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等着蒋厉和程岁拾掇自己，尤桑一边问谢南常：“你的饼干呢？”
谢南常一愣，找了一下没找着，反问他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在刚刚。”尤桑收回小荆，小荆早已恢复成原先光秃秃的模样，“袭击蒋厉的是幻象，时间很巧，刚要追上就消失了。”
听见尤桑的话，其他人的目光也聚焦到程岁身上。
程岁借着水面，看到自己已恢复了原先的面貌。
目前是早上十点钟，所有人的幻象在这之前通通消失不见。
蒋厉缓了一会，才对众人告知泥水下面的情况：“底下是沼泽，很难挣扎。”一脚踩上去，犹如陷入了无底深渊。
更别提下面还有东西在拽他，根本就逃脱不开。
谢南常思索片刻，当即做出决定：“走，回大院。”
大院里的人很少，NPC有的出去做工，有的待在家里收拾家常。
即将靠近大院入口，蒋厉便看见两个孩子在那里玩耍。
“剪刀石头布！”
“我赢了！这次你来当鬼！”
其中一个孩子兴奋地叫喊着，没等另一位闭眼开始数数，便嗖的一下奔出众人视线。
尤桑看着孩子离去的身影，忽地回想起幻象：“红树林里的幻象就是那个孩子。”
蒋厉循着目标望去，认清后大吃一惊：“这好像就是水松！”
他们的声音不大，但只要在附近的人都能听见，就连已经趴墙上闭眼数数的水饺也停了下来。
水饺悄悄违反游戏规则，睁开眼睛问他们：“怎么了，我弟弟做了什么事吗？”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管。”谢南常将水饺的头扭回去面对着墙，“再睁开眼我就告诉你弟弟说你犯规了。”
水饺撇撇嘴，只得重新闭眼大声数数。数完数之后，她大喊一声“我来抓你了”便迅速冲出大院。
阿欢已经沉默了一路，这会儿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说：“既然红树林里的水松是幻象，那么它是谁的幻象？”
“还不清楚，但应该就是两位关键NPC其中的一位。”程岁回答道。
这里的气候不错，阳光明媚，谢南常置身其中变得懒洋洋起来。
他慢慢伸了个懒腰，朝程岁笑着提议：“你的技能应该可以跟上那两个孩子吧？要不去跟踪看看情况？”
程岁没有理由拒绝，只能顺从地听取对方的建议。
只见一层黑色的物质从他脚下阴影漫上来，将程岁整个人包裹住，变矮变小，渐渐与影子融为一体，再在阳光下透明直至消失。
“真不错。”谢南常看完整个过程，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并对生灵创造灵徒的奇思妙想感到惊奇。
尤桑并不认识程岁的灵徒，估计这正是他待在实验室时创造出来的。
他看了看悬挂在天边的太阳，此时还算早，依旧有人背着捕鱼用的东西从大院深处走出来，时不时还给一旁的他们打招呼，问今晚要吃这些鱼还是那些蟹。
在谨慎作出选择后，尤桑对其他人道：“我要再去海上一趟。”
闻言，谢南常立马皱起眉头，原本轻松的模样全然不见：“出海？你一个人？”
尤桑不解地看着谢南常，眼神仿佛在说你在问什么屁话。
“本来就是劣势场，什么线索都还没摸清，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谢南常的眼神扫向尤桑手腕上的绷带。
这些天仅仅看着对方喝药剂，换绷带，想也能想到是某个无良研究所干的好事。
更何况除了小时候，谢南常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尤桑这么虚弱的样子，脸色苍白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咳出血来，可见这次他受的损伤有多重。
任何超出他预想的事，他都想牢牢控制住，特别是尤桑受伤还想往上凑。
尤桑嘴唇动了动，还没说出话来又被谢南常打断：“我去，你留下来看着蒋厉他们。”
谢南常的话让尤桑感到有些不满。
“我对保护人不感兴趣。”他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眼神轻飘飘地瞥过他们。“我什么样子？再怎么弱也不会弱过你。”
眼见争执一直得不出结果，蒋厉小心翼翼地向他们俩提出建议：“我们会照顾好自己，要不你们一起去？”
他的建议并没有被同意，还被谢南常两人互相瞪了一眼。于是蒋厉委屈地闭上嘴，看得阿欢简直不忍。
作为目前整个队伍最冷静的人，阿欢主动开口：“谢南常你就让尤桑去，尤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谢南常沉默起来，甚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空了的口袋。那里曾经装着他的幻象，仿佛黄油的香味还萦绕在他的指尖。
这是他早上出门时特意找的袋子装的。
尤桑叹了口气，他凑近谢南常，盯着对方的眼睛道：“我保证很快回来。”
谢南常瞧也没瞧他，只是闷声道：“骨灰回来也是回来。”
阿欢：“……”这还不开窍是有原因的。
尤桑被他的话给气笑了，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就要走：“那你就等着见我骨灰。”
“诶别。”谢南常又把人给叫回来，伸出一只手递到尤桑面前。
他的神情相比平时多了抹认真的色彩：“一路顺风，性命为上。”
尤桑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好似在告诉对方他承诺的力道与重量。“我保证。”
他停了停，又重复了一遍。
“保证完成任务。”
*
等尤桑离开后，谢南常拉了张凳子坐在大院前边。
面对着蒋厉两人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挑起眉来：“看我做什么？我脸上长线索了？”
蒋厉迟疑道：“你和大佬这是……”
“我答应过尤桑要带他离开生灵。”谢南常道，“他不能出事。我们好歹也算是在生灵共过患难的朋友。”
“行了，不说这个，有人回来了。”
顺着谢南常的目光望去，他们看见是当初选择和程岁一同住进酒店的灵捕。
他染着一头黄色，姑且叫他黄毛。
黄毛一股脑地冲进大院里头，身后还跟着他的同伴，还差点撞上谢南常等人。见是谢南常而不是NPC，黄毛瞪了他们一眼便急匆匆奔进屋里。
“水呢？海上太阳那么大要晒死我。”他脸上冒了不少汗，一副中暑的模样。“那么大一条船找不着一点淡水，NPC不喝的吗？”
他一把接过同伴递来的水猛灌，因为喝得太急甚至还呛了几下，水顺着脸庞滑至耳后，继而流到下巴。
同伴等他稍稍缓过来，问道：“这次在海上又发现了什么？”
黄毛瞧了一眼屋外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谢南常他们，声音压低：“我们是打算瞧瞧昨晚那个鲛人声音的所在地，但船行驶到那里什么东西也没看见。”
那个时候，他想让渔民把船停下来再看看四周的情况，只是渔民拒绝了。
如此反常当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于是队友将渔民的注意力转移开，让他拿了渔民的网在海里随意一捞。
捞上来一具具人身鱼尾的白骨。
还没仔细看上两眼，黄毛因为队友的处理不当，没来得及隐藏好自己的小动作，被渔民瞧见了。
但渔民好像并不介意的样子，反而问他今晚要喝些什么样的鱼汤。
紧张，担忧等各种消极情绪在他心底不断酝酿，他随意挑了个选项回答渔民。
说着说着，黄毛在心里继续埋怨那个队友，更何况那个队友平时就总是利用自身实力来打压他。
这种人还不如死了算了，把灵徒让给他。
*
随便用了一个借口，渔民们便同意尤桑上了船。
天气很好，阳光已经算得上炽热，仿佛渔船的上方笼罩着一层光晕，晒得人暖洋洋的。
一切风平浪静，渔民已经开始撒网捕鱼，只有偶尔才扭过头来和尤桑搭个话，实在正常。
尤桑并不介意，随便找了一处角落坐下，等待着渔船驶向那片海域，就是昨晚鲛人声音来源处。
没理由听得见声，却看不见影。
他突然想起些什么，开口问身边的渔民：“如果晚上没来得及回渔村，会发生什么事吗？”
“老板，这可不好说。”渔民朝他笑笑，“凡事都有例外不是？哪能这么预知未来呢。”
见没法从渔民嘴里套出话来，尤桑闭了嘴。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地感到渔船震颤起来。甲板上的渔民慌忙收拾东西，各自乱成一团。
尤桑看向天边，乌云滚滚罩在上空，狂风呼啸。
海面不停翻滚，接连不断的海浪极速升腾，裹挟着恐怖的力道把渔船撞击得摇摇晃晃。
渔船被巨大的水浪吞没，又艰难地冒出头来。
是海啸。
被这么一袭，尤桑浑身湿透，狠狠抓牢了旁边的横杆，才没像部分渔民滑进海里。
荆棘没法在这样庞大的大海扎根，小荆光秃秃滑溜溜的也不适合。
此时的他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找牢固的东西抓稳！先保证自己安全！”
但是环境的嘈杂使他的话传不到几个NPC的耳朵里。
没等尤桑话音落下，一个更加狰狞的海浪打过来，如同高大的墙壁，一下子把渔船打得粉碎。
面对这样恐怖的自然灾害，他无可避免地坠进了海里，海水汹涌地灌进口鼻。
……
“砰！”
尤桑猛地惊醒过来，发现海啸并没有发生，一切仍是照旧。
位于不远处有一个渔民，刚才就是他不慎打翻了装鱼的水桶。
见自己打扰到了尤桑，渔民还对他露出一个歉疚的笑容。
“不好意思老板，刚才吵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