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鱼汤灌下去，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情况发生，大概不是什么必死条件。

这顿饭除了那两位，其他人吃得都不痛快。

特别是尤桑，悄悄拿出巧克力来咬，然后被谢南常抢走半块。

“指挥官也会抢人东西吃吗？”尤桑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谢南常：“让你失望了，我现在是无业游民。”

尤桑干不过没脸没皮的谢南常，只能冷着一张脸回到大院，装作后者是空气。

蒋厉还想充当二人关系的修复剂，被阿欢一把拉回来，道：“我问问你，他俩一直这样吗？”

他思索了一会儿，十分肯定地回答：“以前只是语言攻击，现在变成了实际行动。”

阿欢沉默，这队伍里一个两个都这么迟钝，怪不得没一个人看出来。

“他俩好像有情况。”她给蒋厉解开谜底，“这么幼稚的行为，你敢放在谢南常身上吗？”

这明明是小时候用剩下的招术。

“！！！”原本不敢相信的蒋厉被迫承认。

他南哥已经开始崩人设了。

*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晚是个平安夜，没有减员，也没有发生任何事。

只是当他们一觉醒来，发现周围乃至自身多了点东西。

比如尤桑，他的床上开满了玫瑰，娇艳欲滴，青涩动人。他甚至清楚，玫瑰是小荆开的。

小荆能够恢复原本的模样，并且盛开自身的玫瑰，是尤桑为数不多的心愿之一。

但小荆的损伤属于无法修复，它不可能愈合，所以现在的场景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种幻境重兔巷副本里也对尤桑用过，只不过因为对方信誓旦旦说会恢复小荆，他觉得可笑又讽刺。

尤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得再喝一瓶药剂，只能看着小荆的玫瑰安静躺在他手心里，显得格外乖巧。

他被玫瑰所包围，暂时还不清楚谢南常那边什么状况，便下床去拍拍他的肩。

在感知有人靠近时，谢南常一把擒住对方的手腕，发现是尤桑才放开手，道了句抱歉。

尤桑揉了揉微酸的手腕，也不在意，他问：“这幻象貌似是个人心愿，你这里如何？”

谢南常朝他露出怀里的东西，那是一小盒的黄油饼干。

饼干奶香四溢，金黄的色泽十分漂亮，像是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那样，散发着好闻的烘培香气。

距离谢南常上一次闻到这个味道，已经过去十多年。

可如今当他再次接触到，就仿佛他刚从学校回来，打开家门就能看到许久不见的父亲已经做好了饼干，正等着他归家。

谢南常从回忆里抽身出来，将一块饼干递到尤桑嘴边，笑道：“赏个脸吃一块？就当是原谅昨晚那半块巧克力？”

尤桑顿时没好气，瞪了对方一眼，毫不客气地咬走饼干。

味道和他想象的一模一样，奶香酥脆，口感十分不错。

“想得真美。”他冷哼一声，朝谢南常伸出两根指头，“起码两块。”

*

这貌似是一种格外高级的幻象，它的效果属于看得见，摸得着。

至少小荆真的开出了玫瑰，谢南常的饼干也能吃，与普通饼干别无二致。

但蒋厉与阿欢没有中招，这让他们从而得知是鱼汤的效果。

其他灵捕也各自获得了各种各样的幻象，特别是程岁，他直接变了一副模样。

要不是和他原先的样貌有些相似，估计没人认得出来。

只是威胁他进来的那个组织内，有位脸上有刀疤的灵捕看见程岁新的面貌后，大吃一惊：“程以冬？”

程岁像是突然打了个激灵，猛地转头问对方：“不，我是程岁。你怎么会认得这张脸是程以冬？”

此时的他好比一个时时混沌迷茫的人，在遇到特定的事情就会变得异常清醒。

在经过不小的震惊后，刀疤男迅速镇定下来。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程岁好一会儿，又和队友小声讨论半晌，才缓缓开口。

“要我告诉你情报，那你能给我什么？”

原本焦急万分的程岁瞬间冷静。

既然对方都来到灵徒副本，想得到的自然也会是灵徒。但……

他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看向了不远处正注视着他的谢南常等人。

尽管程岁不得不帮助那个组织的人去获得灵徒，但作为以往的队友，深知谢南常他们并不好对付。

再加上还有一名A级灵徒助力。

没错，程岁也认出了尤桑。

那个组织的人也随着程岁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谢南常众人。

这才是两支队伍真正意义上的交锋，他们是本批进入副本的全部灵捕。

程岁收回视线，程以冬的消息对他来说很重要，甚至超过生命，他找了很久都无从了解。

现在机会来了，他无法放弃。

于是程岁重新对刀疤男开口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的确是要灵徒没错，”刀疤男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但我看你好像认识他们啊，不如你加入他们的队伍？”

“做我们的内应，给我们送情报。事成之后，我会告诉你关于程以冬的线索。”

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重重拍了拍程岁的肩膀，仿佛寄予众望一般。

程岁垂下眼眸，感受着来自肩膀的疼痛，低声道：

“好的，我会的。”

*

在和另一个组织短暂见面后，想也能想到程岁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于是他们十分“贴心”地给对方让出私聊场地。

当时距离不算近，但蒋厉知道谢南常他俩会看唇语，想问问程岁当时说了什么话，怎么这么激动。

但谢南常在他之前先行开口问道：“蒋厉你不是发现了红树林？”

蒋厉猛然想起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他昨晚吃饭时向队友提过一嘴，在渔村附近找到一片红树林。

但当时时间有点晚，他和阿欢两人便打算第二天再来，现在他们刚好人齐了。

红树林位于渔村东部，距离有些远。它们扎根在泥水当中，树冠摇曳，生得格外繁茂，只有少许光线落入其中。

尤其是林子深处，仿佛笼罩着一层阴影，看得并不真切。

尤桑和谢南常走在队伍前头，前者捡来一根树枝，拨动几下泥水，隐隐约约瞧见里面有几片鱼鳞似的东西。

“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尤桑动了动手腕，将那些玩意挑出来一看，果真是鱼鳞。

蒋厉好奇走上前，将那些鱼鳞拈起来，想要仔细观察，与他距离较远的谢南常脸色突然一变，厉声命令他道：

“蒋厉后退！”

尤桑也察觉到了什么，小荆在同一时刻迅速窜出，想要缠住对方的手腕。

蒋厉只感觉到有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朝泥水下拉。

突如其来的力道使蒋厉措不及防，只得下意识伸手抓向身旁的树。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树表皮仿佛附着了一层薄薄的黏液，滑溜溜的，他一下就脱了手。

蒋厉重心不稳，随着泥水的扑来，整个人一下子栽倒在水里。速度之快，未等其他人有所动作，人已消失不见。

“蒋厉！”阿欢惊呼起来，还没等她伸手进泥水里摸索，谢南常将她稳住不轻举妄动。

尤桑则站在原地，在刚才闹出的这一番事后，他好似听见了一道孩童的嬉笑声。

脚下一动，尤桑迅速朝着声源处奔去。

他步伐很快，一片片水花自脚边溅起。

很快，尤桑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冲向红树林外头。在他的注视下，那个身影犹如泡沫一般，逐渐化为虚无。

*

这边谢南常和阿欢没动，看着混浊的泥水慢慢泛起波澜，直到有人破水而出。

是没消失多久的蒋厉，还有他身后的程岁。

程岁对着他们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我来得算早，蒋厉差点被拖进树根里头。”

蒋厉浑身湿答答的，尽管面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仍不忘给程岁道了声谢。

阿欢松了口气，却也没对程岁放松警惕：“你怎么来得这么巧？”

“影子。”程岁用眼神示意他们看向泥水，四人的影子正倒映在水面上，清晰可见，“我可以通过影子位移到你们身边。”

他就这么平淡地说出了自己的能力，好似完全不在意他们会搞小动作：“这是我灵徒的能力，我当初看出文先生三人的不对也是这个原因。”

谢南常对他微微一笑：“这么厉害啊，那个组织的人怎么不继续控制你呢？”

程岁：“看我和你们认识，他们担心我泄露什么东西，就把我赶了出来。”

他稍稍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愿意让我加入你们吗？就像之前那样。”

阿欢一边给蒋厉递纸巾擦水，一边不断打量着程岁，似乎在考量他话里的真假。

“阿欢，别看人这么凶。”谢南常语气闲散，不动声色地将两人拉到自己身后，“好歹以前也是队友，这会儿还不需要磨合，多不错。”

程岁盯着谢南常笑嘻嘻的一张脸，也猜不透他什么想法。当他刚要开口时，瞧见了不远处朝这里走来的尤桑。

尤桑见到程岁，也没有多惊讶，只是对他道：“这张脸长得不错。”

“谢谢，我也是这么想的。”

听到对方的话，程岁一下子弯了眉眼，眼底盛着更加温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