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奥波德摊开地图继续画，巴拿尤克凑近去看，被利奥波德拽着小辫子拉开：“别挡住。”
“可恶，”他呲牙咧嘴，“别拽我头发！”
“你为什么要绑个辫子？”利奥波德不理解，他每次打理头发都觉得麻烦。
巴拿尤克甩甩头发，装作老成的样子：“你不觉得很有我这个年纪的感觉吗？”
“看着幼稚？那确实。”
“你就不会说点虫话，真不知道你说的那位阁下怎么看上你的。”
利奥波德欠欠地勾唇：“那我就是有魅力啊，要像你个小屁孩儿，谁喜欢。”
“自恋。”巴拿尤克嘀咕。
利奥波德随手薅了下他脑袋：“行了，说正事，你之前建议从正门打过去，行不通。”
“我那是随口一说，”巴拿尤克脸一红，“你别把玩笑当建议啊。”
“任何方法都值得思考可行性，”利奥波德的手继续动作，比用工具画出来还标准的图形出现在纸上，那是被他们称为“中心区”的主要建筑——教堂的剖面图，“随口提出的有时也是解决办法，所以说灵光一闪。”
“我之前在战场上，也有个下属像你这样，说直接正面冲进异兽包围杀死高级异兽。”
巴拿尤克好奇：“然后呢？你们那样赢了吗？”
利奥波德冷漠道：“不，我把他扔出去当诱饵，趁机冲进去杀了异兽的头领。”
巴拿尤克脸一僵：“那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前言不搭后语！难道也想让我当诱饵吗？！”
利奥波德：“我只是告诉你，要有提出意见的勇气，哪怕是面对异兽，兴许你就能变成胜利的重要因素。”
巴拿尤克炸毛，抱住自己：“什么因素？！诱饵的因素吗？！”
小孩儿被吓得连连后退：“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虫！”
利奥波德嗤笑一声，放下笔：“行了，过来看，”他抽出红笔，在一个地方画个圈，巴拿尤克凑近，“这里是兰德·奥斯库里达的卧室。”
“在一楼吗？那很容易进去吧，甚至都不用爬墙。”
“一楼才容易发现你，他隔壁房间是正受宠的雌侍的住处，身份不固定，不过最难缠的家伙现在应该不住在里面。”他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巴拿尤克晃晃脑袋，疑惑：“刚刚突然感觉背后一寒。”
利奥波德收起笑容：“你感冒了，集中注意力，巡逻的守卫十虫一组，路线是……”
年轻的小首领认真记下利奥波德的每句话和图上的路线，两个小时后，利奥波德放下笔：“都记住了吧？”
巴拿尤克晕头转向：“等、等等我再背背。”
“今晚背下来，明天我就要把这张图烧了。”
巴拿尤克立刻拿起图：“你不早说！”他一溜烟跑回房间苦背去了。
没过几分钟，乌托驾驶着轮椅推开门：“你教了巴克什么？他那么急。”
“布置一个作业而已，他这个年纪就应该被没有尽头的作业淹没，”利奥波德坐上桌子，不客气地翘着腿，对来者居高临下，“你这个年纪就算了。”
“那我还真是庆幸，”乌托笑了两声，靠在轮椅靠背上，抬头看利奥波德，慢慢收敛笑容，“有一个星舰降落了。”
“星港也有你们的眼线？”利奥波德不奇怪，他托着下巴思索片刻，“是哪里来的？”
乌托又露出了利奥波德讨厌的、熟悉的笑，每次在清剿战里看见这个笑容，利奥波德都要吃大亏，最严重的一次失去了两条腿，差点死在他手里，他不喜欢这个笑，从桌上跳下来接水，背对着听他说话：“是圣殿的。”
他的手一僵，冷水漫出来，冰得他嘴唇一颤。
圣殿？
难道……他放下杯子，不情愿回到乌托前面：“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能要什么？”狡猾的雌虫摆出真诚的样子也毫无破绽：“我给你情报，是免费的，这是你教导巴克的回礼。”
“啧，”利奥波德拿起杯子一口饮尽，“我既然掺和了，就会帮你们做到底，别再试探我了。”
他眼神沉下来：“所以呢，谁从星舰上下来了？”
“你不是知道吗？毕竟，你似乎在期待什么，不过，我怎么知道雄虫的信息？这得靠你自己。”
老家伙，利奥波德舌头抵着腮帮，不爽看着他，手里把杯子捏得咯吱响，心里思考要不要再接杯凉水泼他。
乌托哈哈笑：“你还是有什么情绪就摆在脸上，一点没变，我没有为难你的意思，有两个生面孔来了，应该是你之前用星网的反馈。”
“他们在哪里？”他扔开杯子，迅速翻出外套穿上，拿出武器绑好。
“在正门，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路的，还伤了我们好几个虫。”
“如果其中有我猜到的虫，你最好祈祷他们没有受伤。”
乌托惊讶：“有身份贵重的来了吗？”
利奥波德打开窗户，丢下一句“而且是越来越贵重的”，然后翻出去，独留乌托在屋里沉思，片刻后，他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位？
没想到利奥波德会给他带来这么多惊喜。
——正门，斯特堪堪按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倒几虫的卡斯帕，看向对面举起武器的工蚁，沉默半晌，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系统支支吾吾，磨磨唧唧给了地图，斯特发觉不对劲，边赶路边旁敲侧击问了几句，系统没顶几分钟就坦白，前段时间他想帮助斯特，阴差阳错成为了摩金星上反叛组织的参谋。
斯特无语凝噎，他没想到系统能闷声干出这样的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这蠢系统估计被坑了。
谁会找身份不明网友当这种事的参谋？肯定是系统被哄出了什么好处才晕头转向继续被利用，毕竟他的天真好骗斯特切身体会。
好吧，好骗有好处，也有坏处，斯特指挥系统：［赶紧断了联系，要不然你老底都被骗走。］
系统委屈，他只是想帮助宿主，他不想被说没用，但还是只会拖后腿：［我这就删除，对不起，宿主，我不会再擅自行动了。］
斯特并不怎么喜欢这个系统，但看在他一片真心上：［行了，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之前不是跟你说，要是无聊就自己做个游戏玩，你拿去上市也行，想分享出去也行，我没让你做的事不要做，以后再有这种事，第一时间告诉我。］
系统蔫蔫的：［好的，宿主。］
斯特叹气，他得先哄着系统，没扒出来他和他“主人”的真实身份前，还不能闹僵：［你以前的宿主是事事都需要你做的吗？］
系统沉默下去，斯特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也沉默下去，难道自己是他的第一个宿主吗：［抱歉戳你痛处了。］
系统：［我会辅助好宿主的，我会对宿主有用的。］
怎么感觉他越来越执着于这件事了？应该不是坏事吧？
［……你还是去玩耍吧，我也不是什么压榨员工的老板，而且我们不是上下属，我们是朋友。］
算了，还是把风险都控制在手里比较好。
系统声音低落：［好的，宿主，我这就去玩游戏。］
该不会抑郁了吧？
他们进入厂区，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斯特也收了心思，现在重要的是接下来要做的事。
这里环境极差，头顶电线乱拉，随意架在墙上，有的直接通过窗户伸进房间内，建筑极其密集，甚至一些相对的窗户伸出手就能丈量距离，走在狭窄的路上，一抬头，只能看到逼仄的一线天空，甚至天空也是黑色，融入工厂排放的黑烟中，于是连一点鲜艳的颜色也看不见。
地上是湿的，踩上去不像是单纯撒了水的土地，而是土和不知什么液体混合后粘稠的触感，每一步都是沉重的负担，很快斯特就走不动，清理了鞋子，把精神力覆盖在自己和卡斯帕脚下才能正常行走。
这里是居民区，或许是白天，虫并不多，偶尔会有几个虫从窗户内带着陌生冷漠的目光看来，扫过他干净的外貌，又扫过卡斯帕的面具，然后被他们甩在身后。
真是压抑，仅仅是刚走进来，斯特就觉得呼吸不畅，不知道他们平时是怎么生活的。
床单往下滴着水，斯特抬头看过，看来他们没有洗衣机。
就在他收回视线的下一秒，床单突然撕裂，一个黑影蹿出来，一头撞过来，卡斯帕立刻将他拉到身后，抬爪迎上去，抓住对方的刀，偏头躲过下一刀，将他一扭，掼在地上，踩碎了他的膝盖。
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下一个身影从窗户上跳下来，长刀挡住攻击，斯特踢开他：“这又不是武打片，怎么能面都没见就开打？”
他后退几步，跟卡斯帕说了什么，卡斯帕抱起他，踩着墙和冲过来的脑袋往上跳，到了高处，将斯特扔出去，精神力定好落脚点，斯特将刀架在楼顶雌虫脖颈上，身后要来阻止的手被卡斯帕掰断。
雌虫抬手，其他虫纷纷散去，躲进各个角落，这里重新恢复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卡斯帕接过虫质绑住，然后按着斯特认真查看，斯特抬起手：“我没事，你做得很正确。”
卡斯帕不是很高兴，刚刚斯特告诉他，要他抱着他去楼顶，然后把他扔出去，他虽然听了他的命令，但还是不舒服：“我可以解决，你不用犯险。”
“我只是想试试手，”斯特拍拍他肩膀，要不是他戴着面具，斯特就要捏他脸了，“平时都是跟你打，好不容易能练手。”
卡斯帕把不悦咽下去，点点头：“下次我会再给你创造机会的。”
斯特弯了眼：“别这么伤心，好了，”他撇向扔在地上的虫，语气骤然冷下来，“现在来谈谈，你们为什么袭击。”
雌虫一抖：“我、我们……”
斯特皮笑肉不笑：“我们初来乍到，难道这是见面礼？还是说是你们的传统？”
雌虫现在也知道惹上不该惹的虫了：“我们以为你们是军团的侦察兵，但是，”他吞咽了一口唾沫，“他们不会用亚雌，是我们的错，您可以杀了我，当做赔礼。”
哇哦，看看这个性格，眼也不眨让他杀了他诶，斯特大开眼界，气也消了不少：“我们来找乌托，是来谈合作的，带个路，我就不追究你。”
卡斯帕拎起他，解开绳子，收回精神力，丝毫没给他选择的机会：“带路。”
斯特在后面揉揉卡斯帕头发，又牵起他的手亲一口，算作简单的安抚，卡斯帕紧紧握住他的手，然后松开，继续当他的护卫。
有个导游，他们顺利绕过复杂如迷宫的居民区，进入工厂区。
红色的横幅喜庆地挂在墙上，显眼的三个大字毫不避讳闪了斯特的眼睛：马格思。
斯特眼角一抽，后知后觉系统究竟做了什么事。
还马格思，这家伙真是的……
导游没继续往前走：“我只能带到这里。”斯特摆摆手，雌虫立刻离开。
这里的环境要好一些，至少建筑物没那么拥挤，但三个巨大的烟囱更加显眼了，几个穿着朴素工蚁的见他们是生面孔，接头一般问：“马格思先生最有名的一句话是什么？”
斯特目瞪口呆：［这什么暗号？］
“马格思”本统也不知道，于是工蚁们脸色一变，齐刷刷拿出武器：“肯定是军团那群——”
他们话还没说完，卡斯帕就把打头几个武器对准斯特的摁进土里，斯特为他们祈祷，那个土……他都不敢细想。
卡斯帕还要继续打，斯特回神，忙拉回来，心里叹气，这些家伙在演□□吗：“我们是来找乌托的，没有敌意。”
对面这才看到他是个亚雌，犹豫片刻，几个虫试探拉起在地里挣扎的同伴，见他们没阻止，这才收敛敌意：“要等我们通报。”
“可以，但是也不能让我们这么站着，有椅子吗？”
工蚁似乎想怼一句，卡斯帕上前半步，他默默把话憋回去，让旁边的虫找椅子去了。
“等着也无聊，你们说的马格思谁啊？”
工蚁立刻精神百倍：“这你都不知道，马格思先生是最伟大的……”
等利奥波德赶来时，斯特悠闲坐着，拿着武器的工蚁跟护卫一般站他旁边，一句一个马格思，夸赞着他的贡献，眼里已经什么都装不下了。
斯特笑眯眯，配合地称赞，已经套出了很多话。
利奥波德无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