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城。
谢昭宁到锦州的时候还是隆冬。
京城纷纷扬扬的大雪在马车驶出京城的时候渐渐停了。
谢思薇穿着毛绒绒的衣服,把自己裹地跟个粽子一样在庭院旁边等着谢昭宁。
马车渐渐停下。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谢思薇立马跑了过来,扑到了谢昭宁的怀里。
瓮声瓮气地说道。
“姐姐,你回来了。”
谢昭宁看着眼前笑得开怀的小姑娘,忍不住鼻头一酸。
后面的李姨娘深一脚浅一脚地过来了,后面还带着一个比李姨娘高的小男孩。
谢临文高了不少,也结实了不少。
许是太久没见谢昭宁的缘故,看见谢昭宁就有些怯怯的。
直到李姨娘让谢临文喊。
谢临文才开口喊道,“姐姐。”
眉宇见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这几声将谢昭宁在京城中所受的委屈似乎全部都驱散开来。
李姨娘站在谢昭宁面前,看着谢昭宁似乎是有些湿润的眼睛。
“宁宁,云儿,快些进来,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酸梅排骨。”
云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姨母怎么知道我最爱吃的就是话梅排骨。”
一句话讲悲伤的氛围冲碎。
谢昭宁和李姨娘破涕为笑。
“那我们去吃吧。”
几个人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落在庭院里。
外面有些冷风,屋内炭火烧的很旺。
“这里的气温我很是喜欢,虽然也很冷,但是比在京城好很多。”
锦州已经靠近南边,没有京城那么干燥,也比京城暖和些。
“姨娘喜欢就好。”
李姨娘又交代起谢思薇的事情来。
“思薇的喘症在这里好了一些,没有整日的大风,便没有那么严重。”
云黎插嘴道。
“陆放和侯云香估计得过些时日来,路上我联系过他们,他们说那位老中医过了中元节应当就会来了。”
谢思薇正在专心致志啃着排骨。
“那位哥哥说他过段时间再来看我。”
谢昭宁见谢临文似乎还有些紧张,转而问向李姨娘。
“谢府没有再找你们吗?”
李姨娘说道,“他们好像完全不管我们,前些日子我和孙夫人说想和思薇在庄子里好生休养一番,思薇的病时好时坏的,她竟也同意了,还说可以把临文接过来一起住。”
这个时候的谢临文才缓缓开口。
“姐姐,我想跟着母亲和妹妹一起。”
谢昭宁盯着谢临文的眼睛。
“临文,你要想好,如若你想要回京城读书,就可以回去,至少这段时间孙夫人会保着你,如若你想呆在这—”
“我想呆在这。”
谢临文看着谢昭宁,琥珀色的眼睛透露着坚定。
“姐姐,我想呆在这里守着母亲和妹妹,我也可以在这里读书。”
“好。”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庭院是云黎选的,与云黎住的地方就隔了一条街。
院子很司机宽敞,四进的院子,住起来还宽敞有余。
云黎又把谢昭宁拉出门逛逛。
“你在这里也不用太忧心,如若你实在烦闷,就与我一同干布庄的生意。我之所以愿意回到锦州,不光是因为你需要一个脱身的地方,更是因为秋日的时候锦州新来一位知州。”
云黎讲布庄摇摇一指。
“我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很少见过有官不贪的,这位新来的锦州知州便是如此。以往我布庄里一半的银钱都要孝敬给衙门,但秋日我去的时候被拒之门外了。”
谢昭宁有些惊奇。
她在京城的时候便听过这么,便也是京兆尹那次,只是谢昭宁铺子太小,还没轮到上谢昭宁。
给衙门孝敬是传统,尤其是各个地方上的知州。
如今竟有一个不愿意收受贿赂的知州。
云黎讲手掌摊开来。
“五百两。”
“我拿了五百两纹银,人家全都给我送回来了,还说明年布庄的供应不按照这个来,公平竞价。”
这次是真将谢昭宁惊掉了下巴。
按照云黎之前告诉自己的,布庄整个的供应,尤其是对官府的供应,占了这些布庄盈利的六成以上。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老板往衙门里送钱的原因。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看不上我,观察一段时间后才发现,那位新来的锦州知州是谁的银钱也不收。”
云黎说完这些,便看向谢昭宁。
“京城我就先不考虑去了,京城的水太深,我还是想着将锦州的布庄发展起来,你若是愿意留在锦州,我们可以一起做。”
云黎对谢昭宁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好。”
云黎在外面给谢昭宁买了驴肉火烧。
火烧还是热腾腾的。
“我知道你没吃过这个东西,这是我们锦州特产,很好吃的,你可以尝尝。”
谢昭宁细细吃着,很是好吃。
“自从那位知州大人来了之后,锦州的小摊贩也多了起来。”
那小摊贩听到云黎的话也赞同道。
“是陆知州,陆知州待我们很好,原先我们只有在大集才能免费摆摊,其他时间都要收钱,现在只要想摆摊就可以。”
小贩们听到这话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陆知州待人可好了。”
“陆知州是青天大老爷。”
谢昭宁看着眼前的众人,嘴角忍不住弯起一抹笑容。
外面冰雪已经渐渐融化。
“对了,你们那位陆知州叫什么名字?”
“陆亭之,今年的新科状元,不知你是否听说过。”
上京的雪却一直没有停,纷纷扬扬下了好久。
百姓抱怨不已。
朝堂上也有纷争。
有言官参了淮扬长公主一本,称淮扬长公主与苏州知州勾结,将朝廷给苏州的赈灾粮扣下。
导致现在的苏州流民众多,已经有不少流民饿死,没有饿死的有不少聚集在苏州衙门。
等着朝廷给个说法。
圣德帝在朝堂上大发雷霆。
可事情还没完。
接着户部一位给事中上书称户部没有银两,今年下雪京郊的雪灾冻死了不少人,朝廷已经发不出银子了。
还有京官称,京郊的流民不止有京城人士,还有浙江一带的流民。
圣德帝气得将折子摔在那位京官面前。
“钱钱钱,你们都找朕要钱,朕哪里有什么钱!前段时间不是让浙江改稻为桑吗?桑呢?钱呢?”
太子赶紧站了出来。
“父皇息怒,钱已经着人送过来了。”
内阁的小楼里。
几个阁臣在里面吵得不可开交。
“你们说的改稻为桑能有钱,可如今钱是拿到了,但也不多少,如今流民也多了起来,改稻为桑的钱还不够给这些流民发一口吃的!”
“高阁老慎言,改稻为桑是国策,是太子殿下提出来的,高阁老这些话被人听了去该如何。”
冯真摸了一把花白的胡子,话里话外却全是讥讽。
高林瞪大了眼睛,“你!你!”
却也无法说什么,只得看着眼前内阁首府。
“郑阁老,您来评评理。”
被唤作郑阁老的人整个人端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十分淡定。
可高林知道,郑阁老不断抚摸胡子的手暴露了此时他也有些紧张。
“不要吵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不仅要将皇上修建万寿宫的钱筹出来。至于流民,高林,你再看看户部能不能多收些税,从布料上收税,安抚一下京郊的流民。”
高林虽有些忿忿,但不得不做。
此时的高林却皱起了眉头,“如若这样的话,京郊那些流民恐怕会不服。”
此话被说出来,没有一个人应答。
郑阁老摆了摆手,“好了,现在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谁入阁的问题。”
冯真很是激动,上一任阁臣刚刚被皇上处死。
是被发现暗中勾结边关大臣,最后不了了之。
谁都知道是给朝中的耳边顶包的,谁也不能说。
郑阁老的面前赫然摆着三个名字。
沈不言、王松、韩宜春。
高林率先发了话。
“沈不言已经干了刑部尚书,按理来说应当入阁,只是太过年轻,但才能是有的,我觉得有才能即可,不要太在乎年纪。”
冯真提出了反对意见。
“刑部尚书又如何?他如今只在刑部尚书一职干了几个月,谁知道是不是纸糊的架子,我不同意。我推举王松,虽然是吏部侍郎,但才能绝对是够的。”
“你就是看中了他是你的学生!”
两人又吵的不可开交。
最后齐齐望向郑阁老。
郑阁老无奈,在韩宜春名字上批了红。
金銮殿内。
司礼监秉笔正将折子展示给圣德帝。
“这个郑元,心里还是向着太子的,想把韩宜春弄进内阁。”
司礼监秉笔垂着圣德帝的双腿,“圣上,不管是谁,只要能把钱拿出来就行。”
圣德帝却目光如炬,“不过可惜,我的三儿子并不想让我安生,给我下了这么一招难题。”
流民,或者银两。
“这沈不言,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做事足够有魄力,只可惜跟了老三。”
圣德帝看着没有被批红的名字。
“但是你们既然要让我不畅快,那你们也不能畅快了。”
翌日。
司礼监秉笔由内阁批红,发出圣旨。
韩宜春以兵部侍郎的身份入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