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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4-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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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您出关了!”

寒迹抬眼,和往常一样,谦谦公子,明媚如春,浅笑着问“派内近来可还平静?我这一回闭关确实不像话,赤渡的事都解决了吧?”

“师尊不必担心,这次赤渡讨伐,进展还算顺利,没有什么大风大浪。若要说什么值得关注的,就是清化真人前百年收的那名弟子,竟是从赤渡来的魔族妖人。那妖人借着讨伐的时机回去后,清化真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又把赤渡炸了一回。”少年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语速极快。

寒迹轻笑一下,没提惘生域,看来师兄麻烦找的不大,之前是他忧虑过多了。

“惘生域……有什么动静吗?”

“瞧我这记性!师尊,您不在,都不知道,惘生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少年一下又激动起来,“寒……呃,惘生域的前掌门!”

少年本想直呼其名,突然想起自家师尊好像不怎么喜欢听别人这么叫他,又急忙改口,“咳,他之前闹了好大一番动静,誓要和我们开战,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和辞远公子吵了起来,大打出手。出人意料的是,最后竟是他死在了惘生域掌门殿,灵火燃了一月才熄灭,据说是尸骨无……师尊!”

寒迹忽然踉跄了一下,闷出一口鲜血。

“无……无妨,你接着说……”寒迹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寒今。

寒今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师尊那样的眼神,战战兢兢地说,“没……没有了,啊,对了,现在是辞远公子任惘生域掌门。”

“辞远……辞远……”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寒迹耳边嗡嗡作响,哪怕是夺谨生谱九死一生那一天,他都不觉得自己身体冷到这种程度。

那他,做那么多,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寒仪……真的没有等他。

寒迹觉得,身上的暗伤似乎又有复发的痕迹,浑身上下都重温着之前那般千刀万剐的滋味。

终于他两眼一黑,又倒了下去。

这一回,他真的累了。

上一次,听到这样让他痛苦的消息,还是六百年前那一天。

那一天,是他的母亲,惘生域大长老,掌门道侣司梧陨落后的第三个祭日。

他的阿爹将所谓的真相告知,让当时还受庇护于师兄和父亲的寒迹被迫挑起重任。

他知道,谨生谱是万年来仙门百家公认的剑修领域最高功法,是惘生域的根本。可越是强势的功法越能激发佩剑的灵性,更何况谨生谱还有一把流传至今的谨生剑。

剑灵过于强势,对持剑人难免会有影响。

一位掌门在飞升渡劫时发现了谨生剑灵的端倪,受谨生谱剑灵反噬陨落。最后,他的木灵化作权杖“渡生”,就是现在惘生域的大长老所执之杖。

临死前,掌门将“渡生”传给他的第二位弟子,并将后事嘱托与他。

从那以后,谨生剑灵稍有收敛,但依旧能渐渐侵蚀人的心智,引人性情转变。

妒,怒,怨,愁,哀,万般皆难测也。

若是呈疯魔之相,届时定引血雨腥风,门派祸乱。

而“渡生”能压制“谨生”。

所有失控的掌门都是被每一任大长老暗中处决的,至今已有七代掌门因此被处决。

这么多年来,掌门传“谨生”,长老传“渡生”,从未间断。

现在,他的父亲要把“渡生”给他,意味着,若是师兄以后失控,他就要负责暗中解决。

他是寒仪悬在脖子上的一把刀。

“师兄知道吗?”寒迹不能接受。

“他当然不能知道,他若是知道你是为折断他存在的,日后真的迷了神智,那第一个处理的就是你。”

“不……不可能,师兄不会的!”寒迹几乎想都没想,便下意识否认。

无奈于寒迹的天真,寒君策几乎以斥责的口吻说:“你大可以赌上惘生域传承试试。”

寒迹一噎,再次反驳道:“那就不要让师兄学下去了!”

寒君策摇了摇头,他知道忽然让寒迹挑下这个担子实在是太为难他了,可他等不下去了:“无痕,你可知为什么亲传弟子向来都是由掌门和大长老同时臻选?你又可知成为亲传弟子所拥有的第一个决心是什么?”

“阿礼是我和阿梧共同的选择,他的想法不是你能决定的,即便他知道了,依旧不会退缩。”

“这,是惘生域万年走来的道。”

寒君策的话让寒迹心里杂乱如麻。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殿内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灵台上睁着眼睛坐了一晚上的,也不知道他第二日是怎么出去的,他只知道,第二天再看见师兄,他已经要守不住心神了。

“无痕,今日怎么魂不守舍的?”

听见寒仪的声音,寒迹缩了一下,惊醒过来,然后又猛然抓向寒仪的手臂。

“无痕?”寒迹这般举动,实在是有些奇怪,“没事吧?”

寒迹眼神飘忽着,说不出话。

他低下了眼,不敢看寒仪,最后鼓起勇气问:“师兄……我昨日看书上说,越厉害的功法越容易被反噬,夜晚便梦靥……”寒迹手下越发用力,似乎无法重复出梦靥里的内容,转而问,“若是……修习谨生谱会有危险,师兄会放弃吗?”

自家师弟是近乎带着乞求去问的,寒仪皱了皱眉:“心性忽然如此不稳,不像是你,不只是晚上梦靥那么简单吧。师尊昨日和你说了什么?”

“师兄会吗?”寒迹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寒仪笑了一下:“修者,本就是在刀尖上过活,若是想要夺天机却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谈何修行?”

“那,若是,会给别人带来危险呢?”

“为什么这么说?”

“阿爹说……”寒迹顿了一下,选择了一个隐晦的说法,“可能……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那到时候,你便替师尊清理门户吧。” 寒仪淡淡的说。走火入魔者道心极其不稳定,也很容易被击杀,无痕的话一定可以做到。

“为什么不能换一条路?”寒迹睁大了眼睛,痛楚几乎溢出。

世上没有强势的功法没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倘若人人都避之不及,修行有何意义?

寒仪只当无痕还是孩子心性,劝道:“无痕,我一身功法都是为谨生谱而练,若是最后不选择谨生谱,此生又修何道?当时师娘也曾问过我,可若是瞻前顾后,无为而终,不是我寒礼,我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寒仪走后,寒君策看着失魂落魄的寒迹,不禁叹了一口气:“如何?所以我说,阿礼才是最适合谨生谱的那个人,若是你,知道这件事,就绝不会再去碰了。”

“你和阿礼是我看着长大的,这是对你们两个最好的选择。”

寒君策将长老权杖轻放在寒迹手上,“无痕,今后,你就是寒礼的鞘,他若剑芒过盛,不分善恶,你就要负责,把他摁下去,再折断他。”

见寒迹依旧有所动摇,寒君策也不再隐瞒他剩下的打算:“你娘走了,我的鞘没了……接下来,你不可以任性了。”

“阿爹?!”察觉到寒君策别有用意,寒迹忽然感觉脚底一坠,然后被寒君策以灵力托住。

寒君策没有俯下身扶他,只是看着寒迹,不断施压:“无痕,走下去,为了你,为了你师兄,为了你阿娘,为了惘生域的祖祖辈辈 ,也当是,为了我……”

为了我能解脱。

寒君策现在还记得。

两年前。

离雪峰。

他们遇上了离雪峰上千年一遇的寒变。

风势之恶,裹挟着极地灵力,光是抵御风的力度和袭来的寒流就已经不容易了,更别说在峰上御剑脱险。

阿梧全力在极寒之地强召木灵,为他们渡过雪峰开路,却在最后“渡生”脱手,落入冰谷。

那时,阿梧瞬间跃下,不带任何犹豫。

寒君策甚至都没能来得及反应过来。

他难以置信地跪伏在冰谷边缘,却看见一道血藤从深渊钻出,将“渡生”送出了冰谷,随着一道传讯灵光,一同送到了他身侧。

他抓住那到血藤,拼了命地去拉,但那道血藤却在极寒之下须臾之间便化作了粉芥。

而阿梧留下的那道灵光,诉尽了一切。

当时她强行召木灵开路后本就是强弩之末,最后“渡生”落入冰谷时才只能跃下冰谷再以身炼血藤将“渡生”送出。

寒风过于强势,若是在冰谷边缘强召血藤,稍不留意就有失败的风险。

就为了避免那个风险,她没有犹豫,跃了下去,保证流传至今的“渡生”不折在这一辈。

阿梧尚且能做到这一步,他身为惘生域的掌门,又如何能退缩呢?

“我会再陪你们一些年,待你们可以独当一面了,我就该魂归天地了。”

然后,去陪阿梧。

“我的神魂会祭给惘生域的守山阵,到时候,也算是再为惘生域,为你们做最后一件事。”

他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应该是受谨生剑“哀”的影响,才会悲于生,向于死。

可他就算知道,也没有力气去对抗,去活下去了。

寒君策闭上了眼睛,回想着阿梧留给他最后的话。

“初识伴君非我意,但求信任入君心,百年相伴,意生情起,不求相敬如宾,伉俪情深,但言情投意合,不枉此生。君策,临死之前,阿梧敢说一句我爱你。”

万幸,影响他的心性是“哀”,让他能自己动手,而非借助渡生。

他又睁开眼,看着寒迹此时满眼绝望,甚至带着哀求的神色,心脏一抽,但还是狠下心说:“若是真的有那一天,阿礼死后,掌门印由你烙给下一任掌门,也就是你和阿礼选择的弟子。”

“无痕,不要让你阿娘和我失望。”

不行……这不对……这不正常……寒迹感觉手上的权杖重比千斤。

本能告诉他,即使他救不了阿爹,但以后的惘生域,也绝不该再这样下去。

最后,他的父亲,在某一个晚上,独自一人,陨落在了掌门殿里。

他甚至没有提前告知寒迹,似乎只是在某个夜晚,忽然便撑不下去了,选择了离开。

那一天,寒迹失去了父亲,寒仪失去了师尊。

寒仪不知道谨生谱的缘由,只是知道,他的师尊,因为师娘的死,已经受困心魔数十载。而今,他解脱了,自己也该替师尊扛起惘生域重任了。

对外,惘生域四十三任掌门死于修炼时的不慎。

也许之前寒君策便已和寒仪说过身后之事,寒君策死后,寒仪便仿佛收起了所有情绪一般,坐上了惘生域四十四任掌门的位子。

之后,他和寒仪相互扶持,又过了不知多少年。

这些年里,他一直在挣扎。

寒仪没事的时候,他在害怕,他害怕哪一天,眼前微笑着的师兄就变成了一个暴戾的恶魔。

寒仪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但凡有一点端倪,事后他都要猜疑半天。

他祈祷着,不要让寒仪碰上那个最坏的选择。

可偏偏,寒仪的行为开始偏向极端。

他一次次的自我安慰,想多了吧,可能,只是师兄今日心情不好。师兄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日子久了,自欺欺人变成了常态,猛然醒悟的时候,他又觉得无颜面对寒君策。

看着寒仪行事愈发冲动,寒迹心里的苦涩却无人相倾。

是怒。

比起无影无踪,容易被隐瞒,在黑暗里滋长的怨,怒是最好判断,也是最好察觉是否到时机肃清的情绪。

但怒在所有情绪里,祸害之大,仅次于怨。

所以,即使他曾抱有侥幸,但仍是出现了这无药可救,没有出路的困局。

珍惜现在吧,在寒仪还没有彻底疯魔之前,辞远能担大任之前,他还可以一直跟着他师兄身后。

他有时盼望着寒辞远快点成长,这样他和师兄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

他又害怕寒辞远成长的太快了,那一天会来的太快。

然而,他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又像是看着下一个寒仪。

他终是一个罪人。

他知道所有的真相,他却在默许发生的一切,他在把辞远往一条不归路推。

“小辞远,别一门心思都在修炼上了,陪我下山吧……”小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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