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寿镇程家。
程颂从没幻想过,有一天他回家过年居然能成为地方重大事件。
到家三天了,打着各种名义来参观他的人就没断过。程颂怀疑打从自己得了秀才,亲爹就专职社交了,短短五个月就结识了大半生的莫逆之交。
“以前你爹只能嚼着祖上那点儿风光四处吹嘘,如今你不但中了秀才,还做了那么大的买卖,他哪里还能忍得住。”
除夕这天吃过早饭,祖母把程颂叫到自己院子说话,知道他这两日见人多了肯定厌烦了。
担心孙子翻脸,昨晚程老夫人就让人给儿子传了话,说再上门的客人就让他自己招待,不能再麻烦她大孙子了。
程颂倒是没太在意,出去露个脸就当尽孝了。反正他爹还算有分寸,吹牛归吹牛,没借着他的名义随意应承什么,估摸是受了祖母的叮嘱。
“是有求到家里让你爹帮忙的,说是想优先买你作坊里的货物。要是以前你爹说不准就大包大揽应下了,但如今你有了功名,还得了圣旨和御赐的牌匾,你爹也有了顾忌,你当他不怕啊?”
“爹会怕我?”
程颂往祖母的茶中添了点冰糖。这冰糖还是几月前他带回来的,专门给祖母煮水泡茶用。
“他怕的是那圣旨和牌匾。如今这富贵和名声太大,你爹吹吹牛还行,随意揽事的胆量他是没有的。”
祖母想起儿子又叹了口气。全家人都想不到大孙子能有这么大出息,听那些上门的人说长宁那些作坊生意如何大,货物如何抢手,孙子如何有名。不止程父,就是自己也万分意外,想不明白怎么资质平平的孩子突然就这么有本事了。
不过虽然想不通,毕竟也是好事,就当是祖先保佑吧。
“等这季粮食收了,明年家里的地都种辣椒西红柿吧,我按三文一斤收。”
程颂和祖母说了自己的打算。加上自己孝敬给祖母的六百亩,程家一共有一千五百多亩地。现在地肥了,种粮食每亩地一年收入大概五两银子左右。要是改种辣椒西红柿,种好了一年能收两次,算下来一亩地大约能挣十二两银子。
当然这价钱是程颂特意往多了给的。送银票祖母不收,他就想着用这个方式多给家里备些银子。
“十二两?”
程老夫人管家几十年,这点账还能算明白。一亩地一年十二两,一千五百亩就是一万八千两,那比种粮食可是翻了两倍多。不过稍一琢磨,她就猜到这是孙子变着法想给家里送钱。
“需要什么就种,家里银子够,不用总惦记着给家里钱。”
孙子已经给家里挣了六百亩地,上次还给了她三千两银子。这份孝心足够了,祖母让他有钱就自己留着。
“我那里银子够,这钱与其让别人挣了,不如给家里。我看爹这一年多把农庄管得挺好,那就种点更值钱的,让佃农们年底也能多分些。”
听程颂这么说,老夫人也不坚持了。她只有程父一个儿子。从施灌肥料,田里涨了收成后,程父确实用了不少心,比常驻茶馆强得多,她也颇觉欣慰。而且最近家里来攀交情的多,保不准有些心思不正的,为了少些麻烦,不如让儿子去农庄里忙活。
“少爷,咱们院子里藏的钱要不要取出来?”
回到程颂房中,画砚凑到少爷耳边悄悄问道。屋里就他俩,也不知怕谁偷听了去。
当初程颂亲娘离世前把自己的私房钱和首饰都留给了儿子。画砚帮着少爷把这些东西都分开藏在院子里了,打算等着以后分了家才拿出来。
可和程颂如今的收入比起来,院子里藏的那点儿都不值一提了,也就首饰还有点纪念意义。
“先不用取,学田那里也是租来的院子,早晚要离开,还不如放在家里。”
那些钱具体有多少程颂也不记得了,反正用不上就继续放着吧。
“也对,少爷,咱们以后一直住在学田吗?如果不回青寿,是不是得在长宁买个宅子?”
打从程颂放弃科举,画砚操心的重点就从他家少爷的学业转向了事业,还有生活。
“怎么想起买宅子了?前一阵不还惦记着搬去京城找严昭吗?”
程颂拽过凳子,让孩子坐下说。
“能去吗?”
画砚眼睛一下亮了。
“那有什么不能的,不是说过了,等黎兄春闱的时候咱们就去吗。”
“记得呢,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而且等春闱结束了,咱们不还得回来嘛。当初租种学田就是为了方便少爷读书,以后县学也不去了,学田那院子又不能买下,不早晚得买宅子吗?”
画砚只当去京城就是陪考、旅游兼访友,最多去上一年半载肯定就回来了。
“买个宅子也行,不过明年书院事多,我想咱们先搬去书院住段时间。”
要不是画砚提到买房,程颂还真没多想。
年后书院肯定还要招生,采摘小队的孩子们也得送进去读书。他们继续留在学田确实意义不大,搬去书院要方便不少。
而且那里院子是新建的,还有按程颂要求加进去的设计,住起来肯定比学田舒服。黎兄也能有个更好的学习环境。
更重要的,搬去书院,他和男朋友就能光明正大“同居”了!
书童有了学历,脑子果然更好使了,说得真对!
又被少爷搓了一顿小脸后,画砚十分茫然,他说的是买宅子,少爷说的是搬书院,他对在哪儿了……
和去年一样,过了初五,程颂就带着画砚和弟弟回长宁了。临走前,除了和家里定好了种菜的事,程颂又私下给了他爹两千两银子,就算儿子给父亲的过年孝敬。
程父哪会客气,乐呵呵地收下了,也答应了儿子的要求,一定不会私下给他谋划亲事。
程颂会这么嘱咐是因为程胜给自己送了信儿,说他回外祖父家拜年时,有好几个亲戚想把家里女儿侄女嫁给哥哥。
他娘虽然没权利安排哥哥的婚事,但答应了回来向爹和祖母提一提。
在学田住了一年多,程胜不仅功课进步了,性格也开朗自信了很多。
虽然哥哥没和他们聊过成亲的事,但外祖家的亲戚他认得,知道他们就是冲着哥哥能挣钱和秀才身份来的。只冲这份算计,那些人也配不上哥哥。
程颂当然清楚林春杏做不了主,就算她努把力过了他爹那关,祖母也会帮他挡了。不过为了给祖母也省些麻烦,程颂干脆抢先把亲爹收买了。
……
回学田的骡车上,程颂盘算着新一年的规划。算到正月底,他穿来大琞就满两年了。
论挣钱,不谦虚地说,那自己是相当成功了。论爱情,嘿嘿,爱情也很让人满意啊!下午就能见到男朋友了!快十天没见,实在是想念得很!
剩下的一项,就是事业。虽然开了几间作坊,还有几样发明,但这些都被程颂归结到了挣钱范畴。在他心里,认准的事业只有一项,就是办学。
别人眼中的事业成功,也许是名利双收,也许是高薪厚禄,而程颂的事业目标,却更像是个梦想。
办学这件事在程颂心里,挣钱永远排不到第一位。他是带着财富密码穿越的,想要挣钱,办法太多了,而唯一不需要用来赚钱的,就是教育。
甚至可以说,他努力赚钱的目的,除了给自己和身边人提供一个安全优越的生活,其它的钱都可以投到教育上。
通过教育让更多人吃饱穿暖,把先进的知识传播出去,让大家的生活更安全便利、幸福美好,就是他的事业。
明年黎兄就要考乡试,程颂打算就以这个时间为目标,明年秋闱前一定要把第一家诚颂书院办出个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