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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七分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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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文鱼下锅滋滋作响之际,门铃适时响了起来。天际深紫色的余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掉落,暖色落地灯幽暗照亮沙发一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反客为主的昼神系着围裙捏着锅铲要去开门,已经被津门抢先一步。一刹那仿佛穿越黑暗隧道掉回鸥台的教室,吓得她恍惚着眨了眨眼,魂魄在微光中缓慢回归。

津门和站在门口的藤田老师面面相觑。玄关处的自动感应灯熄灭又亮起,昼神戴着厨房手套从过道墙后探出半个身子询问。与此同时从另一边探出头的小优迟疑两秒,一句乖巧又生疏的“姨妈”锤散凝滞的空气,邦邦着反弹一次性打醒三个人。

“真的吓了我一跳。”

藤田老师提着大包小袋的礼物换了鞋进门,环顾一圈由衷舒出一口气,捧了淡绿色茶杯在沙发上坐下了。已然拘谨了几分的津门从昼神手里悄无声息地夺过锅铲,在他背后推了一把。不管怎么说高中的三年里时常被训的是她。哪怕后来知道藤田老师和雅子相识而冲淡了不少陌生感,还是有些敬畏。

锅子开始剧烈尖叫。一波惊吓未平,另一波又起的津门原地弹射,掀开盖子懊恼地戳了戳原本打算只煎七分熟的三文鱼,早已焦香成了全熟。鱼皮粘在锅底,用铲子刮搽发出磨砺的粗糙咔嚓声。

“没关系,焦一点比较好吃。”

捧着茶杯和昼神一起凑过来察看的藤田老师宽慰道。哭丧着脸的津门在她不同于上课时间的放松语气里打起精神,慢悠悠掉入剥离面具的日常性之中。

“真的吗?”

“假的。”

昼神敏捷地接上了话,轻微的嘲笑语调游入空气,尾翼摆动驱散津门最后一点尴尬,使得围着锅子的另外两个人不约而同形成阵线,纷纷朝他瞪了一眼。

“因为小优她妈妈嫁的比较远啦,中间也有很多年没怎么联系。”

吃饭间隙,藤田简单明了地解释。津门和昼神恍然大悟地长长哦出一声,各自交换一个眼神,又瞧了一眼沉默的吉田,还是把话茬扔给了昼神。

“但是看到侄女是住在自己以前的学生家里,也还是很震惊吧?”

“那是当然,”藤田瞥了昼神一眼,“从某种角度来说世界确实很小。”

“是啊。”

津门忽然应了一声微笑起来,抓起饭碗挡住了下半张脸,想起雅子其实和藤田老师是高中同学这件事。

“不过和你们两个在同一时间同一个地点一起碰上,也是另外一个震惊的点。”

话题陡然跳到了津门和昼神的身上。

“高中生活才过去没几年,还有很多人都在联系,黑坂也是。说到这个,她都快结婚了。”

昼神轻飘飘地扔掉了话题。津门喝着汤,从碗的上方安静地望过去,没有接收到回应的视线,只好又跳到了藤田身上,听着昼神和老师一来一回地聊起了黑坂的婚事。从“结婚对象是高中社团的前辈”到“婚纱打算穿什么”,最后一锤定音结束了这个话题。

“结婚嘛,”藤田盯着碗里的豆腐汤,漂浮着的葱花在灯光下一闪,几乎以无法察觉的微小动静晃悠着,“虽然不算什么坏事,但也只是一种人生经历,不算全部。”

津门的筷子顿了顿,夹起一块西芹吃了。她用不停夹菜咀嚼的动作跳过对话的时机,隐于飘散的言语尘埃之后,透过烟雾观察昼神。小优始终没什么反应,问到即答,却也不主动说话。她眼里佯装的无所谓都要掉进碗里,甚至提前吃完离席,借口学习而躲进了房间。

木质筷子撞击陶瓷碗壁,一顿饭临近结束之际,藤田终于对着两个人询问起侄女的状况。津门点头如捣蒜地应和着昼神机敏如两秒上膛射击的连串夸赞,其中天花乱坠的水分呛了藤田一口,连忙伸出手让他打住。

“不管怎么样都得回学校继续上课了。”

“只要出勤率有保证就可以了吧?她成绩可不差。”

津门抢在昼神之前回了话,视线一转瞥见他露出“原来你还是知道要参与进来”的如释重负的神情。

“太我行我素会和社会节奏以及正常生活脱节的。”

藤田瞧向津门,熟悉的严肃语气让她一下子分了神,坠落进高中时的生物课。

虽然津门一直都没有明白为什么当初藤田老师会径直默认由她做了另一个生物组长,但她惯常的人际判断让她得出藤田至少不讨厌她的结论。这个结论建立在雅子总是多管闲事提前帮她打点好的前提之上,其中隐含的另一层意思或许是——碍于雅子的面子而不讨厌她,但也没真的把她当作特别的什么来特别关照。

她曾经设想但绝对不可能明里说出口,甚至她自己还只是隐约有点想法但当时没有意识到的是,她想通过和任课老师有不错的关系来改变其他同级生眼中的自己。那是一种并非物质利益上的特别待遇,而是来自于一种特权的举重若轻的关注度和特殊性。不管她做了多少拼命想显得与众不同和有个性的事,好像最终都没有什么明亮的光线打在她身上,告诉其他人她是特别的。

哪怕对昼神来说都是如此。

隐匿在尘埃之后观察,却依然想被人看见。但是满身尘土又有什么好看的呢。

以前有多渴望被人注意到,被人认可,被人理解,照旧死了心。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但自己的人生也只是对自己一个人来说是独特的而已。戴上什么样的面具表演给其他人看,都毫无出彩之地。而这么多人都只想成为另一个人,唯独不想成为自己,显然是因为前者更容易做到。

所以,她到底是有多无趣呢。

或者问题在于,她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怎么算正常呢…”

津门嗫嚅。

“有几个朋友,会出去玩,偶尔吵吵架,”藤田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神略微黯淡又打起精神,“正常毕业,找工作,想结婚就结婚之类。”

“那不就是很普通的日子嘛,”津门轻微叹气,“还有很长的人生可以过这样的日子。”

“是啊。前提是不能太偏离轨道。”

“现在也就是请假了一周而已。”

津门极力辩解,企图降低这一周在藤田眼里的危害性。

“为什么请假?”

“同级里有人欺…”

声音戛然而止。津门后知后觉地撞到昼神警告的视线,陡然反应过来差点托盘而出。只是没料到藤田抽了抽嘴角,露出一个有点生疏的苦笑,好像太久没有笑过而忘记了应该怎么笑。

“我已经和她的班主任联系过了,所以了解到一点情况。”

津门沉默下去。昼神从热气腾腾的茶杯上抬起眼帘,适时地插入话题:“学校里的事也还没有解决呢。”

“后续不管是换班级,转学还是怎么样,都要回学校才能解决,逃避才解决不了吧。”

尾音在热茶里溶化。藤田再度转换语气,柔和下调:“不管怎么样,至少她还有你们这样的朋友。”

沉默袅袅上升,在初夏夜晚的室内空气里氤氲开。津门拱起眉毛,无意识地用力皱了皱鼻子,显出一个心不在焉的表情,耳边落下断续的“所以你们照顾她…很让人感激…”的话,却是在水汽里冲散了,失去了反应。

昼神顿了顿,扫了一眼津门,视线掉落,望见她两只手都捧上了茶杯。他看向藤田,礼貌地微笑回应,声音笃定,伴随舒展的茶叶一起沉入杯底:“其实应该说是小优在照顾里沙。她才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一边。”

如果不是因为在这段关系里有被关心着,看到了什么,对什么产生了依赖,怎么会仅凭“更容易买食材来做饭”这种理由就想把对方留在身边呢。

藤田诧异地望了津门一眼,又看向昼神。从他认真的神情里难以判断是在客套。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停了几秒,她站起身去房间找吉田谈话,回头朝两个人微笑,终于显出亲近:“先等我一会。”

房间门静悄悄地阖上。寂静在空气中下落,撞击桌子和布面沙发如雨珠滴答,很快又被沉默吸入。昼神盯了一眼瞪着茶杯发呆的津门,刚想慢慢挪着坐过去,她陡然起身开始收拾碗盘,好像已经把那句“等一会”切割开,哗啦啦冲进了水池,倒进垃圾桶。

“感觉像在争抚养权一样。”

津门洗完东西,朝站在旁边擦盘子的昼神笑道。声音刚刚解冻,略有些生涩凝滞,刮开苔藓表层,古老遥远的事物暴露在新鲜空气中,迅速氧化。

“确实很像。”

昼神从她身上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笑。他感觉到心脏不明所以地收紧了一下。

然而津门没有回话,又皱起眉头从柜子里掏出玻璃壶开始煮咖啡,像已经等待许久亟需释放。其实她没有很喜欢喝,喜欢的只是咖啡的香气,弥漫开来足以带她逃离当下的思绪,缓解紧绷感。把冒着热气的棕色液体注入陶瓷杯们的瞬间,一种意象完成。在一件没有非常喜欢的事里面又做了一回别人,这种轻松让她喜欢到甚至可以成为她自己。

厨房的明亮白色光线被狭窄客厅冒进来的温暖黄色灯光所稀释。昼神注意到背对着他的津门的碎发从变松的皮筋里散落一缕,另外一缕,还有一缕,垂落到没有戴任何饰物的脖颈间。量杯里的水溅开,津门好像抖了一下。光线混在蓝色泳池的水里,从脖子上的皮肤滑落,毫无阻碍。

昼神抬起手臂,斟酌着顿住。津门猛地转身,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他反应敏捷地指了指她的头发,带了点距离地朝她笑,欲盖弥彰:“皮筋松了。”

“啊,”津门的反应速度意外地长了一点,“喔。”

她解下皮筋重新扎起来,在心里懊恼地松了口气。

刚才差点想要转过去抱他。

糟糕的情绪真的会让人做出糟糕的事。

两个人都没有料到小优会说服藤田老师——更像一种平衡的妥协。一杯咖啡的时间和后来加入谈话的津门,所商议出来的结果是下周一就回学校继续上课。但是依然可以继续和津门住,共摊的生活费用由小优的母亲负责,。

虽然后续还有一些麻烦要和她母亲一起解决,但目前至少没有发展成不堪入耳的地步。津门听到这个形容暗自苦笑。不堪入耳的争吵她可见多了,只是真要应对起来,她的解决方式可能还没有小优和昼神那么成熟。

藤田老师临走前塞给昼神一个信封,是小优的母亲让她代为转交给津门。她预料津门不会收,自然把这个苦差事扔给了昼神。

“下周台风要来了,”藤田在玄关处换好鞋子,理了理头发,站直了提醒三个人,“小心一点。”

“你像噩耗使者,姨妈。”

小优嘴角持平,语调毫无起伏。藤田教训了一句就打开门告别而去,留在原地的津门和昼神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对视一眼,一个垂下了嘴角,一个泛起微笑。

“所以刚才说了什么?”

昼神收回视线,跟上吉田的步伐询问,潜台词是究竟是什么样的话能让藤田老师做出让步。小优转过身耸了耸肩:“示弱了一下。”

“示弱?”

“嗯——”小优拖长了尾音,手碰上了房门把手,准备进去,露出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的为难神情,“就是示弱。变成一个女儿的样子。”

十点的夜晚终于浓重。虽说下周就有台风,目前却不见一丝预兆。夜色过于晴朗,云朵都轻薄飘浮。凉意尚且下沉着,沾染在露出的皮肤上。即便要夜深,好天气也不乏出门透气的人群。车流不减,灯光像充足的储备,打亮街道。

然而便利店和商超门口都贴上了防台告示和应急提醒。津门和昼神晃进公寓附近即将关门的店铺,里面的饮用水和方便食品都已经清空大半。两个人来回逛一圈,各自提了两大袋出来,大都送进了津门家。

和昼神告别的时候小优已经裹在被子里睡着了。津门站在高出几级的台阶上,手藏在过长的T恤袖子里举起来挥了挥,把他从头到脚收在眼底,看起来终于没那么大只了,连胁迫感都消除不少。

昼神在黑色工装外套的大口袋里掏耳机,终于抓住捏在手里,仰起头朝她微笑。他看着她歪过头,视线一转,从昏暗的墙面定格两秒又窜回他身上,仿佛突发灵感:“我陪你去车站吧。”

“不用了。”

他的手一松,耳机盒掉回口袋。另一只手滑进另一边的口袋,掩饰想法的同时摸到信封,径直递给了她。

本来还想假装忘了这回事,下次就有借口再跑一趟。

昼神如此想着,话却从舌头毫无防备地掉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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