到来,猩红教团早有准备。
“路希,”骑士第一次叫出平民的名字,不回头地说,“我答应过那个少年,会把他的弟弟妹妹带回去。”
“……明白了。”路希道。
找机会,带着双胞胎逃走——这是菲力的言外之意。连骄傲的骑士也不认为自己会有胜算。
玫瑰主教压阵,六位猩红主教跃入阵中。与骑士的状态截然相反,血泊之中,猩红主教实力大涨。路希完全无法捕捉他们的动作,只见满目闪动的猩红,长剑与利爪碰撞之声如疾风骤雨,点点飞红溅入血泊,那是骑士的血吗?
与他们交战的速度相比,十二分钟,似乎遥遥无期。
路希看向“新月庇护”,融化的秘银化作符咒,像涟漪一般,以慢得令人绝望的速度悠悠扩散。“如果有炼金术士协助,会快很多。”他想起菲力的话,灵光乍现:如果炼金术士能使秘银加速融化……用秘火?
可是,该如何以梦境之火煅烧现实之物?
路希闭上眼,沉入内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