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连名字都无法保护,那力量,再强也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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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曦与沈钰对战告一段落,气息尚未平复。风燧未发一语,仅微微颔首,表示允许下一人登场。
只见阿岳走入场中,步伐沉稳,气息平静无波。
沈钰略微歪头,看着他,只是淡淡道:「界石事件,我听说你也有份……说真的,我一直想知道,那是实力,还是侥幸。」
阿岳不语,站定。他没有拔武器,只有双手缓缓收起,掌心内气循脉而行。
沈钰却像没看见他的存在似的,眼神掠过阿岳与霜芽,重新落回郑曦身上,语气依旧懒散,却多了几分明显的评价:
「女人,妳出手还不够俐落,但其实妳一个人打得不错,比我预期的多撑了几招。只是……这种组合也能带,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妳就这么确定,他们有天撑得住妳走的那条路?」
他顿了下,似笑非笑地扫过霜芽与阿岳,语气像是在谈论一件旁观的趣闻:
「师父昨晚提过你们的愿力使用情况。既然师父亲自选中你们,我自然无话可说。但人嘛,路要怎么走,还是得靠自己判断。」
他勾了下嘴角,目光重新回到郑曦身上,语气忽地放轻:
「郑曦,妳的气场不错,愿脉也干净,只是你带着的人……嗯,怎么说呢……」
「一个是连愿力都用得七零八落的杂种——哦,不对,该说是天生的弱者:土斑兽。这种血脉……哪怕努力,也不会走太远,不是吗?」
「至于另一个嘛~则冲动得像还没开灵的兽崽。一个气浮,一个脉乱,就像驮着两袋乱跑的石头。」
「若是与我这样的搭档同行,妳只需专心向前,便不会被绊住脚步。」
「当然,他们也不是不努力,只是妳带着这两个人,根本是拖累你的学习。」
他语气轻柔,却像刀一样慢慢划开,字字见骨:
「妳值得一个能与妳并肩、不让妳分心的搭档
——比如我。」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好搭档,但——至少,我不会拖妳后腿。」
一瞬间,场边气压悄然一沉。
霜芽已先炸毛,耳朵竖起:
「她选我们,你不配批评。」
阿岳沉默地站着,一动不动。他的指尖微微抽动,像是压抑着什么。他不是第一次听人骂自己是杂种、是没身份的野兽,但这次不同。沈钰骂的,是她。
她是第一个在他没任何价值时选择相信他、和他一起走过荒林风雪的人。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想主动守护住的名字。
但他却说她眼光差,说她只能靠「捡」他们来凑数,说他们三个不配站在一条阵线上—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那话,是对郑曦的否定。
他可以是谁也不是,但她不行。
他双拳紧握,指节泛白。脑中闪过那些无人庇护的日子、山林里的寒风、与她在风雪中相依的背影。
她为什么选他——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不能让她后悔。
他咬牙,一字一句,低声说:「……收回你的话。」
阿岳虽声音不大,却像贴着地气而来,透出野兽临界的沉冷。
沈钰挑眉:「我说错了吗?」
灵纹开始翻动,像被点燃的野火。
下一秒,地面气脉炸开,碎石激荡,兽焰如浪翻涌而起——
兽焰,瞬间破壳而出。
「你可以骂我。
但你不该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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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刚落下,从原本的沉静如石的气场,瞬间变成压抑的低鸣,如地底野兽初醒。
沈钰察觉异样,却依旧以标准招式突进,长枪如电,一记横扫,刺向阿岳侧肋。
阿岳身形一挪,避开枪锋,掌心一推,气脉反震——
「咚!」
两人交手瞬间,气波震荡。云衡微退半步,嘴角露出一抹淡笑:「你不弱,但也不强。就这样?」
阿岳眼中闪过一丝阴影,低声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哦?」沈钰抬枪指他,声音略带挑衅:「你不是自称是兽界边荒长大的?那来吧——让我见识你野出来的本事。」
此言一出,阿岳眼中光芒一凛——那一瞬,压抑的脉气如岩裂!
「轰!」
一道无形兽焰自他背脊炸开,气浪如火山喷涌,席卷四方,震得观战灵线微颤!
阿岳的双眼泛起深灰金光,掌心脉线如兽纹盘旋。他未发声,却一步踏出,气场如山压下,瞬间将沈钰逼退。
一瞬之间沈钰感觉自己看不清他身影的轮廓,只觉整个场域像被某种压迫揉碎,脚下生风却无从借力。
原本熟悉的攻防节奏,忽然被打断。他本想以枪风破解对方气势,却发现气场乱流四起,像被一只无形猛兽撕咬。这时的他,只感觉自己脑中瞬间空白半拍,像是错过了敌人最关键的一个呼吸。他才第一次察觉自己——在退,终于收起轻视之心,全力迎战!
风燧目光一震,手指微微紧握长杖,目光不自觉地停在那团兽焰轮廓上,神情罕见凝重。
那气,那兽焰,那种沉静之中的压迫感……
他不敢说出口,但他知道——这,或许不只是对练。
「……这不是土斑兽的气。」他低声说道。
那个气息……太像了。
不会吧……该不会……是那个孩子?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瞳孔骤缩,脑中一瞬闪过多年来早已尘封的记忆片段——
那年,兽王重伤归营,在王昏睡时,他曾低声喃喃:
「……如果他还活着,请让他平凡一生。别让他的血脉被逼出来……。」
他垂眸,指节微紧,终究只低声吐出一句:
「……他承受不了的。」
他望着场上,拳气交错、愿力轰鸣,灵火与兽焰交缠如野兽搏杀,场中气流几乎要被撕裂! 这是兽焰,真正初醒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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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沈钰已被阿岳逼得节节后退,身形虽灵动,却被压得无法反攻。
「……这就是你压着打的气势?」沈钰脸上不再有半点笑意,枪锋一转,正欲再拼一次正面对撞——
但阿岳却突然停下脚步,整个人微微颤抖。
那团自脊背涌出的兽焰,正在扩张……
他本想再上前一步,却忽然一阵剧痛从脊椎炸开——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骨缝中破出,不受控制地攀升、裂开、撕扯。
此刻他的双眼不再是灰金,而是泛出深墨色中夹着金芒的兽纹光芒,仿佛整个人失去了知觉,只剩本能,眼白尽失,像极某种沉睡在荒血中的远古异兽。气场裂散,如非人之形。
「吼——!」
那是兽吼。
阿岳的指节紧握,体内气脉暴走般乱窜,气息乱流直接撕裂地面灵纹,甚至让场边的石柱隐隐震动!
那团兽焰中,竟有一道模糊兽影张口咆哮,火纹闪动间,仿佛能听见远古鸣响,如某种禁锢的血脉正在苏醒。
霜芽惊呼:「他……他气脉乱了!」
郑曦一惊,欲上前,被风燧一掌拦住。
「别动。」风燧盯着场中,神情前所未见地严峻:「他还没过这一关。」
沈钰神色惊异,他抬手挡住兽焰冲击,身形退至场边:「他这是要……暴走?!」
此刻阿岳根本听不进任何声音。指间兽焰猛然炸开,翻涌成一道模糊的龙首轮廓,似麟非麟、似龟非龟,盘旋在他背后,如某种尚未成形的异兽之影,在咆哮,在觅主,在挣脱。
那兽焰已不再分敌我,只要靠近,就会被焚灼。
郑曦望着场中那道被兽焰吞噬的身影,心口有种奇异的紧缩。她知道他很倔,但没想到他会为她撑到这个地步。
——你可以不要这么拼命,但她又无法开口阻止。
「嗡——!」
场中灵障被震碎一角,训练场响起急促灵阵预警声,阿岳浑身兽纹暴动,气息如疯虎脱笼!
风燧眼神一敛,右手五指成印,猛然往地面一拍:
「——止。」
长杖重击灵脉,整个场地瞬间被一道金纹法阵笼罩。
风压如墙,将阿岳定在原地,兽焰瞬间被封锁,阿岳跪地,重重喘息,额前冷汗淋漓。
风燧走上前,低声道: 「你不是不能用力,是还不懂怎么收。」
「你的兽焰,不是为了摧毁,而是为了守。你以为你愤怒的是他,但你真正想守住的,是她。」说完,他一掌轻点阿岳的后脊,将那失控气息缓缓导入地脉。
阿岳整个人伏地,大口喘息,双手还在颤抖,兽焰渐渐熄灭,只余微光如烬,悄然浮动。
风燧淡声说道: 「记住这感觉,别再让它主宰你。」
而郑曦则望着伏地喘息的阿岳,眼神中没有怜悯,只有一种隐隐升起的预感——
这股力量,终有一天会成为她的依靠。
而场中的石纹还在微微颤动,仿佛那团兽焰,从未真正熄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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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