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后,大家都感觉浴火重生——终于要迎来期待已久的周末了!所有人迅速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吃香喝辣睡大觉。
陈雨彤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滑滑点点,通知陆之音:“我把你拉进班级群了哈。”
“哦好的。谢谢。”
“你现在进群了,谢瑶估计会收敛点的。”
陆之音无奈地笑了笑。
林逸风收拾速度飞快,陈雨彤问他:“你赶着回家?”
“对啊,我妹吵着让我带她去游乐园。”
“你们上周不是才去过吗?”
林逸风背起书包:“她又想去了呗。不说了,我先走了。大家周末愉快哈!”
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跑出了教室。
陈雨彤盯着他的背影,吐槽了句“妹控”。
林逸风有个比他小十二岁的妹妹,叫林逸欣。他对她非常疼爱,甚至可以说是溺爱,是个十足的“妹控”。欣欣今年四岁,正是贪玩的年纪,老吵着让哥哥带她出去玩。
陈雨彤问陆之音:“你呢?除了练琴还有什么安排?”
想都不用想,陆之音周末一定会疯狂练琴,所以陈雨彤先帮她说了。
“写作业喽。”陆之音回答。
“除了写作业呢?”
“没了。”
“你不跟家人朋友出去玩吗?好不容易又活过一周,不好好放松一下?”
陆之音挤出一丝苦笑:“我才刚到沐阳,除了你们,哪来的朋友啊。而且我家人没跟着。”
后排的许子默正收拾着书包,听到后发出惊叹:“什么?你是一个人来沐阳的?”
“嗯。”
“就为了钢琴?为了那个什么林......林峰?”
“嗯。”
“你家人放心你一个人来这里?”
陆之音说:“不放心也没办法。我爸在清潭有工作,不能陪我来。”
“你妈呢?”
陆之音心头一紧,本想含糊其辞地一笔带过,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好装出无所事事的样子,耸了耸肩。
许子默对此没起疑。
接着,他又想起午休时她在后院跟他说的话,忍不住摇了摇头:“你对钢琴,我真的不理解。”
“哈哈,没事,很多人都不理解。”
许子默沉默下来,脑海中思绪万千。
他难以理解为什么一个人能对一样东西如此热爱,甚至可以为了它付出一切、义无反顾。这种感觉他不曾有过。令他更惊讶的是,陆之音父母竟然同意她一个女孩子跑到沐阳这么远的地方,心真是大。
陈雨彤、陆之音和许子默三人一齐走出了教学楼。
总是黏着陆之音的谢瑶难得没出现。她家里有点急事,放学后就匆匆离开了。
陈雨彤和陆之音手挽着手,正要向校门口迈去,许子默却忽然站住,跟她们说:“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周末愉快!”
说完,他便转身朝学校后门的方向走去。
许子默双手插在兜里,步伐慢悠悠的。
经过球场时,一颗篮球忽然从侧边飞来,他眼疾手快地抽出手,擒住了球。
“喂!许子默,一起来打两局啊!”是隔壁班的几个男生。
许子默抱着篮球,正要答应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让他的眸光立时一沉。他想都没想,直接将手机塞回了口袋。
他把篮球随手抛回去,语气淡淡的:“你们打吧,下次。”
说完,他便继续向后门走去,背影依然懒散,脚步依然不紧不慢。
学校后面被一排不高的红砖墙围着。
许子默要去的是一条美食街。为抄小路,他从不光明正大地走门。他轻车熟路地来到围墙右侧,先是将把书包扔了过去,然后踩着下面一块砖头的凹陷处,一跃而上,最后轻巧地跳到围墙的另一侧。
这一系列动作可谓行云流水,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
许子默往前走了两条街,左拐,便来到了那条美食街。
这里平时的人流一般,但到了周五就很热闹。有朋友们放学后结伴而来,也有家长接上孩子后来吃饭。
许子默在熟悉的街道上走着,直到看到“陈记面馆”。
他停下脚步。
这家面馆很简陋,与其说是餐厅,倒更像个固定的“摊位”。门前两口大锅腾腾地冒着热气,边缘勾着几个煮面的漏网。店内摆着六张桌子,全部坐满,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还有几个人在门口排队等着打包,生意相当红火。
店內只有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女人,忙得不可开交,围裙上满是水渍和油渍。她盘起来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前挂着细碎的汗珠。
灶台边放着一个小筒子,专门用来收钱。这个小店只接受现金,顾客吃完自己往里投钱。
这时,角落里一桌男生等得不耐烦了。其中一个人高声催促道:“阿姨,面好了吗?快饿死了!”
另一个男孩也跟着抱怨:“是啊,阿姨。我们都等十分钟了。”
女人在锅炉前忙碌,闻声后立刻转头,正要赔不是,许子默走了进来。
他直接走到那桌,半开玩笑半不客气地说道:“没看到现在客人很多吗?才等了十分钟,能饿死你们啊!”
“怎么?她是你妈啊?”一个男生回怼道。
许子默斜睨了他一眼:“要你管。”
那桌男生是高一二班的,跟许子默认识,有时候还会一起打篮球。见他这副态度,虽然不爽,但毕竟是熟人,也懒得跟他计较。
他们双手插进兜里,撇了撇嘴,不耐烦地继续等待。
“子默,来啦!”女人朝他跑过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陈姨。”许子默应了一声。
女人转头对那桌男生说抱歉:“你们再等一下,阿姨马上做好了。”接着装出严肃的样子,轻斥许子默,“你不许对我的客人这么说话!”
许子默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陈姨回到灶前,盛出一盘小菜,许子默很自然地上前询问:“哪桌?”
陈姨也丝毫不见外:“四桌。”
许子默拿起小菜走了过去。
不久后,角落那桌男生的面做好了,一共四碗。许子默端了过去,然后有些用力地“丢”到桌上,不善地甩下一句:“吃吧,一桌饿死鬼。”
一个男生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没搭理他,随即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许子默像个店员一样又帮忙了一会儿,直至客流量明显减少。店里只剩下最后两桌客人。
陈姨把一盘花生米放到一张空桌上,跟许子默说:“你先坐这写会儿作业。”
许子默像个小孩子一样扭捏起来,语气中带着撒娇和几分赖皮:“陈姨,都周五了,写什么作业啊。”
陈姨毫不留情地怼回去:“呵,说的好像你周末就会写一样。”
“你这话说的!我从没落过作业,好好学生一个!”许子默替自己喊冤。
“赶紧的,别废话!”陈姨嗔道。
许子默不再推脱。他撅了撅嘴,不情不愿地拉开书包,在里面翻找了一下,然后拿出了数学作业。
他好像特别听陈姨的话。
翻开作业本,正好是午休时教陆之音的那一页。看到熟悉的题目,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他甚至懒得看题,直接在第一题的C选项上打了个圈。
许子默做题做得津津有味,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全部做完了。
天色渐暗,时间已近八点,陈姨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
她走过来,瞥了眼桌上的花生米,只剩零星几颗。
“饿了吧?”她问,“想吃什么?”
许子默扫了眼墙上的菜单:“牛肉面。”
“行,陈姨给你做。”她走回到锅炉前。
许子默注视着陈姨的背影,眼神里带着些许心疼。
她的四肢纤细,背微微拱着。那张泛红的脸庞,难以分辨是被蒸汽浸润还是被汗水打湿。
“陈记面馆”在这条街上已经开了六七年。
同江辰一样,许子默也是星翰初中直升,每周五放了学,都会来吃一碗陈姨的面条。陈姨的手艺很好,做的面的味道非常鲜美,在他心里是沐阳之最,无人能及。
十分钟后,陈姨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走过来,放到了许子默面前。
“哇!”许子默两眼放光,弯下腰贪婪地闻着,“对!就是这个味道。等了一周了,就馋这口!”
陈姨在他对面坐下,眼神宠溺:“快吃吧。”
许子默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正当他狼吞虎咽时,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响起。他掏出来看了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塞回去,继续吃面。
“是你妈吗?”陈姨并没有看到手机屏幕,但单从他的反应就猜到是谁。
“嗯。”
“不接吗?”
许子默不说话。
陈姨劝道:“接一下吧。”
“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你别这么对你妈。”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陈姨的声音变得严厉了些:“快接。”
“不接。”许子默不退让。
陈姨猛地一把将牛肉面抢过来:“接!不接就别吃了!”
许子默的筷子僵在半空,表情很是无奈。他盯着被抢走的面,最终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慢吞吞地按下了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