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十二生肖都有了吧，就算是摆件也雕得好看，程公子，这摆件还有吗？本王想多买几套。”
说这话的是靖亲王。
虽然没见过面，但靖亲王已经听过许多程颂的传闻，年前宁工坊真假绢花的热闹家里女眷更是没少聊。不过说起诚颂连锁作坊，最吸引他注意的还是水泥。
天气再暖和些水泥官道就要开建了，尽管最终的圣旨还没下来，但京城通往甘凉这条官道是板上钉钉要建的。因为太子严昭已经放话了，这路如果国库不拨银子他就自己掏，连第一批的水泥都已经备好了。
靖亲王支持太子，更支持重修甘凉官道，所以未见程颂之前，就已经提前存了好感。没有这小郎君把水泥制出来，哪有重建官道的可能。所以不论今日其他人如何打算，他肯定不会站在程颂的对立面。
加上刚才一场争辩下来，这小郎君自始至终十分硬气，更是让他打心底生出了不少对程颂的赞赏。
不过他说想买摆件可不仅是为了给程颂撑场面，是真觉着这些小猴小兔样子好看，想给家中孙子孙女买上一些。
都自称本王了，程颂就算不认识也知道这人肯定是个王爷，而且这时候站出来说想买就是给他面子，程颂哪会不领情，抬起头对着靖亲王笑道：
“回大人，没有。”
见对方愣了一下，程颂接着说道：“样品就这一份，大人若喜欢，待我回长宁后安排作坊多做几套送来。”
“好，那我订十套！”
靖亲王爽快道。
就喜欢这样不问价就下单的，程颂笑着应下，手上也加了紧，没一会儿就把零件都组装好了。
群臣中唯二没急着往前凑的就是两位皇子。严昭严晗都提前看过程颂准备的东西，已经惊叹过了。今日都来上朝就是预备好随时帮他解围的。
只是和靖亲王一样，目前为止他俩也都只顾着欣赏程颂的激情发挥，没寻到帮腔的机会。
“是个组合摆件啊。”
有官员开始议论了，经靖亲王提醒，其他人也发现了动物摆件一共十二个，就是对应了十二生肖，每个样子都圆乎乎的很是喜气逗趣。
程颂把他们都插到了一个圆盘上，圆盘下面还有个底座不知道做什么用，总之组合起来也挺好看。虽然别的官员顾着葛伯坚的面子，没像靖亲王一样当众连夸带买，心里却已经打算好下朝后就去找程颂下单了。
“回陛下，这件‘旋转生肖’已经组装好了。”
程颂端着摆件向盛宣展示。
盛宣在龙椅上全程观看了程颂的组装，他昨日已经听儿子说过程颂会带东西上朝，但具体是什么没说。现在看这生肖摆件，精巧是精巧，但皇宫里有各国进献的宝物，最不缺的就是华丽精致，所以这摆件于盛宣而言算不得惊喜。
但刚才程颂说这是“旋转生肖”，怎么个旋转法？转那个圆盘吗？他刚想再问，程颂就把答案揭晓了。
“陛下请看。”
话音落下，程颂把旋转生肖放到地面上，轻轻按动木架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拨片后，就见插好了十二生肖的圆盘不用推拉就旋转了起来，速度不快不慢，十分有趣。
这一转不仅龙椅上的盛宣往前探了身子，程颂身后的大臣们更是有好几个发出了低声惊叹。他们可是看得清楚，程颂就按了一下那个小木片，怎么这摆件就能转这么多圈？！
“程公子，这旋转生肖我也要十套。”
“我也要！”
“我订二十套！”
刚刚还犹豫不好意思开口的官员马上又有了要预定的，这摆件不仅好看，居然还会转。刚才程颂可是说了，这东西就这一件，还没大量制作。这殿内都是不差钱的，起码不差买玩具的钱，这么新鲜的玩意儿买回去肯定能得了家里儿孙喜欢，赶紧下订。
至于会不会惹了什么人不高兴，暂时不管了，反正大家都买，而且只是买货，并不涉及书院挂牌，葛伯坚他们也说不出什么。
“可以，稍后下朝后请各位大人给学生留个地址即可。”
“好好！”
“咳，这旋转生肖确有几分趣味，里面可有什么机巧？”
打断了御案下的现场交易，盛宣忍不住问向程颂。
“回陛下，这木架中设计了一个齿轮传动机关，不算复杂，刚刚葛大人说得对，确实是给幼童玩乐的。”
葛伯坚说的是“幼童把玩的摆件”，程颂当时没接话，现在再把这评价提出来，葛伯坚却已经不好再多说了。周围不少同僚都对这会动的摆件感兴趣，他再批也是徒惹笑话。
不过说到底，“旋转生肖”就是个逗趣的玩意儿，新鲜是新鲜，却不足以让他放弃逼迫程颂摘了书院牌子。
“另外几件也是玩乐之物？”
见“旋转生肖”不转了，盛宣让程颂把其它几件也展示一下。
“这不是书笼吗？”
见程颂拿出第二件东西，有官员问了。
这物件和书生用的书笼或是远行时用的背筐差不多，只是书笼多是竹编，程颂拿出来的是个木制的，内里套了竹编筐，筐里还有个几片木板制成的，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先把最里面的取出来，程颂也不卖关子，直接打开介绍，说这是个折叠凳。
接着转向刚才问话的大人，说书笼只是这件东西的功用之一。接着将竹编筐取出，又把所谓书笼四个底角的锁扣打开，取掉安装了背带的一面，最后打开了另外几面外侧折叠的支脚，这样书笼余下的三面展开后和底面就一起展平成了一个矮桌。
“这东西可以当书笼，出远门也可带在途中作个桌子，算是个便利的小家具吧。”
程颂向所有人做了说明。
大琞已经有了交椅，但没有小马扎。不过程颂带来的这个折叠凳比普通马扎要精细好看得多。正殿之内这些官员也不好坐下试验这折叠桌凳，只是凑上去使劲摁了摁，确认了一下这能折起来的家具会不会不结实，结论自然是相当好。
“不错，那最后的那个呢？”
当皇帝的不用自己动手干活，很少会考虑物品是否便利的问题。不过盛宣也能看出折叠桌凳的确称得上实用，应是不会难卖。他更感兴趣程颂拿来的最后一件东西，原因也简单，那东西看着最大，难道又是个助农利器？
最后一件确实有点大，程颂想请薛公公帮自己一把，结果靖亲王主动过来。
“来来来，我与程公子搭把手。”
“多谢王爷！”
程颂笑着道谢，对这老王爷的好感又添了一层，决定给他打个八折。
解开包布后，靖王爷和程颂一起把最后一件东西抬了出来。
“这是？”
有了折叠桌凳在前，官员们几乎都能猜出这大家伙也是个折叠家具，但猜不准具体是什么。
“启禀陛下，这个是折叠摇椅，不过这摇椅是竹制的，比木制的要轻省些，夏日用起来也凉快。”
“摇椅？”
殿内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打开之后长度像张床、但表面弯曲不平的大家伙，贴地处的支架还是弧形的。摇椅，能摇晃的椅子？
“学生斗胆请陛下试一试这摇椅。”
程颂向龙椅方向再次行礼。在这朝堂大殿上，除了皇帝，其他人肯定都不敢坐，往重了说那就是个大不敬的罪，所以这摇椅的体验官只能邀请盛宣。
盛宣也正好奇，说了句免礼就从御案后绕出来了。
薛公公和另外一位侍候的太监赶紧跟上，看出盛宣确实要试坐，赶忙伸手搀扶，谨慎地像是怕皇帝一屁股把摇椅坐断了扎了龙腚。
“无妨。”
盛宣摆摆手，比起旋转生肖和折叠桌凳，他对摇椅的兴趣要大得多，撩起龙袍就坐了上去。
……
“皇上，皇上。”
盛宣坐上摇椅后就没再开口，一屋子朝臣等了半刻多，终于有人大着胆子呼唤了两声。
这摇椅上是撒了迷药吗？怎么皇上跟死了似的。
“嗯……”
听有人唤自己，盛宣终于舍得把眼睁开了。薛公公赶紧上前把人扶了起来。
站定后的皇帝又回头看了眼，心中已有算计。
这摇椅，得买！
“这摇椅甚好。”
回到龙椅坐定后，皇帝没吝啬夸奖，说这摇椅确实不错。盛宣自小就是个会享乐的，心系百姓并不耽误他心疼自己，像摇椅这么好用、舒适，躺上去特别享受的物件，他必须得有。
能得了皇帝夸奖，不用试大臣们也明白这东西肯定舒服，全都悄咪咪加到了自己的采买单子上。不仅买，还得多买，除了自己，家里的长辈、夫人、子女都得备上。
“陛下，自古安邦治世，文教为先，经术为本。就算他那作坊能出些新鲜物，也不过是些奇巧之术，不堪大用，担不得书院的名头啊。请陛下明鉴！”
程颂带来的作坊新作都展示完了，虽然每一样都挺让人开眼，但葛伯坚依旧不肯放弃自己的意见，死活坚持教授木工技艺的地方不适合挂书院的牌子。
依着古训，葛伯坚这番话确实卡在理上，皇帝和其他官员也只能说他过于顽固，却挑不出明显错处。
要不是看过密报，知道葛伯坚也有意插足水泥的买卖，有针对程颂的动机和嫌疑，盛宣都得被他这份坚守教化纯粹的真心感动了。
等葛伯坚慷慨完，盛宣没下定论，重新看向程颂。他已经从太子处听说了，程颂对书院的牌子似乎不算执着，只要不强迫他关门，换个名头似乎也是无妨。
如果程颂能主动表态愿意换名，不论换成什么，冲着他给皇室挣来的银子和那张摇椅，自己也会点头同意。
程颂猜不到皇帝的想法，但看出他允许自己发言的态度了，马上站了出来。
“陛下，葛大人所言有理，但学生以为，治国确应崇经术，但也不应过分局限经术的范围。”
“除却诗词文史、典章制度、衣冠礼乐、治国方略，算学、天相也都在经义之内，而营造、木工、铸炼、农桑、医学这些学问于安邦治国而言同样重要，少了这些人才，大琞的发展必然受阻。”
“学生自小长在市井，深知百姓万分珍惜如今的太平盛世。生逢陛下这样的治国明君既是百姓之幸，自然百姓们也希望有途径习得更多本领，不仅是为自身谋一条更好的生路，也能为大琞的发展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学生建书院的目的就是想为这些有志勤学的百姓、尤其是少年提供一个读书学习的机会。”
“今日若是各位大人坚持让我摘掉书院的牌子，学生可以同意。但不论挂什么牌子，诚颂书院开设多个专业、培养不同技艺学生的理念不会改变，钻研新学问新技术、创造新技艺新物件的追求不会停止，更加不会放弃用教书育人助力大琞长盛不衰的理想。”