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王晨阳像是非常无语。
像之前在宿舍一样,王晨阳又睁大眼睛看了好一阵周海,最后都有些无奈地笑了。他伸手轻轻摸森时的脑袋,说:“让森森帮你弄弄?”
周海的牛仔裤早已顶起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却还是像五感不通似的面无表情。
其实比起王晨阳时常的温和带笑,周海只是长相完全相反于他,气质却不能称为是两个极端。
周海这个人,虽然人机,皮肤也非常白,但气质却不阴郁。
他走起路来始终从容不迫,身板挺直端正,所以初见,或从背身看,是看不出任何问题的。
再者,周海发色和眸色极深,若不是疑似面瘫,他那双眼睛但凡灵动一些,都能用璀璨来形容。
哪怕周海的眼里始终没有情绪,眉宇间还是让他看起来有种从少年过渡到成人后,保留下来的野性。
正是这种野性,让周海比起其他人,显得非常与众不同,而又因为他身上的那种从容,显得整个人只骄不傲。
其实比起森时喜欢的美人,周海只需要多加个俊字。
而这又是他和王晨阳最大的不同。
俊,但一个英俊,一个俊美。
但这一切的一切的一切的一切,都敌不过他的人机。
就像是完美的皮囊,却没有灵魂,人机使得周海失去了原本该有的妖邪气,是缺乏最关键的魅力所在的。所以在森时那儿,周海的外表哪怕再与众不同,都只是人机。
周海不说话,王晨阳就又无语了一阵。
摸鱼的满级大佬默默祈求着他多无语无语,一边试图寻找出路。
真的,他不想死,但他的灵魂崇尚纯爱。
人死后以灵魂加入快穿局时,是会进行部门分配的。
一种是,以被快穿局没收前世记忆的条件,进行自主地部门选择。
另一种是,以将前世记忆寄存在快穿部,然后被快穿局分配。而这种方式的分配,是快穿局根据灵魂的前世记忆去进行分配,被分配的灵魂会以初始化记忆直接进入部门,无法得知快穿局的其他部门。
当初森时选择了第二种。
因为比起第一种,多为痛苦、不幸的灵魂会选择的分配方式,森时并不觉得自己的前世记忆有多么得让他一想起就痛苦不堪,也不介意自己被分配到与前世有关联的部门,而且生前就从事演绎的他相信自己可以满级,顺利收回寄存的前世记忆。
不说那么多,光是能被快穿局根据前世记忆分配到1v1总部这一点,都让森时坚信,他是崇尚纯爱的。
只是现在看来,前世记忆并不像当初想的那么容易收回,满级退休还要被继续以旅游养老为由继续压榨劳动力。
天杀的快穿局。
现在,森时就只能把自主意识降到底线。
一,最起码的纯爱。
二,在总受牛皮世界里,只和一只牛皮的出路。
就在这时,个人包间的门,突然被王晨阳之外的人打开。
“森时,你怎么在这里?”因为拥有很强的辨识度而让人一下就能记起的声音。
森时激灵了一下,连忙扭头去看。
美人。
京昍歪头趴在门框,眉眼弯弯地对他笑,说:“你在干嘛呀?”
森时愣愣地望着他。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了,还是会为他的美而感到惊叹。
京昍走进来关上门,径直走到森时旁边坐下,然后向前倾身看了看坐在森时身边和身边的身边的两个人,回头看着森时,又说:“我刚来会所找人,准备去广场,你要不要跟我去?我买蛋糕给你吃。”
森时按住胸口压制心跳,忽地察觉到一件事。
美人说话的句式怎么有些熟悉?
虽然上次在教室太激动,也光顾着激动,但最起码的,美人说过的话他还是记得的。
他扭头和京昍对视,又忽地察觉到一件事。
如果就这么跟着京昍走了,警报会不会不响?
毕竟已经确定了美人不是短剧情的NPC,哪怕美人不像其他人那样出场就像个大烧饼,也无法确定美人是不是牛皮的一员,但比起眼下将要发生的双皮剧情,去广场那种公共场合显然太能让人接受了。
毕竟,美人总不可能跟他野战吧。
…………就算会。
哪怕是总受牛皮世界,也不可能发生在广场上当着一广场人的面皮的剧情吧???
那这分部是留不得了。
所以不可能。
森时在壳子里一下激动起来,面上也笑了起来,说:“好啊。”
“好哦。”京昍像是很开心,立刻站起来,去牵森时的手:“那我们快走吧。”
森时连忙顺着力度站起来,没去管身上扯着的那些疼。
然后第三次,忽地察觉到一件事。
他猛地回头去看一直处于无声状态的两个人。
周海像人机样盯着他,而王晨阳像是在疑惑他为什么突然站起来,问:“怎么了森森?”
?
森时愣住了。
他又猛地扭头,去看牵着他手的京昍。
京昍像是被他突然的视线惊了下,眨了眨眼睛,问:“怎么了?”
……?
满级大佬第一次因为皮之外的事傻逼了。
“来统!!!”
【宿主么么哒。】
“……你干嘛?”
【嘿嘿,警报没响哦,我开心!】
“……”
森时这才发觉到,自京昍出现到现在,他始终在强调自我意识,警报始终都没响过。
这和上次在教室不一样。
难道在多人面前,他只需对一个人演绎就可以了?
“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哦,宿主我好开心!】
“……”
警报没响,森时放肆地愣了大半晌,都无视了王晨阳的一再询问。
他用这副破烂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受着那敌不过震荡心跳的疼痛,反握着京昍的手大步走出了个人包间。
京昍愣了会儿就又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边走边摇晃和他握在一起的手,问:“你想吃什么味道的蛋糕呀?草莓味的好不好?”
森时不知为何突然就放松了,虽然无法确定是怎么回事、警报会在哪一瞬间再次响起。他笑着点头回应:“好啊。”
等完全放松下来,森时突然发现,京昍的手无比冰凉。
他愣愣地扭头去看手被他紧握却毫无变暖迹象的人。
却也发现,京昍正在静静地看着他。
一瞬间,又不知为何的,森时眼里涌上来眼泪,将他的视线模糊成一片,再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划下去。
森时愣愣地用指尖点了点脸上的眼泪,然后低头看向指尖。
京昍眨了眨眼睛,伸手朝森时的脸摸过来,再一下下抹掉流不止的眼泪。
就像那天在教室,森时演绎“病情加重”的主题,京昍却毫无相关反应地只说了句这样啊,此刻也仿佛做不出相关反应,只会机械地抹着眼泪。
森时默默地看了他一阵,还是不明白。
这都是为什么,这都是怎么回事。
他移开视线,将京昍的手牵过来揣进自己的卫衣兜里,低头抹了抹眼泪,笑着说:“谢谢你,我不哭了。”
这话他对王晨阳说过,但此刻是在不以演绎为目的的前提下说出来的。
“好哦。”京昍眉眼弯弯地笑了笑。
走到路边,森时回头看了一眼,王晨阳并未追出来。
不说人机,王晨阳总会追出来吧?
没追出来是为什么呢?
站定后,京昍就抬手挥了挥,高端会所门口很好打车,但出租司机也着实愣神,两人上车后司机还小声嘀咕:“有钱人也打的啊?”
京昍噗地笑了声,说:“有钱人就不能打的啊?”
司机噎了下,看着他的笑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过头去发动车子。
因为那从未有过的一声噗,森时突然特别好奇,这个人还会做出什么他没见过的反应。
至少现在看来,这个仿佛位面BUG的存在,并不是只会机械反应的。
森时莫名就松了口气,也感觉到了庆幸。
他延续了那份放肆,摇了摇和京昍始终握在一起的手,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呀?”
京昍眨了眨眼睛,像是在缓冲什么信息,一阵后,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说:“你是我最爱的人呀。”
再次的,不知为何的,森时的眼泪转瞬就流了满面。
森时顾不上地胡乱抹了抹眼泪,不依不饶地又问:“你上次说的,你要唱歌给我听,如果我去了,你要唱什么歌给我听?”
京昍又在机械地给他抹眼泪,对他回答:“你喜欢的歌。”
森时吸了吸鼻子,再再问:“那这次我跟你去广场,你会给我买最大最漂亮最好吃的蛋糕吗?”
京昍眨了眨眼睛,又变成眉眼弯弯的模样:“当然。”
森时一把抱住了他。
这次,森时从未有过地,哭得很大声,很放肆。
在广场下车时,森时早已哭得胸口生疼,他握着京昍的手下车,才记起来并未付钱,却发现司机已经发动油门把车开走了。
森时不可控地又愣了一会儿。
他回头去看京昍,京昍在静静地看着他。
见森时看过来,京昍眨了眨眼睛,说:“我们去买蛋糕吧。”
森时伸另一只手,抱住那只始终冰冷的手,问:“买完蛋糕你就要走了吗?”
京昍微微一愣,再无声地笑完了眼睛,说:“是的,我晚上必须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