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奥尔星-

曾经的师徒在崖边对峙着，两个人都没有动，只是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最后一个祭司的尸体就倒在二人中间，被山间的风带去了温度。

其他人则被鸡哥和余菀劝走了，他们退开了一段距离，远到看不清二人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要走？小孙有危险咋办？”范辛甩开抓着他不放的鸡哥的胳膊，看着鸡哥银色的义肢皱起眉头，毫不掩饰语气中的不满，“小孙说你是熟人，所以我刚才听你的，现在小孙啥也不说，你算哪根葱？”

鸡哥双手抱着胳膊，对于范辛的挑衅也不恼火，只是抬起了一边眉毛，道：“别小看雇佣兵的直觉。对了，我跟你们赏金猎人不太一样，你们要自己满世界找单子，而单子满世界跑来找我。”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范辛颇为不爽地叹了口气，这才知道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是雇佣兵，怪不得敢什么武器也不带就自己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甚至还主动去接近身为帝国判官的丘建华，“很不好的那种。”

范辛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他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再挑事了，怎么说他都是理亏的那个，是自己先出言不逊的，也不能怪别人讲话呛人。

鸡哥却没打算再搭理他，将视线投向了远方的师徒二人。

孙恒皱着眉头，观察着丘建华的神色，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光剑，先一步开口问道：“现在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你现在站哪边？”

丘建华挥了挥还能动弹的左手，掉落在地上的曾经属于自己的光剑飞到了手中，他打量着这把被重新保养过的光剑，抬起眸子对上孙恒的视线：“哪边都不站。”

孙恒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对于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不免有些失望，他本以为杀掉祭司的丘建华终于可以说出他所期望的答案，但现实却一直都不给他任何面子：“秋哥，你可以告诉我吗，你为什么…要向帝国妥协？”

丘建华眯起了眼睛，沉默了片刻后摇了摇头，道：“也许我就是被黑暗面诱惑了，愤怒和仇恨带来的力量是那么强大，我从一开始就在使用它们的力量。”

“少说谎了，秋哥！”孙恒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大得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嘴唇因为突然涌出的情绪而微微颤抖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原力让你找到了我，为什么原力会把你引向我，你又为什么要收我为徒？！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秋哥，你是我见过的最温柔也最强大的人，为什么会被黑暗面诱惑，这没道理！”

“现实一向不讲理。”丘建华轻叹了口气，他的腿依旧疼得几乎失去知觉，右手也处于无法动弹的状态，但他还是打开了那把光剑，紫色的光照亮了他满是血污的黑色军装，“以我的尸体作为踏板，去追寻属于你的道吧。”

“你别动！”孙恒明白丘建华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战斗了，这副残破的身体就连站立都有些摇摇晃晃。

但是丘建华没有听，金色的双眸闪过一道凛冽的光，紧接着光剑从他手中被甩出，以孙恒目前所见过的最快的速度向他飞来。

孙恒没有畏惧，一个箭步向前冲去，在瞬间开启了光剑，正面接下了丘建华的攻击。

两把光剑碰撞在一起，巨大的力量震得孙恒虎口发麻，他的脚步被迫停在了半途，在丘建华的原力下，他连击飞那把紫色的光剑都做不到。

紫色的光剑以压倒性的力量靠近孙恒，孙恒的脸颊被光剑的高温灼得火热，强烈的光芒逼得他睁不开眼睛，但他不会、也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他要去到丘建华身边，他要给这痛苦而沉重的三年画上一个句号。

高温灼伤了孙恒的皮肤，划开了那套属于绝地武士的服饰，血液弄脏了胸前米白色的袍子，痛感在大脑中炸开，孙恒的眼中却只有那个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人。孙恒不顾自己会被对方的光剑伤得多深，直接顺着对方的攻势将光剑向身侧一甩，两把光剑飞至半空中。

两人之间不再有任何阻碍，孙恒猛地向前一跃，径直抓住了丘建华的衣领。丘建华微微睁大了双眼，抬起的手最终还是放了下去，伴随着金属掉落的脆响和一声沉闷的倒地声，他直接被孙恒扑倒在地，一双有力而温暖的手牢牢地揪住了他的领子。

眼前的景象模糊了又清晰，丘建华从被震得大脑一片空白中回过神来，还没看清那双黝黑色的眼睛，拳头径直砸在他的脸上，疼痛的指令在大脑中炸开，耳旁嗡嗡作响，视线中的画面天旋地转。

还没等丘建华反应过来，拳头再次落在了他的脸上，血腥味在唇齿间再度漫开。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开始远去，他无声地承受着对方的怒火，感官变得麻木，这种程度还远不及骨折带来的痛楚，那双失神的金色眼睛染上了血色，却还在下意识地在拳头抬起的间隙看向孙恒的脸，只不过丘建华无法看清楚，孙恒的面庞模糊在一片红色之中。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你让我伤好了再战，自己却打算用这种状态跟我对战吗…？”又一记重拳落在丘建华的脸上，孙恒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将丘建华的领子扯得更紧，盛意的怒火几乎击碎他的理智，原力在他身旁躁动不已，“起来！秋哥，给我起来！！这算什么对决！！”

拳头停在了半空中，温热的水珠滴落在丘建华的脸上，丘建华感觉昏昏沉沉的，却也知道是孙恒在流泪。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哭，没想到长这么大了也还是改不掉。

丘建华在疼痛中缓过神来，他眯起眼睛，用带着气音的声音说道：“这是最后一个考验。”

快杀死我。

丘建华没有说出这后半句话，只是抬起了左手，重新感受着原力的凝聚。一道银色的光闪过，视线里的那只左手被一把称得上是漂亮的银色匕首贯穿，紧接着，匕将他的掌心钉在了地上，喷涌的鲜血遮住了匕首的银光，席卷而来的疼痛夺去了左手的知觉。

尖锐的疼痛令丘建华微微蜷起了身子，眼前暗了又亮，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回荡在耳畔，他却也不反抗，又一次沉默地忍下了痛楚。

孙恒没有讲话，丘建华有点看不清他那埋在阴影中的脸。

孙恒的声音低沉而颤抖，他没有与丘建华对上视线，像是在极力地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