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吵醒,陈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仔细辨别了一会儿,也没从几个叽叽喳喳的人声听清什么。
他坐起来,乍时间脑子里一股生拧着的疼,他忍着低头闭眼摸到放在床边的里衣,缓过来后才睁眼给自己套上,又穿好鞋准备下床。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冒出来,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
是周岩。陈时察觉出来,又猛然想起昨晚睡前的事,脚下一个不注意就踩翻了床脚旁的一盆水,两条敷过他额头的毛巾也被漾出来摊在了地上。
叮铃咣当的声音停下,外面也跟着安静下来,几秒钟后门被推开,打头进来的是王文,周岩落一步跟在他后面。
“终于醒了?”王文率先开口,将从周岩手里接过的干净外套递给他,又问,“还发烧吗?”
陈时穿上外套,只摇了下头,顾不上回答。
毛巾和水盆柜被他捡起来,但地上还剩下的一滩水渍,他有些赧然,不知道怎么处理。
“不好意思。”陈时语带歉意地说。
周岩闻言只扫了他一眼,说:“没事。”又拿过他手里的水盆放到身后的柜子上。
王文根本没在意这些,从自己兜里掏出几盒药来递给陈时。
“这些是他们带上来的感冒药和退烧药,你看看自己感觉如何,不行就先都吃点。还有这个,”说着又摸出一根体温计递给陈时,“量量。”
“谢谢。”陈时一一接过去放到了床头柜上,却没有打开体温计,只是随手摸上自己额头,说:“没事了,我感觉不烧。”
“自己的手怎么判别得出来?”
陈时抬头,他的手留在额头上还没放下,就被迎面的另一只手轻轻拍开,而后代替覆上。
一片冰凉。
周岩站在他眼前,另一只手提着刚拿起来的暖壶,因为用力,两条青筋从手腕内部微微凸起,往后延伸,又渐渐蛰伏下去。
“还有一点热。”周岩在自己额头上试了后,对比得出结论。
王文接道:“有退烧贴,还有药,你看你要哪个?”说着递过去,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吃药就行。”陈时清了下嗓子,避开周岩的视线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杯,快速拆了两粒药服下。
“我们几点下山?”他问。
王文回道:“不急,救援队上来的人说,塌的就那一块地方,除了绕点路之外,影响不大。”
“那我们下去有困难吗?”
“没什么困难,现在雨停了,一切都好办。”
王文说完,见没人搭话,以为陈时还是放心不下,于是故意松了点语气。
“放心好了,我们上下这么多回早有经验了,哪怕就昨晚那个情况,我们不也没出事就上来了嘛?”
“确实没事,”旁边的周岩忽然冷不丁出声:“他离失温就一步之遥了。”
陈时立时看过去,视线和周岩对接,对方却又打住了后话。
“那不是有你嘛,及时出现啊,救命恩人!”王文笑嘻嘻贫道,毫不顾忌周岩的不置可否。
陈时开口问道:“昨晚你被困住了吗?”
周岩摇头:“你们上山的时候我正在往回走——当时手机掉了,我就找了一会儿,结果没多久雨就越下越大,我也没再找直接返回监测站了。”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当时几次收到的卫星位置全在一个地方。”王文插话道,“还好你后来在监测站和他们联系上了,又回去找我们,不然就陈时倒在那儿的状态,再多等上个半小时,都不敢想得出什么事。”
说完都沉默下来。幸亏只是乌龙一场,陈时想,弄到最后自己反而成了大麻烦。
“行了,都收拾一下出去吧,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周岩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们最好在中午之前下山。”
陈时点头,三人达成一致,而后简单收拾了下,就一起出了门。
雨已经停了好久,水泥铺的院子干了大半,一阵清爽的凉风吹过,树叶间被刮落一片雨滴声,陈时的精神也瞬间清明了大半。
十点刚过,一行人开始下山,两个支援人员打头带路,剩一个压尾。
大雨过后的山路并不好走,一路上周岩跟在陈时身后提醒了好几次,两个半小时后,几人才终于安全抵达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