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假期转瞬其逝。
胡震在开班会时阴阳了她几句,说结婚还要请三天假,对于他来说,迟白是个眼中钉,可以说所有长得好看的女生,都免不了被老师说一顿的命运。
但迟白没犯实质性事件,她在这个班里,不听课也没打扰到别人学习,更没有早恋和打架,这回是终于找到能刺一顿的理由。
面对这些话,迟白左耳进右耳出,全当他犯病。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迟白正常上下学,只是和谢惟的聊天没有断过。
在无趣的时光里也算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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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初高一新生发了校服,蓝黑色,说是家委会投票选出来的。
统一评价:很丑。
可以说就是一身黑,除了袖子和裤腿侧两条杠是蓝色以外,其他都是黑色。
家委会的说辞是。
“黑色耐脏”
但是他们又自己反驳自己。
“黑色跟上坟一样,晦气”
这就是家长著名的“双标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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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前一天,同学们各个心怀激动,积极性比以往高,老师一乐,干脆剩下半节课不讲了,留时间写作业。
迟白借着路言夏的作业抄,语文太多字,她抄都不想抄,打算先把数学和其他副科写完。
她英语成绩好,深受老师喜爱,在这科上,是一点也不敢怠慢。
写完数学,打了下课铃,迟白回头把作业递给路言夏。
她起身去厕所,路过陈百霖时说了几句话,小姑娘还在奋力补今天的作业。
迟白笑着说加油。
片刻后,迟白从厕所走了出来。
其他班陆陆续续有了吵闹声,一瞥眼,看到高中部的人。
是下午大课间。
迟白关上水龙头,边往回走边看连廊,下意识抬头。
没注意到跟前有人,她收回眼,差点和一个人撞上。
迟白止步,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刚没看到。”
男生摇摇头,示意没事。
她刚要迈开步子走,用余光看到他的脸。
是刘清羽。
她一愣,有些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在这。
不应该在家反省吗。
刘清羽显然也认出了她,没什么表情,他指了指楼梯口,“有空吗,有些话想跟你说。”
迟白犹豫了会,说好。
中间隔了不少距离,刘清羽靠在墙边,脸和胳膊上贴着创可贴,脚似乎也受了伤,脚腕缠了一圈绷带。
迟白先开口,“有什么事情吗?”
与他不相识,总要有点警惕。
刘清羽先是打量了她一遭,随后淡淡道:“你确实漂亮。”
迟白后背一僵,这下更不理解了。
“我没有恶意。”刘清羽垂头,“你应该知道我和邵阳打架的事情。”
她承认,“嗯,我知道。”
“医药费的事情呢?”
“也知道。”
刘清羽嗤笑一声,说了句脏话,“路言夏这狗东西,真他妈藏不住事。”
...这点迟白认同。
他从兜里掏了张纸,递过去,迟白接过,很皱,她抚平,标题是保证书。
末尾名字一个是刘清羽,一个是。
谢惟。
这两个字在眼前不断放大,她才慢一拍的去看内容。
只有简简单单两行字。
“我刘清羽不会向任何人说是谢惟替我付了医药费这件事,如说了,我自愿退学。”
“......”
迟白抿唇,这事,算是意料之中,也算意料之外。
大概是暑假前邵阳找她事,谢惟记仇,想找个机会教训他。
刚好刘清羽撞上来了。
...这还真是巧。
迟白扯了扯嘴角,没吭声。
见她面色不好,刘清羽替谢惟说话,“你放心,从头到尾就不关他的事,他只是替我付了医药费。”
“他是个好人。”
迟白点头,不想再继续聊他,她晃了晃那张纸,转移话题,“那你现在是...?”
“我要退学了。”刘清羽释然笑笑,“我的名声被败光了,还是直升,上了高中也会被人嘲笑,不如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听到这话,迟白忍不住说:“邵阳呢?”
“他被开除了。”刘清羽说:“学校临时改变主意。”
这个结果倒也能接受。
迟白暗叹口气,可以说刘清羽自始至终就是无辜的,当了替死鬼,还被迫退学,如果邵阳这个始作俑者还继续在学校里称王。
那真的,一点王法都没有了。
“对了,你知道签字的时候...”刘清羽卖了个关子,“谢惟说了什么吗?”
“什么?”迟白把保证书还给他。
刘清羽一把撕了,团成球,在手里把玩,“他说让我好好生活,以后有事可以找他。”
“......”
迟白默了须臾,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句话。
这话是真心的,还是客套,她也听不太出来,但按照他的性格,多半是真的。
迟白认真地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刘清羽理所当然道:“因为谢惟喜欢你,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估计也能看出来。”
这话为什么听着这么奇怪。
“当然了。”刘清羽思考了下,“我这也不是为他说好话,只是想让你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
...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算在为他说好话了好吗。
迟白暗暗想着。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这话也有情可原,但迟白实在不喜欢从别人的口中了解一个人,她微笑,礼貌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会看清楚,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
刘清羽退学这事,不知道又被谁传了出去,放学前十分钟,体育队的人回班,嘴里就讨论着这事。
但其实从他出现,到离校,也不过半个小时的光景。
迟白收拾好书包。
那张保证书在刘清羽撕碎那刻便不作数。
至于医药费这事,她不打算再提起了。
既然他已经私下解决,那就让他当个暗夜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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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国庆假期迟白都在“盐橙”帮忙,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做美甲,一个接着一个,连上厕所的空都没有。
期间林永飞和谢惟会来,但也说不上几句话。
作业也是忙里偷闲写几页,谢惟还帮着她写了不少。
假期最后一天,店里没有那么忙了。
迟白在前台写作业。
阳光照在课本上,少女撑着脑袋,神色平淡,长睫微动,指骨抵着笔身,在空白的作业纸留下一行行痕迹。
谢惟坐在她身边,距离不过几厘米,这个角度,能看到她鼻尖上的小小绒毛。
忽地,少女转头看向他,脸上有了表情,她弯唇,狡诈道:“谢惟,你帮我把语文写了呗,太多字了,不想抄。”
他总是拒绝不了她的请求。
“好。”谢惟把本子和课本拿过来,“那你把英语写了。”
“我写完了。”迟白起身,“你想喝什么吗?”
谢惟没抬头,“你喝什么我喝什么。”
“好。”
迟白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侧眼撇过去,看见他的背影,想起了一件事情。
校方对刘清羽和邵阳的处罚是回家反省两个月。
刘清羽在期间主动退学,邵阳是被开除的,还是临时改变主意。
首先排除校方,那就只有他的父母和——
迟白关上冰箱门,慢慢走近那个背影,把水搁在桌子上。
谢惟的头发长长了些,已经能盖住眼睛了,她圈起一撮翘起来的发丝,他抖了下,抬头,眼睛被阳光照的明亮。
瞳孔是最纯正的黑色,像一座生长在世界尽头的大山。
“怎么了?”
迟白上下扫视他,而后,云淡风轻道:“谢惟,你好像更帅了。”
“啪嗒。”
笔落在本子上,谢惟脸上没有表情,“是吗?”
迟白笑,指尖顺着发丝滑向他的脸,轻轻点了点。
“嗯。”
谢惟:“那...你喜欢我这张脸吗?”
“这个嘛...”迟白收回手,“你猜猜?猜对了有奖励。”
“好啊。”谢惟带着期待看她,“有兑换期限吗?”
迟白弯着唇角,“那倒没有。”
谢惟轻点下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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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回来,令学生们头疼的月考来了,每个学校规定都差不多,贴考号,分班,课桌要倒过来。
迟白被分到了九班考试,陈百霖则是七班。
每个班四十张桌子,多余的人只能在走廊考,迟白正正好是最后一个,靠窗户,倒也算个好座位。
课桌要清干净,住校生周日下午返校,他们早早把书放在楼梯或者办公室里。
俩小姑娘抱着一叠书,打算放到楼梯下面,去办公室不知道会不会又被闲着无聊的老师扯犊子。
书不算多,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在第一本上贴上便利贴写名字,迟白拍拍手,往回走。
距离第一场考试还有10分钟,迟白先去了趟厕所。
回到班级时,人已经坐满,前面是个瘦弱的男生。她扫了眼周围,没有认识的面孔。
她无聊地转着笔,许多人都往她这边看。
打了铃,监考老师开始分发试卷。多的往其他排传,迟白这多了一张,问了下有没有少的。没回应,她便起身放到讲台上。
回来时,迟白揉了揉脖子,一不小心瞧见了那男生的名字。
见秋雨。
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男生写完班级和座号,顺势抬起头,恰好看到她收回眼坐到座位上。
他只觉是自己敏感。
整天下来,迟白除了英语,其他科都是随便写了写,偶尔有监考老师在她身边停下,她抬眼,他笑笑,那温和的笑容里不知道藏了什么。
又不说答案,又不说哪里错了,迟白心想,那你看什么呢,徒增焦虑。
最后一科打铃,迟白往前收试卷,出门在地上捡起自己的书包。
人来人往,不免落灰,迟白拍了拍书包,双肩背上,抬眼,撞上了陈百霖的目光。
她手里拿着一瓶水,“累了吧?喝口水压压。”
迟白点头,接过。
说说笑笑下了楼梯,教学楼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迟白不自觉慢了步子,倏忽身边传来动静。
“我靠,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郑千赐咳了两声,没良心地笑,“不经吓啊。”
谢惟转身,下巴稍扬,姿态懒散,浑身散发奢靡,两步走到她跟前,把喧嚣隔绝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