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长开的面容令他呼吸一屏,大脑便空了。
“阿令兄……”玉光犹豫着去唤他,只觉脸有些热。
慕容令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人腰间,忙抽了回来,“玉光你……你怎么在这里?”
玉光冲他身后看看空荡的巷子,知他十有八九和慕容楷错过了,便将事情简单说了。话毕,她见慕容令气色如常,虽黑了瘦了些,面部线条却愈发坚毅,英气逼人,俊逸不俗,便问:“阿令兄这半年在塞北可好?”
“塞北风光如画,军中男儿多铁血豪情,自然是好的!”慕容令露出畅快笑意,说到行军中事更添几许自在飞扬,相较往日宁静自持,却是不多见的,但玉光还是注意到了他手上冻伤。
塞北经冬积雪,多至三四月份才化,因此慕容垂大军直到五月盛夏才有围歼之机。如此行军疾苦,将士们冻死都是常有之事,冻伤就更寻常了。
慕容令也注意到她的目光,大大方方伸出手来,笑说:“不碍事的,入夏便好了。行军打仗在外,哪有不受伤的?鲜于将军不也常躬劳其中?”
玉光心道她父亲没这么倒霉,摊上这等苦差事。听出慕容令在安慰她,她掩下心思,抬头对他微微一笑,“无碍便好。”
巷口清风吹开少女额前发丝,鹅蛋面庞清澈若洗,出尘如莲,风凉中送来几许盛夏槐香,伴着少女身上杜若香息吹入鼻间,却比早春初英更多几分沁人心脾,慕容令不自觉地红了耳根。
没寻到慕容楷,二人便一道回了吴王府。
坚韧如段月容,当下见到慕容令归来也不禁湿了眼眶,再望见儿子手上冻伤,心内更是暗恨慕容儁。奈何宾客盈门,纵有满心不悦,段玉容也只能压下。
慕容令望见母亲眼角强忍的泪花,也有几分心疼,道:“阿磨敦莫难过,孩儿与父王这不是平安归来了吗?塞北虽苦,但孩儿当真历练许多。”
段玉容的慈母心肠在慕容令张口论及军中事时顷刻烟消云散,她转身就去迎客。又不是给自家打天下,有甚高兴的?
慕容令满肚子话被他娘堵在了嗓子眼儿,幸好他四伯母在,段玉容不听,他去跟刘长嫣说。
刘长嫣望见慕容令这般年少亦是心疼,想起同是慕容氏子孙,与慕容令年纪相仿的太子晔在世时如何?而今慕容令又如何?再想起入夏便抱着象牙簟不肯出门的慕容肃,心底幽幽一叹。
弥弥这两年渐大,很少出门,今日也来了,见到慕容令还是像小时候端端一坐,“阿令啊,知道你回来,我就放心了!”看到慕容令黑了瘦了,她做姑姑的也心疼,难得没有像以前一般考问慕容令。
满屋子人,最没心没肺的就是吃完睡、睡完吃的慕容宝了,和慕容楷小时候一样,慕容垂和慕容令出征半年,他早就不认得父兄了,慕容令刚抱起他,慕容宝张嘴就是:“阁下是谁?”
大家哄堂一笑,慕容令捏捏他的脸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琅琅和胧胧久不见长兄,已是排队很久了,慕容令刚放下慕容宝,端起银花盏喝口酪浆,琅琅和珑珑就像猴子一样围上来问这问那,尤其珑珑话多得很,她问慕容令:“阿干,你怎么没和父王一起进宫,反是和玉光姊姊一起回来的?你们二人约好的吗?玉光姊姊发髻怎么有些散了?阿干,你耳根子红什么?”
这话问的,慕容令看一眼面色微红的玉光,简直想拍飞他妹。珑珑显然没这眼色,在满屋子人会错意的憋笑声里,她还想再继续问下去,眼瞅着儿子和儿媳妇下不来台了,段玉容果断一声“开宴”,薅着珑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