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都可以,”你晃了晃和他交握的手,“不过得快点儿。”
止水眨了眨眼,睫毛在夕阳里镀了层金边:“这么着急?”
“吃完再说。”你抿住嘴角,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攥紧了那枚钥匙,金属齿痕硌得掌心发疼,像揣着个马上就要爆炸的炸弹,而你已经等不及丢出去了。
“好哦,”他笑着捏了捏你的指节,“不过真巧,今晚我也不能陪你太久。”抬起你们交缠的手指晃了晃,“族里有集会,这个就不能像警务队值班一样带你去了。”
你故意板起脸:“并没有人想陪你上班——”
“——也没有人想陪你去开会。”他无缝接上你的话尾,眼睛弯成月牙,“你学我说话要收学费的,前辈。”
你:“我给你钱你敢收吗。”
“真不公平,”他无视了你说的话,突然凑近,“你明明干什么我都想陪着。”
你忽然觉得钥匙变得滚烫。同居之后就不会这样了,你在心里盘算,等你和他的鞋堆满玄关,等卫生间挂着两个人的毛巾,等清晨睁眼就能看见他睡乱的刘海,那些争分夺秒的陪伴就会变成稀松平常的无聊,到时候别看腻了。
“笑什么?”他戳戳你突然扬起的嘴角。
你拖长声调,拿指甲刮钥匙发出金属声响,“等……住在一起后,说不定哪天你就嫌我烦了。”
他愣了一瞬,突然把你往路边一拽。团子店的灯笼在你们头顶摇晃,暖光把他瞳孔照得透亮:“那要现在试试看吗?”他低头凑近你耳畔,“我申请提前预支五十年的‘住在一起’。”
你终于掏出那把钥匙拍在他胸口:“试用期三个月,不合格就收回。”
麻了,本来想吃完饭给他的。
算了,你抿着嘴,自然的接受被止水抱在怀里。本来都是要今天给他的。
甘栗甘的玻璃展示柜低矮得恰到好处,栗子蛋糕和草莓大福的粉糯表皮一览无余。你正弯腰挑选时,止水突然手指悄悄拽了拽你后衣摆。
门帘叮当响动的瞬间,宇智波鼬牵着佐助的身影已经映在玻璃柜上,佐助的嘴角还沾着疑似三色丸子的糯米粉。
“止水。”鼬点头致意,目光扫过你手里一堆甜点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好巧。”止水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佐助这里。”
鼬蹲下给佐助揩嘴,然后微微颔首,目光在你和止水之间短暂停留,最终选择对止水开口:“族会提前到六点了。”
趁着他们说起族会,你蹲到与展示柜同高的位置,对跑过来的佐助眨眨眼:“小少爷,叫姐姐就请你吃草莓大福。”你指指柜台,“叫阿姨就只有糖渍栗子。”
其实他这么小的年纪喊你阿姨没问题,但是你想倒他喊止水哥哥那就太尴尬了。佐助想的是他要和你统一战线,有你在止水就不会找鼬,鼬已经很忙了,他不想把鼬分给止水。
佐助的目光在鼬和止水之间快速游移,突然挺直腰板:“姐姐。”
“真有战略眼光。”你揉乱他的刺猬头,“以后当火影完全没问题嘛。”
佐助眼睛唰地亮了:“真的吗?我这次忍术测试又是第一。”他突然警觉地板起脸,“……但哥哥才是要当火影的人。”
“鼬啊?”你故意拖长音调,“他要是当火影,火影岩上的法令纹估计会被乌鸦筑巢。”
拳头立刻砸在你肩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举手投降,“请原谅我的玩笑,小少爷。”
佐助气得跺脚:“不准这么叫我!你这个……你这个官二代!”
你:“哇你明明也是。噢,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叫你五代目火影吧?”
佐助:“不是——!”
你拿过打包好的甜点,将草莓大福和糖渍栗子都给了佐助。
“赔罪。”
这把佐助搞得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接过以后轻声说谢谢,然后又跑到鼬的身后,拽他的手。
鼬拉着他过来跟你道谢,站在你跟前——
“叫姐就好了。”
他拒绝。
鼬跟止水一样喊你前辈,道谢后离去。
止水过来买了单,“听别人喊你前辈感觉怪怪的。”
你倒是无所谓,“吃寿司去吧,好饿,不是六点就要开会吗?”
“来不及了,前辈。”止水拆开一个袋子,“先吃点垫垫吧,然后带我去认认新家的路好吗?”
你指了指那个关上的窗户,示意那就是你新买的房子。
止水观察着周遭,“离书店和警务队很近嘛。”
你说:“还好你现在退出暗部了,不然真的很麻烦。我还要考虑到暗部的上班地点。”
止水“唔”了一声,“可是离你家有点远。”
你好声没好气的说:“你管这么多干嘛。快点走吧,你不是要迟到了?”
止水抿了抿嘴的说那他走了,走之前不忘和让你们的虫子交流了一下感情,不要误会,你们只是啵了个嘴。
你目送止水离开,嘴唇上的水渍也很快被夏天燥热的风吹干。你慢悠悠的往转寝家走。
开门的时候你妈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你吓一跳。
转寝小春:“怎么这个点回来?不吃个饭?”
你又吓一跳。脱口而出,“他家里有事。”
她眼皮一抬盯着你,“他家里人都死完了。”
你:“哈哈。”
……你捂嘴。
时钟的秒钟在响,细数着此刻的沉默。
你妈又开口,“如果镜没牺牲情况还好点。”
你试探开口:“那现在情况很坏吗?”
“你房子都买了是吗?你在水之国到底赚了多少钱。”
你:“很多。”
你妈没回答你这个问题,但可以不谈就是一种态度,你也品得出来。
她继续操心你钱来源的问题,“是正当渠道来的吗?”
你有点炸毛了,一是因为这个问题本身透露出来的不信任,二是对她避而不谈问题的愤怒。
“什么正当渠道不正当渠道的,杀人放火算不算正当渠道?坑蒙拐骗、打劫算不算正当渠道?忍者不管干什么不都算正当渠道吗?”
“我被人打了以后我就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我怎么赚钱的了,不记得执行的什么任务!但是这又怎么了?不记得又怎么了,反正谁会去管一个忍者是怎么赚到的钱?”
你一句话一句话往外蹦的时候情绪也是递进的愤怒,说完时情绪崩溃的不成样子,但你还要说:“我有足够多的钱够我不上班活一辈子了!再养一个止水也没问题!”
转寝小春怒斥你,“你以为宇智波止水和你一样只把忍者当工作、把姓氏当称呼吗?!”
你不说话,你没办法反驳她,你就坐沙发上噗嗤噗嗤掉眼泪,你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虫子和你说你这几天过得太快乐,它好饿,想吃自助。
转寝小春咬牙切齿,“宇智波止水的父母、甚至更大一辈的爷爷,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为木叶而死了。”
你抽空抬头反驳她,“对,所以木叶对不起他。”
还嫌不够,补充:“而且他还没结婚。”
转寝小春要被你气死了,她一口气堵在喉咙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虽然你在止水面前会仗着年长十岁摆出一副‘前辈’架势,但你在你妈妈面前好像仍然是个叛逆的小孩一样。很多人都说不结婚永远都是个小孩,其实转寝小春并不希望你是因为受到‘婚姻’的摧残而被迫长大。你的成长应该是自行发育的结果,而不是被他人催熟——虽然你已经要二十七了。真的很恐怖,她是指时间。
她记忆穿梭到第二次忍界大战,她前一天还把你写的‘妈妈要平安’的字条收好,第二天就被云隐村的金银角部队追杀,那场逃亡不遑多让的可以称为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们最后确实付出了代价、以二代目的死亡。
当时是一次整修,片刻的喘息,他们六个护卫将二代目围成一个半圆。她在二代目的右手边第二个,右边是水户门炎,左边是猿飞日斩,宇智波镜在二代目的左手边第二个,最左边是秋道取风,中间是志村团藏。
她平白的注意到他们五个人都是左腿屈膝,右腿下跪的姿势。而只有她是双膝下跪。
为什么——
人在紧要关头也是会开小差的,这也许是一种大脑应激的保护机制。
她很快就得出了答案,因为生理结构的不同。他们是男性、而自己是女性。
她悲伤的发现,就算她已经占据二代目的六个护卫其中一个位置了。就算她已经是唯一一个女性了,她已经比大部分男性爬的要高了,但是她仍然是双膝下跪的姿势。
传统文化中,在上级处在危急时刻保持双膝跪地的正座,是被视为得体的女性礼仪。那为什么剩下五个人是单膝跪地的战斗姿态?这动作是忍者备战时的标准动作,随时迎敌的机动性比正座强多了。
为什么——
她思绪被打断了。
水户门炎说‘我们这边一共七个人,这样下去……’
她打断了他,‘敌人还没有掌握我们的确切位置,我们埋伏在这里出其不意突围逃走。’
她女儿才五岁,她得往好的方向想。
宇智波镜开口反驳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有一个人去牵制对方。’
她当时真想让宇智波镜闭嘴……她女儿才五岁。但村子里五岁的孤儿遍地都是。
她要开口说她去吗?她是他们几个人中偏辅助的角色,如果此时要舍弃一个人保持团队最高战力那应该是她最合适。
她要开口吗,要让自己的女儿当村里比野狗还多的孤儿中的一个吗?
她紧咬着下唇,牙齿都要碰到唇钉。最后她犹豫再三决定开口——
“由我来当吧。”——猿飞日斩开口了。
她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口气。
虽然最后当诱饵的不是他们六个人中的任意一个人,而是二代目,这个结果也许比她去当诱饵还要糟糕,但是都过去了。二代目牺牲,镜也牺牲了,为了村子。都过去了,她活下来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她五岁的女儿要二十七了。他们当年以极其惨痛的代价换来的村子,已经需要新的牺牲了。
她艰难开口,
“我不会阻碍你们。”
也不会支持你们。
“但你身份敏感,你不能去宇智波族地。”
这是她唯一的要求。
她看着从埋着的胳膊间抬起脸全是泪痕的女儿,虽然狼狈但双眼透露着无比的欣喜。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妈妈!”
她可怜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